“咚,咚,咚。”
睡夢中,一個少年背著行囊,背著光,越行越遠(yuǎn)。
再次醒來的時候,原平已經(jīng)徹底地從兩種記憶互相拉扯的狀態(tài)中清醒過來了。
雖然并不明白為什么這樣一個背靠龐大家族,老師是當(dāng)今齊帝帝師,就連那個“原平”自己本身也是一個那種不出世的天才的少年,竟會如此早夭。
疾???自己并沒有相關(guān)的記憶,看來自己也只是比以前看到過的穿越文主角好一些,至少家世尚可,師尊也是齊國皇帝的師傅,算下來,自己是皇帝半個師弟。
只要不是作死……
應(yīng)該就死不了!
幸運(yùn)的是,他終于融入了這具軀體之中。
躺在床上,雖然精力似乎已經(jīng)恢復(fù),但是躺著太舒服了,再休息一會吧。
原平對自己說。
……
齊帝國,西北境,長生觀。
齊國的西北境,在多年前便被齊宣帝交由了他的胞弟齊問鎮(zhèn)守。
雖得了鎮(zhèn)北王的厚封,齊問卻似乎并不在意。
齊問不怎理會政事,但是對于王兄的命令,也并無太大的抵觸或接受。每月安排好駐防事項后,便會回到距離邊關(guān)不遠(yuǎn)的長生觀打坐修道。
道,雖則不是齊國國術(shù),在齊問之前多年甚至已經(jīng)在朝中難尋道宗人士,但齊國畢竟地大,各家教化不曾斷絕,齊問多番尋找,終究是在一處鄉(xiāng)野間找到了一老翁。
老翁那時正撒雪于山野間,與齊問暢談了幾個星月后,便放下手中良田千畝便隨著齊問一道去了齊國西南境,立了一道觀,名曰“長生觀”。
……
“吱呀?!?p> 是門開的聲音。
“古河居士,你醒了?!痹酱舸舻嘏ゎ^看過去,是一位穿著藏青色大褂的小道士。
小道士端著一茶盤,茶壺口還有熱氣不斷冒出。
“哦,是你一直在為我換茶嗎?”原平聞聲,撐著床沿坐了起來,側(cè)身觀察著小道士。
“是的,居士?!毙〉朗枯p聲細(xì)語,見原平醒來,便徑直走向前,將已經(jīng)煮好的茶放在盤中。
“古河……”原平蹙眉,這么年輕的自己怎么會取這么老的名字?
大病一場,性情若是有所改變,會被懷疑嗎?
原平將試探的目光投向了眼前這個呆呆的小道士,“我不叫古河了,我改字了。目前還沒想好?!?p> 小道士扭過頭,眼睛還很大的樣子,“啊,哦,好。”
怎么有點(diǎn)呆呢,原平心底嘀咕道。
好吧,原平幾乎可以肯定了。以自己這些年的交際來說,應(yīng)該是難靠近得很,原平這人似乎本又有些冷漠偏執(zhí),又出了這檔子事幾乎死掉,也沒誰在乎。
別人,怕也懶得去揣摩。
更何況,十五年來,別說認(rèn)識這個原平的人,遍尋這個原平的記憶,自己也根本找不出太多人的面孔。
他去過很多地方,可是似乎并沒有見過很多的人。
唉,這開局。
原平抬腳欲下地,看了一眼不由又把腳縮了回來,面色有些抽搐地看向小道士,“草鞋?”
“是麻履,原平居士?!?p> “叫我原平就行,謝謝?!?p> “好的,原公子?!?p> ……
“破鏡先生,他醒了。”
月光灑在廳堂之中,齊問在發(fā)呆中被驚醒,回身,是當(dāng)初他與老者來此后收養(yǎng)的姑娘長揖在院中。
姑娘已經(jīng)長大,長發(fā)及腰,生的也清美,平時在這里,也笑的單純可愛。
“嗯?!饼R問點(diǎn)點(diǎn)頭,起身。
他雖然人只至中年,氣血仍舊磅礴,卻起得緩慢,仿佛已至暮年,老態(tài)龍鐘。
姑娘仍舊作揖在哪里,直到齊問前去將她帶起。
“說了很多次了敏兒,不必長揖?!?p> “是,先生?!饼R敏抬起清亮的雙眸,跟隨著齊問邁出大門。
二人來到原平所住的宅院中時,只看到一個正在練習(xí)著基本體術(shù)的少年,和捧著一壺茶,立在石桌前的小道士。
……
這片大陸上,以武為尊。世人習(xí)武,納源氣于身,息息循環(huán)。無論王公貴族還是傳承幾百年的世家,族中都必有著能夠?qū)Ψ俏湔哌M(jìn)行毀滅性打擊的力量。
有載中武分七境,淬體、凝血、開竅、通脈、歸一、天罡,和更像是一個傳說的“天啟”。
擁有至少一名四境武者,是一個家族是否有資格邁入中級政治層的最基本條件,只有至少一名五境歸一高手的家族,才有資格被那些真正的豪族放入眼中。
高手實(shí)力及數(shù)量不僅預(yù)定及占據(jù)著家族能夠達(dá)到的席位,也是一個家族潛力的評判。
江水原氏,就原平自己所知的,除了五境的父親,只有以前的自己和大哥有機(jī)會振興家族。
可是父親已經(jīng)不在了。
而自己……似乎也已經(jīng)武功盡廢了。
一覺醒來,好像什么都有了,又好像什么都沒有了……
除卻那些難以割舍的記憶和人,其實(shí)來到這里,在晝夜難辨的恍惚世界中早已做好了心理的建設(shè),只是難免遺憾,難免雀躍吧。
身體隨著記憶中留下的招式擺動,抬頭、扭胯、轉(zhuǎn)身、出拳,不知是多少次的苦練才造就了如今心動瞬間身體已隨其至的肌肉記憶,久久沉睡擠壓的濁氣一口口被呼吸間帶出,原平只覺得大腦一片清明,舒爽。
他忽然心有所感,回身看去,卻是門前樹下已不知站了多久的兩人,齊問師兄與……他老婆。
好漂亮的姑娘,原平不由得感嘆,源氣養(yǎng)人啊。
“師兄。”原平左手包起右手,向齊問作拱手禮。
“嗯?!饼R問淡淡點(diǎn)頭,問道“好些了嗎?”
“好些了,只是有許多事記不太清了。也不知具體發(fā)生了什么,渾渾噩噩了好久,方才清醒過來?!痹讲惶ь^,想看看這位曾有過幾面之緣的師兄的反應(yīng)。
這是他想了很久的措辭,必須要先入為主,不然自己幾乎不可能達(dá)到原平那種似乎是學(xué)癡、武癡的狀態(tài)。
要盡量對自己有一個清醒的認(rèn)知,原平很清楚這點(diǎn)。
“那就好,老師來看過你,六院有些事比較緊急,便回去了?!饼R問仍然慢條斯理,又等了片刻,方才道,“你可以放手了。”
“是,師兄?!痹教ь^,有些許問問題的沖動,卻強(qiáng)行壓下。
方才身上不知怎的,似乎有些寒意。抬頭時卻消失不見。
“師父叫我照顧好你。”
“是?!?p> “我不會照顧天才,也沒什么精力去照顧你?!?p> “……”
“師傅會照顧的人也很少?!?p> “……”
“你下山的時候,道年與齊敏會與你隨行。”
“……”原平抬頭掃視了一圈,小道士仍然捧著茶壺站在那里,不過雙目自師兄來后一直放在那個叫做齊敏的姑娘身上。
而那個應(yīng)該是叫齊敏的姑娘正一身黑衣斜倚斜靠在大門上,冷冷地瞅著他。
然后他這個便宜師兄就走了,門都沒有進(jì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