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電梯里的臭氣

　　陳頌兩世為人，都是守法公民。

　　殺人這種事是絕不可能。

　　他能感覺到劇毒女士的怨氣在聚集、在上升，可現(xiàn)階段他真是沒有阻止她的好辦法。

　　要不然這次就當(dāng)無事發(fā)生過？

　　這個念頭在陳頌的識海中短暫出現(xiàn)了一瞬，又瞬間被他丟到了腦后。

　　像洋娃娃那樣的怨靈實在是太少，怨靈之所以成為怨靈，一定是因為遭受了難以解脫的痛苦。

　　這次放棄了，難道還真得在小區(qū)挨家挨戶敲門升堂審冤？

　　科塔爾綜合癥發(fā)作時的感覺實在是太痛苦，陳頌前世被折磨地都要經(jīng)常去醫(yī)院電療，現(xiàn)在有辦法，他絕不能讓這種痛苦再回到自己的身上。

　　何況……

　　自己識海里現(xiàn)在還藏著一個會讓自己突然變得格外暴戾的紅色木箱。

　　天知道自己沒有足夠的能量控制它們之后會變成什么模樣。

　　“你怎么啦？怎么一副很好奇的模樣？”何永正見陳頌一臉患得患失，好奇地問。

　　“沒什么。”陳頌隨口道，“我想找劇毒女士談?wù)??！?p>　　“她沒有雙馬尾的。”

　　“滾，”陳頌義正辭嚴地道，“這是出于一個新聞工作者求知的態(tài)度，你這樣的人是不能了解的?！?p>　　全身打著一堆繃帶的何永正嘖嘖稱贊道：

　　“這么說你好勇啊。

　　這幾年我們搞房產(chǎn)中介，手上不當(dāng)人的兇宅有的是，以后你要是繼續(xù)發(fā)揚這個態(tài)度，深入了解兇宅背后的故事，到時候成網(wǎng)紅兇宅了我給你介紹富婆啊?！?p>　　陳頌：……

　　神特么富婆，據(jù)說何永正當(dāng)年曾經(jīng)被富婆甩過，之后三句話不對就一定跳到富婆上。

　　“你還是給我介紹點女鬼小姐姐吧，有沒有雙馬尾不重要，最好是苦大仇深的那種?！?p>　　“為啥？”何永正驚奇地道。

　　“我那兇宅有點大啊，自己住起來有點怕，有幾個女鬼小姐姐合租，我不在家的時候能幫我看個門，以后說不定還能幫我燒開水燜米飯什么的，不是挺好嗎？”

　　何永正：“你這說的是人話嗎？女鬼都得管你叫吸血鬼??！”

　　·

　　跟何永正聊了聊和女鬼小姐姐合租的可行性，護士小姐姐進屋溫柔地要求陳頌滾蛋，該幫何永正翻翻身做做復(fù)健了。

　　在普通病房這種事情肯定是家人和護工做，但何永正住的是特需樓，當(dāng)然是特需對待。

　　護士小姐姐對工作兢兢業(yè)業(yè)，在把陳頌扔出去之前還按何永正的要求把那盒散發(fā)著惡劣臭味的螺螄粉溫柔地遞回去，讓陳頌找個沒法危害社會的地方扔出去。

　　看著何永正一臉享受的模樣，陳頌都懷疑他是不是故意被富婆家的下人打傷然后住進這里。

　　以他的作風(fēng)好像真能做出來了。

　　帶著一肚子的腹誹，陳頌小丑一樣端著一盒螺螄粉走出病房，站在走廊上四下張望，周圍人聞著那股臭味都向陳頌投去了看傻子一樣的表情。

　　周圍的嫩黃色的怨氣形成的圓球越來越多，偏偏只有陳頌自己能看見，這種煩人的感覺讓陳頌渾身發(fā)毛，逼得他識海中那個紅色的木箱一跳一跳，隱隱有些暴走的跡象。

　　哎，先去對付兩口晚飯，入夜之后看看能不能找到劇毒女士，

　　就算解決不了她的怨氣，起碼也不能讓她的怨氣繼續(xù)擴張。

　　滿腹心思，陳頌緩緩走進電梯，隨手按下了一樓。

　　電梯緩緩運行，陳頌突然意識到自己現(xiàn)在還捧著一盒無敵加臭螺螄粉，在電梯半密閉的空間里，這股無敵加臭的味道實在是……

　　“唔，冷靜，冷靜，習(xí)慣這種設(shè)定就好了?！?p>　　嘴上說著，陳頌還是拼命按了按其他樓層的按鈕。

　　悶在這的感覺也太難受了，他急需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可讓陳頌無語的是，電梯居然在這時候停下來了。

　　“開門啊，你可是特需樓的電梯啊……”

　　陳頌非常無語的按了按警報，又抬頭看了看右上角電梯維修工的應(yīng)急電話，

　　可警報也發(fā)了，電話也打了，折騰一圈，大家都讓陳頌?zāi)托牡却?p>　　難以忍受的臭氣還在蔓延，電梯內(nèi)轎廂內(nèi)的臭氣這會兒已經(jīng)熏得陳頌有點睜不開眼。

　　這會兒轎廂內(nèi)的空調(diào)似乎也出了一點問題，可轎廂里并沒有隨之升溫，反而還有一點點的微冷。

　　咦，不對啊。

　　直到此刻，陳頌才終于反應(yīng)過來有點不對勁。

　　這螺螄粉再臭，不可能熏得自己睜不開眼睛。

　　似乎有所感應(yīng)，他緩緩抬起頭，

　　下一瞬間，他終于發(fā)現(xiàn)了電梯動彈不得的原因。

　　電梯轎廂的頂端不知道什么時候開了一個大洞，里面探出一張慘白的人臉。

　　這是一個中年女子的面容，她臉上的五官還算不錯，只是臉部皮膚灰白而缺少彈性，臉頰隱隱可見蛛網(wǎng)狀的紅色裂紋。

　　她一只干瘦的手緊緊抓住電梯的纜繩，生生止住了電梯的前進，那一雙癲狂的眼睛不住地打轉(zhuǎn)，笑容可掬地看著下面手足無措的陳頌，居然還友好地用力揮揮手。

　　電梯昏黃的燈光略略有些黯淡。

　　那個女人微微濕潤的長發(fā)自然垂落，嘴角無聲地拉開，向陳頌笨拙地表達著一股凡人的友好。

　　可陳頌心中的片片寒意卻抑制不住螞蟻般緩緩鉆出來，一雙眼睛被空調(diào)出來的臭氣熏得幾乎睜不開，終究是緩緩捂住了口鼻。

　　那女人就是臭氣的來源。

　　這么說，她就是……

　　“你是劇毒女士？”陳頌試探著問。

　　女人灰白色的臉上露出一臉喜色，臉頰猩紅的蛛網(wǎng)狀裂痕一點點蔓延加深，眨眼間占據(jù)了大半張臉，那顆瘋狂的赤色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吐出一個模糊不清，卻又讓人感知的清清楚楚的字符。

　　“是?！?p>　　“你，你，你……”

　　盡管之前已經(jīng)有面對洋娃娃的考驗，可當(dāng)時自己的科塔爾綜合癥復(fù)發(fā)，根本不懼死亡，反而迎難而上。

　　可在劇毒女士的注視下，恐懼讓陳頌的牙齒不斷的顫抖。

　　他本來就是個普通的記者，哪里面對過這樣的場面，沒有慘叫雞一樣尖叫出來已經(jīng)是陳頌難言的超水平發(fā)揮。

　　沉重的呼吸吸入了大量的臭氣，陳頌感覺喉嚨發(fā)干，眼前一片眩暈，意識開始漸漸有些模糊。

　　不行！不行！絕不能暈過去！

　　劇毒女士不攻擊醫(yī)護，但不代表不攻擊其他人。

　　如果自己昏死過去，豈不是任人魚肉。

　　我得……我得做點什么。

　　呼吸越發(fā)困難，連眼皮也越發(fā)酸重，陳頌無力地捶打著電梯緊閉的大門，卻只能發(fā)出一聲聲悶響。

　　根本不會有人來救自己！只怕電梯管理員看到監(jiān)控中這恐怖的畫面早就嚇得魂飛魄散，在警方抵達之前，自己只能等死……

　　不對！

　　陳頌猛地想起，之前自己科塔爾綜合癥的病狀被封鎖在了識海中那個橙色的木箱中。

　　當(dāng)時面對洋娃娃，自己的病癥短暫復(fù)發(fā)，洋娃娃的電擊對自己完全沒有造成傷害，而且那種病狀下的自己，似乎并不畏懼這些東西。

　　被怪病折磨的經(jīng)歷讓陳頌倍感痛苦，可生死關(guān)頭，他也管不了這些。

　　陳頌猛地緊握靈龕，靈龕立刻感知到了陳頌的意圖，他識海中的橙色木箱爆裂成一片碎片，種種死寂、抑郁和死亡的幻覺又重新回到了陳頌的體內(nèi)。

　　這一刻，他感覺自己終于擁抱了久違的死亡，一時竟熱淚盈眶。

　　“你找我有什么事嗎？”陳頌緩緩抬頭，他的脊椎發(fā)出一聲聲吱吱嘎嘎的響聲，滿臉寫滿了厭惡。

　　“如果沒有事，我可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