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州二中,陳光耀?”蔣部長完全一臉懵,
“你的意思是說,咱們市的一個高中生在網(wǎng)上火了?”
劉鵬也不再空口說白話,他干脆直接掏出手機來,依次打開了巴拉巴拉彈幕網(wǎng)和柴魚云音樂兩個APP之后,將其向前伸去遞到了蔣部長的手里。
“這是什么?我年紀大了,看不太懂?!边@兩個年輕人最常玩的手機應用軟件屬實是戳到了蔣部長的知識盲區(qū)了。
“部長,您只需要在這兩個APP的最上端,找到一個像是放大鏡一樣的圖標,點擊一下它就會跳出一個搜索引擎。”
劉鵬開始充當起語音助手的功能。
蔣部長一邊聽著,一邊伸出一根被煙熏得蠟黃的手指,顫巍巍地點了一下,“然后呢?”
“然后你就在上邊輸入【陳光耀】三個字,它就會跳出相關的視頻和信息?!?p> 劉鵬接著說道。
蔣部長將輸入法切換到手寫模式,然后在上邊依次寫下陳——光——耀。
寫完后,又將手機翻轉對向劉鵬,希望他給確認一下字有沒有輸對。
“就這個,部長,您親自看一下,這個孩子在年輕人中的影響力能不能滿足您的要求?!?p> “好,你稍微等我一會兒,我把這個視頻挨個看一看?!?p> 蔣部長說罷,便按照順序依次從曲州市第二中學2013年元旦跨年晚會《等你下課》演唱——《等你下課》創(chuàng)作人的問答環(huán)節(jié)——柴魚云音樂年度必聽歌單榜——《等你下課》MV一個接著一個認真地查看起來。
大約二十分鐘后,蔣部長額頭下那對緊皺的眉毛一下子松弛了。
“沒想到,咱們曲州竟然還有藏著這樣的人才?我怎么到現(xiàn)在才知道,唉,最近的工作實在是太忙了?!?p> 蔣部長說著笑著,搖了搖腦袋一臉驚喜地看向前排駕駛座上的劉鵬。
“小劉啊,這次如果事情辦妥了,給你記大功!”
“謝謝蔣部長,我就是做了些分內(nèi)的事?!?p> “誒,怎么這個時候謙虛起來了?嘖,可咱們現(xiàn)在該怎么聯(lián)系這個叫陳光耀的高中生呢?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現(xiàn)在已經(jīng)放寒假了吧?”
蔣部長一想起來學生放假的事,就又有點發(fā)愁了。
要是早一點還在學校的話,那找起來可就太方便了。
“這事兒不用您操心,我有辦法。”
劉鵬說著,從蔣部長的手里小心翼翼地拿回了手機,將其切換到巴拉巴拉彈幕網(wǎng),點開了一個叫做【小明同學】的用戶名,給他發(fā)了一條私信。
·
周一上午,孫巖棟與孫柔嘉的家中,陳光耀也在。
“前兩天柴魚云音樂的魏總給我發(fā)消息,他說你的那首《等你下課》的點播量非常好;
如果按照這個趨勢繼續(xù)增長下去,一年后你光是靠這首歌的版權收益恐怕就能突破六位數(shù)。”
孫巖棟開心地同陳光耀說道。
“版權收益?我不是太懂這是怎么一回事,聽眾聽歌,難道我是能夠從中分到錢的嗎?”
陳光耀對于這類音樂版權的收益情況完全是一片空白。
“對,在柴魚云音樂上,一首歌每當被點播一千次,大概就可以分到1.2元。因為你現(xiàn)在沒有簽約任何經(jīng)濟公司,屬于獨立唱作人,所以這首《等你下課》的版權還在你自己手上。
至于這些被動播放的錢都會每一年結算一次?!?p> 孫巖棟開始同陳光耀普及一些基礎知識。
“哇,這么好嘛?也就說我現(xiàn)在什么都不用做,只要這首歌一直有人聽,那么我就等于是躺在沙發(fā)上都能掙錢的意思咯?”
陳光耀有點憋不住了。
但因為他的現(xiàn)任女友孫柔嘉就緊緊的靠在身邊,所以不可以露出任何猥瑣的表情,必須得在喜歡的人面前保持優(yōu)雅。
“瞧把你高興的,你是不是現(xiàn)在就只想躺著了?”
孫柔嘉在一旁插話道,她這個曾經(jīng)的小太妹因為戀愛了,性格直接一百八十度大轉變。
原本一頭紫毛加純黑色的嬉皮士裝扮,現(xiàn)在竟然把頭發(fā)給染黑了回去,而且外套也換成了更偏休閑風的棒球服加牛仔褲。
“當然不會了,我之前不是跟你說過了嗎你忘了?我的自我評價是百年難遇的曠世奇才!賺錢只是順帶的事?!?p> 陳光耀也有了些許變化。
相較以前,變得更自信、更外向了。
“行了行了,哥你聽聽他這說的大話,以后要是辦不到的話,你可得出來當證人。到時候看你還能這么臭不要臉么?”
孫柔嘉雖然是在同哥哥孫巖棟講話,但是目光始終鎖定在陳光耀的側臉。
坐在對面高腳凳上的孫巖棟一直沉默著微笑,他看著眼前的這一幕頗感幸福,但又不免產(chǎn)生了些許感慨——年輕真好啊。
“對了,這件事的確值得慶祝。但魏總還交代了我一件更重要的事,那就是你的新歌。”
孫巖棟說起正事。
因為陳光耀的第一首歌《等你下課》的熱度正處在頂峰中,這個時候如果能夠在一個較短的間隔期內(nèi)銜接到下一首原創(chuàng)歌曲的話,那么也許就能讓原本只是對陳光耀有點印象的路人,一下子就記住了這個年齡還未滿18周歲的天才唱作人。
“我的新歌?巖棟哥,你是說那首《情書》么?”
陳光耀的表情重歸正經(jīng)后問道。
“對,就是這首《情書》。”
孫巖棟說完,將一旁早已經(jīng)準備好的資料拿到手上,分別給陳光耀和孫柔嘉發(fā)了一份。
“你最初把樂譜拿給我看了后,我就私下里反復彈了好幾遍。一開始是用吉他,后來又切換到鋼琴,但是演唱后的效果都不太令我滿意。
或者換句話說就是,這首歌有點偏成熟了。跟你之前的《等你下課》一對比,感覺兩者之間至少相差了十歲。
《等你下課》給我的感覺就是一種極其單純的校園戀愛故事,一個男孩喜歡上了一個女孩,暗自努力卻沒有直面告白的勇氣,過程很青澀但也讓人頗感唏噓。
可這首《情書》卻給我一種年近三十歲的情感失意人在對后來人做一些可能有用的愛情忠告?!?p> 孫巖棟說著,干脆在二人面前清唱了一小段:
“你瘦了憔悴得讓我好心疼,
有時候愛情比時間還殘忍;
把人變得盲目而奮不顧身,
忘了愛要兩個同樣用心的人?!?p> “好聽!太好聽了!”孫柔嘉趕忙鼓掌捧場道。
陳光耀也在一旁感嘆,專業(yè)音樂人的嗓子確實不是蓋的。
相同的一段歌詞從孫巖棟的嗓子里傳出來的,不再是一首簡單的流行情歌,而是直接演繹出了一段極具畫面感的故事。
“所以,我在想能不能通過一些新穎的編曲方式,來讓這首略偏成熟的歌聽上去變得更加俏皮一些?!?p> 孫巖棟隨后打開了茶幾上的筆記本電腦,在其中的一個音樂編曲軟件里調(diào)出了一個文件。
“這是我最近一周內(nèi)完成的《情書》編曲伴奏,你們可以聽一下。”
……
四分鐘后,伴奏結束。
陳光耀跟孫柔嘉似乎還陶醉在剛才慵懶卻輕快的曲調(diào)中沒有回過神來。
“巖棟哥好厲害,本來一首略微有點悲情的《情書》,被你這么一編曲后直接變得像是完全不同的另外一首歌。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陳光耀連忙追問。
“其實很簡單。我只是適當加快了整首歌的節(jié)奏,順便在其中引入了一些電子樂元素?!?p> 孫巖棟如是回道。
“哦,原來如此?!标惞庖媛牰?。
讓哀曲變歡歌的最有效方式就是加快歌曲的節(jié)奏,畢竟傷心的人別聽慢歌。
“如果你本人沒意見的話,不如到時候就采用這個伴奏版本怎么樣?”
孫巖棟在尋求陳光耀的意見。
“好。巖棟哥專業(yè)的,我以后還得多跟著后頭學習才是?!?p> 陳光耀是真心想學。
“當然沒問題,你這么聰明,應該很快就能上手?!?p> 孫巖棟伸手拍了拍陳光耀,之后便準備起身去上個廁所。
不料,孫柔嘉的手機卻突然響了。
“誰給我打電話???”
“可能是你老媽?趕緊接,她在滬上估計是想要交代你什么事。”
孫巖棟停下腳步后說道。
這對兄妹倆一到寒暑假,家里就只剩下他們倆了。
老爸常年在外出差,老媽平時在學校,到了寒暑假就得去滬上參加樂團表演,畢竟年輕的時候是專業(yè)學美聲的。
“不是老媽的手機號,這個號碼我不認識啊?!睂O柔嘉看著來電顯示上的陌生號碼一臉不耐煩道。
“接一下吧,萬一認識呢?”孫巖棟覺得接一下電話又不會耽擱多少工夫,而且也有可能是老媽的手機沒電了,借朋友打來的。
“喂,你找誰?”
“你好,我是之前有找過你的那兩個高三學長,我叫馮義?!?p> “馮義?”孫柔嘉的腦海中浮現(xiàn)出了兩張臉,一個是卷毛,另外一個是齙牙。
這倆人之前因為元旦晚會表演的事曾去藝術教學樓找過她,說要進行一個什么非正式采訪,當時被孫柔嘉直接拒絕了。
只不過,拒絕的方式有些不大文明。
“對,就是那次去找你,想跟你約個訪談的。”電話那頭解釋道。
“不約,上次不是已經(jīng)跟你們說過了嗎?怎么還直接打我電話了。等等,你是怎么知道我手機號碼的?”孫柔嘉突感背后一涼。
這個人信息也太不安全了。
“是我,你好,我叫錢小明。你的手機號碼是我托人找到你之前組的搖滾樂團,一個叫老虎的主唱給我的?!彪娫捘穷^換了聲音。
“錢小明?你又是?”孫柔嘉疑惑了。
但這一句“錢小明”卻讓身邊的陳光耀想起來一些事。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當初到高二(19)班里找他和李奧拍攝視頻的那三個學長當中,其中帶頭的一個寸頭學長,就叫錢小明。
“我就是之前在元旦晚會把你還有高二(19)班的陳光耀、李奧同學的演出視頻上傳到巴拉巴拉彈幕網(wǎng)的視頻主,當然,現(xiàn)在也被叫做播客?!卞X小明在電話那頭一通解釋。
“所以呢?你想表達什么?”孫柔嘉有點想掛電話了。
“是這樣的,因為我這邊只有陳光耀的丘丘號,沒有他的手機號碼,昨天晚上到今天上午,一直在給他發(fā)消息,但是他并沒有回我。
所以實在沒辦法,就想著,你和李奧同學有沒有可能聯(lián)系到他?!?p> “我明白了,你打電話就是為了找陳光耀的是吧?那還真是趕巧了,他人現(xiàn)在就在我旁邊。你們自己聊吧。”
孫柔嘉直接把電話遞給了陳光耀。
“找你的。”
“找我的?”
陳光耀直接瞪大眼睛,好家伙,現(xiàn)在還能這么找人的嗎?
不過仔細一尋思也是,自己現(xiàn)在還沒有手機。
“喂你好,我是陳光耀。”
“你好你好,我是之前采訪過你的那個錢小明,高三傳媒班的。”
“哦,是錢學長啊。不知道你這么急著找我是有什么事嗎?”
“嗯,確實是有急事。昨天早上大概七點鐘,咱們市文化局的一個工作人員聯(lián)系到我,說是希望讓我想一想辦法找你,他們今年組織的曲州市春節(jié)聯(lián)歡晚會,想要邀請你作表演嘉賓,當然,是有酬勞的?!?p> 錢小明簡短截說。
“你的意思是文化局找我?讓我上今年的春晚?”陳光耀整個人呆住了。
雖然這個春晚不是全國性的那個上億人收看的大春晚,只是曲州地方衛(wèi)視的小春晚。
但這個消息也足夠駭人了。
站在附近旁聽的孫巖棟兄妹倆也同樣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
“對,如果你今天中午或者下午有空的話,咱們可以到文化局前面的東興路上,一個叫楓糖咖啡店的地方聊聊。先在這里同你說聲對不起,但這件事真的挺著急,畢竟除夕就快到了?!?p> 錢小明的最后一句話是幫文化局的人說的,畢竟,劉鵬這次找他辦事是給了錢的。
“好,我吃過午飯,大概下午一點到?!?p> “嗯,到時候還是打你這個號碼,下午見。”
嘟嘟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