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叔,里面請?!?p> 陳熹側身,左手伸直指向府內,這畢恭畢敬的姿態(tài)讓馮曜也不由動容。
“哈哈,素聞陳熹公子禮賢下士,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p> “謬贊謬贊,馮叔乃是前輩,晚輩自當行晚輩禮,而且晚輩仰慕前輩已久,只是平日公事纏身,一直無緣前去拜訪,今日前輩到此,可真是讓我這蓬蓽生輝?。 ?p> 也不能說陳熹純屬拍馬屁,吳翼的父親英年早逝,年幼的吳翼都還沒及冠,便被迫坐上家主之位,可是,一個小孩子如何能主持大局?都是馮曜親力親為一一為吳翼上下打點才將吳家基業(yè)保住,也才有了今日的興旺。
幾人走后,門口侍衛(wèi)中的其中一個也偷偷跟了進去。
……
天極山山南腳,雪花漫天飛舞,天極山高聳入云,連綿的山脈如舞動的銀蛇,氣勢磅礴。
一隊人馬自雪中若隱若現(xiàn),臨近一看,八位壯漢抬著火紅的轎子,轎檐掛著四個火紅燈籠,橙光的火光在風雪中閃爍。
“家主,我們?yōu)楹我獊磉@鳥不拉屎的地方???”
轎子左前方第一個轎夫開口道,他身材瘦弱,在其他七人面前顯得格格不入。
獨孤魅還沒有說話,他前面的轎夫就不耐煩了。
“老八,此事家主自有定論,你照辦就是,哪那么多廢話?”
轎內的獨孤魅收回了思緒,拉開簾子,轎夫們行走在冰天雪地中,每一步都會踩出一個大坑,這厚厚的雪減緩了他們前進的步伐。
“大哥,無礙,八弟一向心直口快,你也知道的,我們此行的目的是為了尋一種寒屬性的樹木,我聽聞天極山有一種冰鱗木,乃是風雪孕育而生,刀槍不入,堅不可摧,最重要的是與之共生的星雪火,形似群星,卻偏偏可以點燃這冰鱗木。”
“我知道,我知道,我在古籍上見過,這冰鱗木傳說是冰龍所棲之木,其孕育之地必然龍氣旺盛,龍脈眾多,所以其護靈獸的實力也是絕然于世,難以獲取。至于星雪火,以冰鱗木為根基,吸收星辰之力,看似縹緲虛幻,實則可以殺人于無形?!?p> 被稱作老八的獨孤八興奮地說道,像是一個興致勃勃的孩子,向家長炫耀自己的才學。
獨孤魅掩面一笑,眉間緊鎖的愁意也消散了不少。
“對,沒想到八弟平時還有讀書的喜好,看來我獨孤八龍會有一位鳳雛了?。 ?p> 獨孤八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頭。
“哪里,姐姐博才多學,我這點學問讓姐姐見笑了?!?p> “哈哈,八弟這嘴還是那么甜?!?p> 天色漸暗,夕陽染紅了白雪,偶爾可以看到有飛鳥飛入雪山。
獨孤魅看了一天的雪景,都有些倦意了,可還是沒有找到可能有冰鱗木的地方,雖然有些地方寒意特別重,但是往往了無生機,根本不可能有龍氣的存在。
汩汩~清脆的流水聲吸引了獨孤魅的注意。
“家主前面有一條冰河?!?p> “過去看看?!?p> “是?!?p> 獨孤一說完,催動靈力與其他七人融合,踏雪而行。
這是一條足有數(shù)百米寬的大河,河面封凍,冰面下卻也還有水在流動。
“家主,這河有點奇怪??!”
“哦?此話怎講?”
聽獨孤一如此一說,獨孤魅收回渙散的目光,別有興致地低頭看向了轎下的冰面,似要將這冰面看穿。
“如此寬廣平坦的河面,按道理來說應該十分安靜,可我此時踏雪而行卻依舊能感受到河水湍急的流淌聲?!?p> 聞言,獨孤魅側耳傾聽,還真有微弱的流水聲。
“還真是的,而且我之前還看到有若隱若現(xiàn)的白沫,這之前我也只在城中的靈玉溪里看到過?!?p> 幾人一時無言,本就安靜的雪地此時更顯幽寂。
“家主,我有一個猜測。”
轎子右前方第一個轎夫獨孤五甕聲甕氣,打破了有點尷尬的氛圍,又不顯突兀。
“五弟,有話但說無妨。”
獨孤魅清脆婉轉的聲音傳來,讓聽多了風雪聲的八人精神一振。
“魅姐,我覺得這種種跡象都指向一種可能,那就是這河雖寬,但確實很淺?!?p> “可是,這不符合常理??!”
獨孤魅沒有接話,獨孤一就提出疑惑了。
“我們沒來天極山之前不也沒見過那么高的山嘛,難道在那時候這世界上就不存在天極山?”
“還真有可能,書上說天極山是近幾十年突然出現(xiàn)的,還有,五哥,我之前在書上見過比天極山還高的山?!?p> 獨孤八呆呆地看著獨孤五,不好意思地笑著。
“你!你這個書呆子?!?p> 獨孤五被氣得不輕。
“切!五哥,你還是個老酒鬼嘞!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整天背著我們去酒巷尋花問柳?!?p> 獨孤八雖不好意思,卻也不甘示弱。
“行了行了,別吵了,五弟說的確實有道理,八弟你也別跟他計較那么多了,走吧,我們往河流上游去看看,說不定會有什么發(fā)現(xiàn)?!?p> “是!”
幾人吵歸吵,干活的時候還是很認真細致,沒有說吵架了就不干了。
隨著一行人往上游走去,獨孤魅發(fā)現(xiàn)雪似乎在一點點變密集,風也愈發(fā)狂暴,呼嘯聲中徒然生出一股孤寂之感,似是誰的悲傷融入風雪之中,道盡了世間哀愁。
“你們有沒有感覺到風中似乎摻雜著一股悲涼之意。”
“像是我離家時,母親悲傷得痛哭?!?p> “像是我撫琴時,一杯溫酒散去了熱氣。”
“像是我擊劍時,劍刃崩壞的不舍?!?p> “像是我流淚時,空嘆四顧無人。”
“像是我沒錢時,姑娘都進了別人懷里?!?p> “像是我吃飯時,飯桶空空如也。”
“像是我睡覺時,與妻子相顧無言?!?p> “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
八人你一言我一語,讓獨孤魅頓感悲意加深,心底涼意漸起。
“不好!”
八人同時驚覺不對勁,紛紛看向轎內。
“老七,快去為家主看看?!?p> 獨孤七一個飛身,落在轎邊,剛拉開車簾,一張鐵青的臉映入眼簾。
“大哥,家主舊病復發(fā)了,應該是此地寒氣太重了?!?p> “我也感覺到了,一路走來,寒靈力越加凝練,幾近化液?!?p> “那怎么辦?大哥,我這還有雄黃酒,要不,給家主暖暖身子?”
“我那離火劍這次也帶在身上的?!?p> “我養(yǎng)的火蠶已經(jīng)化蛹了?!?p> “我在酒巷偷學了一套舒筋活絡的推拿手法?!?p> “我還帶了顆靈參?!?p> “有用是有用,可是,治標不治本啊,此地不宜久留?!?p> “七哥,依我看,這根源還是心,古人有詩云‘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這哀愁之感才是最要命的?!?p> “那我估計家主馬上就能好?!?p> 獨孤一看他們都如此關心獨孤魅,心中不由感嘆,果真是日久見人心,出言緩解他們激動的情緒。
“大哥,此話怎講?”七人異口同聲,焦急之感,肉眼可見。
“你們自己看嘛!”獨孤一指了指轎內。
獨孤八、獨孤五、獨孤二皆是往獨孤七拉開的一角看去,只見獨孤魅如做噩夢般眉頭緊皺,手腳不安分地動來動去,口中喃喃自語,含糊不清。
“大哥,這看著感覺又加重了?。 ?p> “沒聽過物極必反嗎?你再等等看?!?p> 獨孤一話音剛落,獨孤七又喜上眉梢。
“還真是的,你們看,家主臉色在變得紅潤,眉頭松了不少,神態(tài)也看起來平靜了不少?!?p> “對,呼吸比之剛才也勻稱多了?!?p> “也不鬧騰了?!?p> “還看起來——更漂亮了?”
獨孤一伸手拍了拍獨孤五的肩膀,獨孤五緩緩回頭,就看到了獨孤一鐵青的臉龐。
“大哥,你怎么了?怎么感覺你也病了?”
獨孤一看著獨孤五驚訝的表情,一臉無奈。
“我再不拍你,我怕你會飛轎子上去。”
“我飛上去干嘛——”
獨孤五十分不解,又好像想到了什么,無奈地看著獨孤一。
“大哥,我固然好色,但是我們九人義結金蘭時就已經(jīng)沒了這種念頭,不然以我的本事,什么東西偷不到?”
“得得得,又開始王婆賣瓜——自賣自夸了,行,你知道就好,有些事,想想就好,越了規(guī)矩就不是一句話那么簡單了?!?p> “知道了,你就是愛操心,你看,我整日荒淫無度都沒你白頭發(fā)多。”
“這是因為我年紀比你們大!”
聽到攀比的話,獨孤一不服氣了,脫口而出,你怒氣沖沖的樣子還想說,獨孤八見勢不妙趕緊輕輕拍了拍獨孤一的肩。
“大哥,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別爭啦,我們八兄弟都是好樣的,各有千秋,至于家主也是傾國傾城,風華絕代?!?p> 其他人也紛紛接話,避免了后面的爭端。
“咳咳咳——”
獨孤魅緩緩睜眼。
“剛剛怎么那么吵???發(fā)生了什么事嗎?”
眾人皆是沉默不語,獨孤八趕忙出來打圓場。
“沒事沒事,姐姐你醒來就好,虛驚一場?!?p> “不,你們仔細感受一下?!?p> 幾人盯著獨孤魅左看看,右瞧瞧。
“面色紅潤些了?!?p> “年輕了許多?!?p> “皮膚也白了?!?p> “發(fā)色烏黑發(fā)亮?!?p> ……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卻遲遲抓不住重點,獨孤魅不禁無奈扶額
“算了算了,你們好好感受一下?!?p> 獨孤魅眼睛一閉一睜,一雙黑瞳竟由黑轉藍,冰藍的眼眸讓幾人心底涌出一股寒意,只見這方圓一里的風雪漸漸平息,而遠處依舊是風雪肆虐的場景。
“這是——域?不對,域的力量應該沒有那么精細,不至于每一顆雪花都能隨意掌控?!?p> “這么說,倒是有點像我當初練琴,力道大了會擾亂后面音波的傳遞,甚至崩弦;而力道小了有不足以與后面的音波產(chǎn)生共鳴?!?p> “與我練劍也有相同之處,力道大了,難收而且速度慢;力道小了,連木樁都不一定能劈開。”
“我煉蠱,毒下重了,蠱都會死;毒下輕了,蠱又不會有所長進?!?p> “我偷東西時,力道重了,會被發(fā)現(xiàn);力道輕了,連別人的儲物袋都摘不下?!?p> “力氣大了會把家都砸壞,小了連拔根白頭發(fā)都費勁?!?p> “藥性弱了,久病不愈釀大?。凰幮蕴珡姡瑩p害臟器,又會埋下隱患?!?p> “古人云,物極必反。陰陽制衡之下,剛柔并濟才能無往不勝。”
獨孤魅笑了,弄得眾人不知所措。
“別這樣看著我,我只是有意外之喜,現(xiàn)在我能清晰地感受到方圓百里的寒靈力分布,只是,感應有點模糊,有幾處給我的感覺都很強盛,這幾處相隔也是甚遠?!?p> 獨孤一看了看隨身攜帶的時花。
“家主看這天色估計只能去最近的一處了?!?p> 獨孤八看著腳下的河水發(fā)愣。
“大哥莫急,姐姐,我有一法。”
請原諒我,我只想你在我不在的時候有自保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