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啊，年輕人，我能為你效勞什么？”
“您不記得我了嗎？我前陣子來過這里，同行的還有一位年輕的女士和我最好的朋友?！?p> “我完全沒有印象，你說的是什么時候的事?。俊?p> “三個星期前，伍德還為大家做了南瓜蛋糕當(dāng)早餐，你們都愛吃極了?！?p> “我很愛吃蛋糕，反正，所有的甜食我都喜歡。你是哪位呀，??？”
“您還記不記得，之前您送給我一支色彩矯正眼鏡？這件事在幾天前您也和我提到過。”
“眼鏡啊，你知道嗎，我以前是賣眼鏡的，我就是沙灘那間小雜貨店的老板，我還賣其他的東西，救生圈、釣魚竿...雖然這里沒什么魚好釣，當(dāng)然圣地亞哥除外啦，不過我還是照樣賣釣竿，還賣防曬乳。我一輩子在那里看過不少戲水游客，各式各樣的人都有...你好啊，年輕人，有什么能為您效勞的？”
“我小的時候，曾來這里度過十多天的假。有個小女孩曾經(jīng)跟我一起玩耍，我知道她每年夏天都來這里，她跟一般的小女孩不一樣，她又聾又啞?！?p> “我也賣沙灘陽傘和明信片，但是偷明信片的人太多，所以我就停賣了。我會注意到這件事，是因?yàn)槊恳恢芙Y(jié)束后，我總會有多余的郵票。都是小黑鬼偷了我的明信片...你好啊，年輕人，我能為您效勞什么？”
我正陷入絕望之際，一名有著相當(dāng)年紀(jì)的老婦人走過來。
“你今天問不出什么結(jié)果的，他今天的狀況不太好。不過他昨天的意識還蠻清楚，他就是這樣時好時壞，腦袋已經(jīng)不清楚了。那個小女孩，我知道她是誰，我都還記得。你說的是小弗萊爾吧，我跟她很熟，但你知道嗎，她不是聾子?！?p> 就在我一臉驚愕時，老婦人繼續(xù)說。
“我可以告訴你全部的故事，但我現(xiàn)在餓了，胃里沒有東西就沒辦法聊天。如果你能帶我到甜點(diǎn)店里喝杯熱巧克力，我們就能好好聊聊。要不要我去拿大衣??？”
我協(xié)助老婦人穿上大衣，然后一起走到甜點(diǎn)店去。她選了露臺邊的位置，還向我討根煙，不過我沒有香煙。她交叉雙臂，定定盯著對面人行道上的煙草店。
“希爾頓的就可以?！彼龑ξ艺f。我拿著一包煙和幾根火柴回來。
“我年底就要當(dāng)醫(yī)生了，”我對她說，一邊幫她點(diǎn)煙，“要是我的教授看到我給您點(diǎn)煙以及請您喝熱巧克力，我一定會被罵的很慘?！?p> “要是你的教授無聊到會浪費(fèi)時間來監(jiān)視我們在這鬼地方的行動，那我會強(qiáng)烈建議你換學(xué)校，”她回答，一邊點(diǎn)燃一根火柴，“談到時間，我常常搞不懂，我的日子所剩無幾，為何要用盡方法來跟我們過不去；禁止抽煙、不準(zhǔn)喝酒、不能吃的太油或者太甜，就為了讓我們活得更久？但所有這些站在我們的立場、為我們著想的專家，奪去的是我們活著的欲望啊。當(dāng)我在你這個年紀(jì)的時候，我根本不想抽煙，甚至聞到煙味或者酒精的味道都會惡心。直到我人到中年，被生活的壓力擊垮，我才明白，煙酒可真是個好東西。它們與生活的惡臭味比起來，簡直是好聞的不得了。之前我看到一個老年人在專家講座上說，生活很苦，但我們要甜的像一塊黑松露巧克力蛋糕似得?！?p> 我立刻理解她的意思，我點(diǎn)了一塊黑松露巧克力蛋糕、一個咸奶油慕斯蛋糕和兩杯熱巧克力。
“啊，小弗萊爾，你一提到我就想起她了。當(dāng)時我經(jīng)營一家書店，你看到了吧，做生意的小商人，就是落得這樣的下場啊。我們經(jīng)年累月為大家服務(wù)，但一旦退休了，根本沒有一個人來看我們。我向客人道了無數(shù)個日安、無數(shù)個謝謝、無數(shù)個再見，但自從我離開店里，兩年來連一個訪客都沒有。在這彈丸之地的窮鄉(xiāng)僻壤，難不成大家都以為我跑到月球上去了？小弗萊爾啊，她真是個有禮貌的孩子。我可是看了不少教養(yǎng)很差的孩子，要知道，教養(yǎng)不好的孩子可遠(yuǎn)不及教養(yǎng)差的父母多。她的話，我還能原諒她沒辦法跟我說謝謝，至少她有很好的理由，啊，對了，你該知道她還會用寫的方式來表達(dá)。她常到書店里來，總是看著一堆書，從中挑選出一本，然后坐在角落里讀。我先生很喜歡這個小女孩，他會預(yù)先幫她把一些書放在旁邊，只為她哦。每次離開的時候，她都會從口袋里掏出一張小字條，她在上面涂鴉般的畫著：‘謝謝女士，謝謝先生?！豢伤甲h吧？想象一下，她如果既不聾又不啞，那會如何？對了，小弗萊爾患了某種自閉癥，是她的腦子里出現(xiàn)了問題。她其實(shí)什么都聽得到，只是一個字也吐不出來。你知道是什么把她從密閉的監(jiān)牢里解放出來的嗎？是音樂，猜得到嗎？這是一段美麗而又悲傷的故事?！?p> 她喝了一口熱巧克力，隨即繼續(xù)說：
“你會不會猜想這一切該不會是我編造出來，只為了騙你送我一包香煙和一塊黑松露巧克力蛋糕吧？放心，我還沒有到那種地步，至少目前還沒有，也許再過幾年就說不定了吧。但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倒寧愿上帝在那之前就把我的命先給取走，我可不想變得和雜貨店老板一樣。說到他啊，其實(shí)他偶爾像個阿爾茨海默癥患者一樣記不清任何東西，這也是上帝給他的最好的恩賜吧。他的兩個女兒都是吸血鬼，她們榨干他的全部財(cái)產(chǎn)，如今不知去向。我真不敢想象如果老佩克斯一直保持著清醒，他會如何難過。唉...現(xiàn)在的女孩子啊，一旦嫁出去就是別人家的人了，更別提所謂的男女平等了。更何況他教養(yǎng)出來的這兩頭母畜生，我真是一想起來就替他難過。唉...可憐的老佩克斯。哦...怪不得她要說我們要像黑松露巧克力蛋糕一樣甜，這簡直要了我的命...”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