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地鐵的長廊里,我又看到弗萊爾在防波堤上,跑在我的前面,一邊用手指在天空中用云朵作畫;不知道名字的弗萊爾,會在天空中畫出任何她內(nèi)心世界所擁有的東西。有著大提琴音色般的小女孩,她的回憶沒有出賣她的秘密而向我求援;不知道名字的弗萊爾,卻對我寫下:“我等了你四個夏天,你沒有信守諾言,你再也沒有回來。”
回到家,我看到老是臭著一張臉的伍德他問我為何臉色蒼白。我向他述說了造訪舊金山音樂學院的經(jīng)過,以及我為何無功而返。
“你要是再這樣繼續(xù)下去,一定會把考試考砸。你一心只想著這件事,只想著她。老兄,你根本是瘋了才會去追尋一個幽靈?!?p> 我控訴他形容的太夸張。
“我在你去浪費光陰時打掃了一下,你知道我從廢紙簍里發(fā)現(xiàn)了多少張廢紙嗎?數(shù)十張,既不是課堂摘要,也不是化學公式,而是一張張素描的面孔,和從雜志上剪切下來的各種模特的五官,拼湊出來的一張臉。你很會畫素描和玩拼圖是不是?最好能夠利用你的天份去做解剖圖速寫啦!你到底有沒有至少想到,該告訴你的警衛(wèi)弗萊爾是學大提琴的?”
“沒有,我壓根沒想到這一點?!?p> “你根本就是蠢斃了!”伍德咕噥著,癱倒在扶手椅上。
“你怎么知道弗萊爾演奏大提琴?我從來都沒有和你說過這一點啊?!?p> “十天來,我被馬克·戴維奇喚醒,聽著他吃晚餐,又聽著他入睡。我們再也不交談了,大提琴的聲音替代了我們的對話,而你竟然問我是如何猜到的!對了,要是真讓你找到弗萊爾,誰能保證她能認得出你?”
“如果她認不出我,我就放棄?!?p> 伍德盯著我片刻,突然用拳頭敲了一下書桌。
“向我發(fā)誓你會做到!以我的腦袋起誓,不,更確切一點,以我們的友誼來向我發(fā)誓,如果你們有一天當真相遇了,而她沒有認出你,你就會一輩子跟這個女孩劃清界限,而你會立刻變回我熟悉的那個人?!?p> 我點點頭表示同意。
“我明天不上班,我會到醫(yī)院拿一些抗生素,然后幫你拿去給舊金山音樂學院的警衛(wèi),我會趁機試試看能不能探聽到更多的消息?!蔽榈鲁兄Z。我謝過他,并提議帶他出去吃晚餐。我們沒有什么錢,但是在廉價的小餐館里,我們就不會聽到大提琴的音樂。我們最后落腳在附近的一家小酒館,我喝了很多杯草莓莫吉托,而他則破天荒地喝了三瓶精釀啤酒,我們喝得醉醺醺的回家。當伍德因為酒醉頭暈,坐在路邊的長椅上休息時,他向我坦承了他的窘境;他做了一件蠢事,他對我說。但他立刻發(fā)誓,他不是故意的。
“什么樣的蠢事?”
“我前天在餐飲部吃午餐,勞倫也在那里,所以我和她坐在同一桌?!?p> “然后呢?”
“然后她問我你近來如何?!?p> “你怎么回答?”
“我回答說你糟到不行,然后因為她很擔心,而我又想安撫她,所以我不小心泄露了一兩個字,提及到你憂心的事?!?p> “你該不會跟她說了關于弗萊爾的事情吧?”
“我沒有提到她的名字,但我很快就意識到我透露的太多了,不小心說漏了嘴,提到你現(xiàn)在滿腦子都在找尋你的靈魂伴侶。但我立刻就以開玩笑的方式加上一句,當你遇到她的時候才十二歲?!?p> “勞倫當時有什么反應?”
“你應該比我更了解勞倫,她對所有的事情都會有反應。她說她希望你可以得到真正的幸福,因為你值得,還說你是個很棒的家伙。我很抱歉。我不應該這么做的,但是你千萬別以為我做出這件蠢事的背后有什么居心,我可不是女生,我沒有這樣的心機。我當時只是在生你的氣,所以才降低了戒心?!?p> “你當時為什么生我的氣?”
“因為勞倫在對我說出這些話的時候非常的真誠。”
我把伍德的手臂搭在我的肩上,攙扶著他上樓。我將他安置在我的床上,他已經(jīng)醉的把我當做勞倫了,我則癱倒在他的被褥上,睡在我們套房的窗邊。
伍德信守承諾。我們喝完酒的次日,盡管還有宿醉的后遺癥,他依然到醫(yī)院來找我,又到附屬藥局拿了抗生素,送到舊金山音樂學院去。每當伍德想要得到某樣東西時,他就有辦法輕易的得到別人的同情,而他的這項天賦對我而言始終是個謎。他的誘騙功力,沒有人能抵擋的住。
伍德把藥交給警衛(wèi),又和警衛(wèi)談論他的工作,并鼓勵他聊一聊生活趣事。在短短一小時之內(nèi),就獲知了查閱舊金山音樂學院注冊名單的可能性。警衛(wèi)把名單放在了一張桌子上,而伍德以一名專業(yè)調(diào)查員的精確手法進行搜查。他從入學登記冊中弗萊爾最有可能注冊的那兩年進攻。他一頁一頁的仔細研究,全神貫注地拿著尺子,順著學生名單在紙上一行一行滑來滑去。經(jīng)過了大半個下午,他停頓在標注著夏洛特·弗萊爾的那一行上:爵士系四年級,主修樂器:大提琴。
警衛(wèi)任由伍德查閱弗萊爾的檔案,伍德則承諾,如果警衛(wèi)的喉嚨幾天后依然疼痛,他會再為他帶藥來。
夜幕低垂,華燈初上,月色也宜人。伍德出現(xiàn)的時候,我正趁著急診部平靜的時刻,到醫(yī)院對面的小咖啡館覓食。伍德坐到了我這一桌,拿了菜單,連跟我道聲晚安都沒有,就點了前菜、主餐和甜點。
“我發(fā)現(xiàn)你的‘真命天女’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特別喜歡和地名較勁。這一餐你得請我?!彼f,一邊把菜單還給了女侍者。
“我哪來的榮幸?”我問他。
“因為像我這樣的朋友,你再也找不到第二個了,相信我。”
“你發(fā)現(xiàn)了什么?”
“要是我告訴你,你有兩張星期六比賽的門票,我猜你應該一點兒都不會在乎吧?正好,因為星期六,你的弗萊爾在戴維斯交響音樂廳演奏。曲目是約翰·塞巴斯蒂安·巴赫的G大調(diào)交響曲。我成功為你要到了一個第三排的位置,你可以近距離的看到她,我就在音樂廳外面等待。別怪我不愿意陪你進去,我已經(jīng)受夠了大提琴,未來一百年都不想再聽到?!?p>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