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小春日和

　　周末天公作美，氣溫也恰到好處。

　　約在百貨中心集合，晴子看一眼手表的指針，她早到了十分鐘。

　　正準(zhǔn)備去長椅坐一坐，遠(yuǎn)遠(yuǎn)地，就看到美惠向她走來。

　　晴子莞爾一笑，她們倆的共同點(diǎn)又多了一個：都是很守時的人。

　　.

　　“這個，”美惠把紙袋遞到晴子手上，“送給晴子你的?！?p>　　晴子打開手提袋，看到是一份意料之外的禮物——牛肉料理半成品。

　　“是栗花落奶奶做的料理哦，吃過一次就會愛上的！”美惠打包票說。

　　早就聽美惠描述過，那位老奶奶的廚藝了得，譬如說像是“好吃得喵喵叫”“好吃到暴風(fēng)哭泣”這樣，奇奇怪怪卻可愛的形容。

　　“謝謝美惠～”

　　“不用這么客氣啦，下次可以來我家吃哦～”

　　美惠挽著晴子的手臂，兩個女生走進(jìn)了百貨大樓。

　　“我們?nèi)巧瞎涔淇?。”晴子提議。

　　“嗯。”

　　.

　　鐮倉不比東京，90年代的百貨大樓，更遠(yuǎn)不如21世紀(jì)的澀谷繁華，即使是周末，客流量也并不多，許多商戶打出了大減價的廣告牌。

　　.

　　一家洋裝店吸引了兩個女生的注意力。

　　很清爽的色彩搭配，裝飾的花邊也不繁瑣，在一眾少女系服飾中顯得與眾不同。

　　“看上去很不錯呢?！?p>　　“美惠要不要試試看模特這件，你的身材超棒呢。”晴子一手拉著美惠，一手指著櫥窗里一件淡藍(lán)色的連衣裙，征詢著她的意見。

　　“嗯～這件短款淡黃色的也不錯，我們一起去試試看吧?！?p>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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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美惠和晴子都心滿意足地買到新衣服。剛一出店門，一只大棕熊就憨態(tài)可掬地朝她們打招呼。

　　晴子上前跟熊握手，又摸摸熊的肚子。

　　看出來晴子很喜歡這種可愛系玩偶，美惠提議道：“我們來跟它合影吧～”

　　“好啊～”晴子和美惠分別站在玩偶熊的兩邊，玩偶熊也很配合地擺出各種萌態(tài)。

　　.

　　美惠掏出來她的小相機(jī)。

　　與其說是想要留下一張美美的照片，不如說想要留住這種好朋友的感覺。

　　曾經(jīng)的美惠，學(xué)業(yè)頻頻亮紅燈，在十幾歲除了打籃球，就是三天兩頭翹課來找流川。一個無所事事的下午，偷偷從家里溜出來，沒有跟任何人商量，就簽了經(jīng)紀(jì)公司。

　　而好朋友，這個對于普通人來講很平常的詞，在她這里已經(jīng)缺失了太久。

　　那時的自己，未免太過任性。想到這里，美惠也伸出右手，學(xué)著晴子的動作，在大熊身前很沒創(chuàng)意地比了一個心。

　　“3、2、1！”美惠倒數(shù)著，而快門的“咔嚓”聲卻在數(shù)到1的時候就響起。

　　“不行不行，我剛才好像眨眼了，重來一張嘛。”

　　.

　　“這次我沒準(zhǔn)備好，重拍重拍?！?p>　　“換個姿勢再來一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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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拍完照，大熊遞上花花綠綠的促銷單。

　　晴子出于禮貌接過來，美惠則想要擺手拒絕，但是玩具熊很委屈地開口：“我是來兼職的學(xué)生啦，兩位小美女行行好啦，如果發(fā)不完這些促銷單，我會被扣工資誒。”

　　敵不住可憐攻勢，而且那個說話的語氣、還有濃重的關(guān)西口音似曾相識，美惠也收了下來。

　　.

　　合影完，大熊摘下頭套，用手扇著風(fēng)，一臉苦惱。

　　“沒想到玩偶服這么熱啊，好煩吶?！?p>　　美惠這才認(rèn)出，眼前這個年輕人，就是她未來的經(jīng)紀(jì)人，神木光司。

　　當(dāng)初她隨意地簽了經(jīng)紀(jì)合約，很多東西都不懂，唯獨(dú)慶幸，遇到了神木，一手把她從默默無聞打造成“國民初戀”。即使后來神木成為國內(nèi)頂尖的藝人經(jīng)紀(jì)，工作越來越多，也沒有要求把任性的美惠換掉。

　　神木總說：“美惠只是表面任性，其實(shí)很懂事的?！?p>　　當(dāng)她們遇到工作瓶頸，神木就會用諸如“困難總會過去的”一類的話去鼓勵美惠。

　　以至于美惠總覺得，也沒有大她很多歲，神木卻像個大叔一樣過于穩(wěn)重，就連穿衣風(fēng)格也很老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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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回憶中成熟男子的神態(tài)，與面前還帶著些青澀的面孔重合。

　　神木光司。

　　這么好的經(jīng)紀(jì)人，這一世，她堂本美惠當(dāng)然要加倍珍惜。

　　.

　　“神……辛苦了，同學(xué)。”美惠差點(diǎn)就要叫出他的名字，想到這其實(shí)算是他們第一次見面，又連忙改了口，用夸張拍著熊玩偶手臂的動作掩蓋內(nèi)心的波動。

　　就像曾經(jīng)那人為她加油打氣的時候一樣，美惠對他說，“困難都會過去的嘛，要加油啊，再見咯?！?p>　　在不久的將來，為了成為最好的拍檔，就讓我們都各自加油吧，美惠在心里對自己說。

　　.

　　“辛苦了，同學(xué)。”晴子也禮貌地向神木問候。

　　“沒錯，困難總會過去的！”神木又像打了雞血一樣，穿戴好玩偶服，向女生們揮揮熊掌，一蹦一跳，走到人群中去，繼續(xù)著他的工作。

　　.

　　美惠和晴子幾乎把整棟樓都逛了一圈，逛街逛到腳踝痛的兩人，回到商場一樓的飲品店坐下。

　　.

　　冒著熱氣的飲品端上來，美惠啜了一口。

　　店里的掛鐘已經(jīng)指向下午5點(diǎn)，美惠這才發(fā)覺，她已經(jīng)拉著晴子逛了快4個小時。

　　“最近籃球隊的事情多嗎？我拉你出來逛街，彩子姐姐該不會有意見吧？”

　　“不會啦?！?p>　　“要應(yīng)對湘北的「問題兒童軍團(tuán)」，你們辛苦啦?！?p>　　對比山王，有主教練、體能教練、隊醫(yī)、教練助理，而湘北只有一個安西教練，可想而知，剩下的工作都落在了經(jīng)理人身上。

　　晴子擺擺手，“也沒有啦，我們兩個能忙的過來，而且看到湘北籃球隊越來越好，想到也有自己的功勞，就覺得非常有成就感?！?p>　　晴子又接著說：“你看櫻木同學(xué)和流川同學(xué)，每天見面好像都看不慣對方，都要拌嘴，但其實(shí)是很重視對方的，如果誰哪天沒來訓(xùn)練，另一個都會來問我們。”

　　“明明就是一對活寶。”

　　“美惠你也覺得，流川同學(xué)和櫻木同學(xué)能成為好朋友對不對？”

　　“沒錯?！泵阑菡f得肯定。

　　即便那兩人一口一個“白癡”“臭流川楓”地叫著，看上去是死對頭的樣子。

　　.

　　“而且流川同學(xué)現(xiàn)在，已經(jīng)會跟隊友交流了，不像原來那么冷漠。可能，就是受了……櫻木的影響吧?！鼻缱硬聹y著。

　　流川學(xué)會交流……是因?yàn)樗f他話太少、容易被人誤解嗎？一閃而過的念頭，但美惠在內(nèi)心又迅速否認(rèn)了這個想法。

　　“對……啊，有櫻木那家伙在，都不成問題啦?！?p>　　.

　　窗外，有國中生騎車經(jīng)過，美惠不禁想到了，同樣騎車的流川。

　　“其實(shí)，我倒是想問，流川那個家伙……是怎么平安無事長到這么大的？”美惠無情吐槽，又把之前流川兩輛自行車都“光榮負(fù)傷”的事跡說給晴子聽。

　　“美惠是從哪里聽說的啊？”

　　“晴子，你還記不記得，我現(xiàn)在住的房子……”美惠嘆氣，“就在流川隔壁啊。有一次放學(xué)順路一起回家，我才問他的。然后啊……”

　　.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這是晴子不曾見過的，私下的流川。

　　向來獨(dú)來獨(dú)往的流川，也會和別人一起結(jié)伴上下學(xué)。

　　如果是美惠的話……

　　.

　　霜月已過去三分之二，天黑得比以往更早了些。

　　晴子看向窗外，玻璃窗反射出美惠和她兩人的身影。身旁那個紙袋，是美惠專程送給她的。

　　她們兩個人有很多共同的喜好，所以，美惠也會喜歡流川那樣的男生吧。

　　.

　　縱使白天還是小春日和的光景，也敵不過趨于寒冷的深秋夜晚。

　　晴子雙手捂著杯子取暖，盡量讓自己神色如常。

　　.

　　但剛剛晴子的樣子，美惠都看到了。

　　這才回憶起，籃球隊里櫻木、晴子和流川三人的微妙關(guān)系。

　　顯然，她剛才的話不太合適——可是，正因?yàn)樗齻兪桥笥?，所以才不假思索照?shí)說出來。如果這個時候再去解釋，反而像是畫蛇添足，欲蓋彌彰。

　　.

　　還有……喜歡一個人，哪有那么容易放棄。

　　美惠那些模糊的、逐漸蘇醒的念想，跟腦海里籃球少年的身影，逐漸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