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泥克接過劉矣辛手中的畫揣進包里,“王柏塬在鄢蟄酒吧的隔壁,我問過那是一家高級放空俱樂部,會員制,沒有任何形式的食物,會員會在那里存一本好書、一瓶好酒或者一罐好茶,甚至一罐好的咖啡豆、一張好的唱片,除了唱片隨機共享,其他的都不分享,因為那意味著打擾了別人。王柏塬是那里的會員嗎?”
“這么私人的事情,我不可能知道?!彪娡娉歉舯诘男菹^(qū),劉矣辛擦著滿頭的汗水,對孫泥克說道。
“你們那天也在C市嗎?”
“我、丁蟻和元筱勤、田柒合都在,權嶸不在,她本來就不住在C市,加上說工作室累了一堆活,合伙人快要撂挑子了?!?p> “王柏塬不在嗎?”
“我以為他不在,因為他也不是C市人,分別時說要回一趟家?!眲⒁有梁攘藘纱罂谒蟀驯乇纳w子蓋好,坐下。
“不是C市的人,卻能去那家俱樂部!”孫泥克腦中羅列著每一種可能。
“你懷疑王柏塬和程度的死有關?”見孫泥克雖然不答,但表情已經(jīng)說明了一切,劉矣辛十分嚴肅地面對著他說道:“你知道你的這種思考方向很可怕!”
“可是有人拍到了這樣的照片?!睂O泥克輕聲說道。
“不是已經(jīng)定性為意外了嗎?”
“如果真的只是意外,如果只是巧合,查一查又何妨?經(jīng)不起推敲嗎?”孫泥克的聲音很輕很穩(wěn),可是字字有理,劉矣辛沉默了。
“查查王柏塬。”
“他是我的人,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可萬一他就是你內部那個一直和我們這邊的人有往來的人呢?”
劉矣辛再次打開剛蓋好擰緊裝進包里的保溫杯,卻沒喝,再次蓋上,“也行,我的人,總不能把主動權都交到你手上,毛頭小子一個,回頭再亂栽贓,更麻煩!”劉矣蘭說完起身點開手機,把靜音調回來,邊四處點著邊提包就要走。
孫泥克只一笑,整個人都攤在椅背上。
背好包的劉矣辛盯住手機屏幕,忍不住咧嘴一笑,“我發(fā)了個鏈接給你,十個小視頻,千萬記得要倒著看回去?!?p> 劉矣辛滿眼盯著手機先于孫泥克離開了。
“Y大男生遭劫持嚇得哭爹喊娘,美女救慫男遭遇英雄神反轉!”孫泥克匆忙看完標題,聽話地點開倒數(shù)第一個視頻,看得臉都綠了,一口氣看到倒數(shù)第二個的時候,耳朵都要變煙囪了,正當他看得心驚肉跳要看倒數(shù)第三個時,視頻突然都打不開了,顯示內容已被刪。
“一群標題黨!”孫泥克罵罵咧咧從未接來電里撥著舒嬋的電話就往外走,另一張桌子上收拾打掃的大姐趕緊追在后面喊“包忘了!”
孫泥克并沒有給舒嬋寄包裹。
“我12點半走的時候你才準備睡覺,然后我請個同城跑腿的就只給你寄盒巧克力?還在兩點的時候讓你自己去Y大拿?你覺得是我腦子有問題,還是姑娘你腦子有問題?”
孫泥克回來的時候,舒嬋還沒有到,電話里說她一只手的小臂在混亂中也不知怎么就劃了個口子,得去包扎。他想了又想,最終沒有去找她,帶著一顆浮躁的心也沒辦法回房間,就一直在大廳團團轉。
第一眼見到就開始劈頭蓋臉一陣數(shù)落,丁蟻趕緊悄悄潛回房間。
“我給你打電話了?!笔鎷仍诖髲d沙發(fā)上坐下來耐心地解釋道,“你沒有接?!?p> “我沒有接電話你就不能有自己的判斷了?”
“恰好那時候醒了,肚子也餓了,還想著機靈如你,肯定是Y大有什么線索,用一種特別的方式讓我過去?!?p> 舒嬋以為她的這番解釋十分具有說服力還能撫慰人心,說完也沒多留意孫泥克的反應,對著包扎過的手臂開始輕輕吹起涼氣來。
嗬——
簡直是對牛彈琴!孫泥克暴跳如雷,像咬不到捆在尾巴上的球球的狗,氣急敗壞,原地轉了兩圈,“大姐,即便如此,那種事情你圍觀嘛,圍觀就好啦,他是個病人,捅死你不用負法律責任的!”
“也沒有什么損失嘛!”舒嬋發(fā)現(xiàn)如果照著他的思路,就永遠掰扯不明白,于是退而說結果。
“沒什么損失?看看你的手,看看網(wǎng)上的視頻,還好那人情況特殊,需要保護,視頻都被刪了。還有那個丁蟻!”
“我沒跟他一起去!我也是在人群中突然看見他,才急中生智。”
“喲,那還配合得挺好嘛,美女英雄的神反轉,最后還有巧克力,和炎炎夏日也是配得一批!”
舒嬋掏出一張紙巾,剛展開,正準備擦擦今天匆忙出門戴的近視眼鏡,卻聽得孫泥克越說越得寸進尺,手上的動作不由得慢了下來。
孫泥克一股腦話,說得嘴上過癮心中解氣,不料迎面忽來一個猝不及防,他頭才往后仰,那張紙已經(jīng)整個兒摁在他臉上了。
噗——噗——
正巧,借他的唾沫橫飛,那紙直接粘嘴上了,撕了大張的還有嘴皮子上貼著的碎末,半天孫泥克還在原地“呸”個沒完。
等他撕明白,眼前哪還有舒嬋,她早上樓回自己房間去了。
晚飯,大家都到了,除了沒回來的鄢蟄和說不餓的孫泥克。
“今晚的菜沒放姜,沒放醬油和醬,相比往天,味道估計會有點淡?!鄙喜说臅r候,服務員特意解釋到。
“為什么不放呀?”楊梅一直在外面浪到天快黑才回來,幾乎是回房間洗完手就出來吃飯,所以還再不清楚情況。
“一個帥哥特意來廚房交代的,說是你們有個小姑娘手上有傷,這些容易長疤的調味料都不要放。”
“帥哥?”尤洋洋挺直了腰板,“說的是我嗎?我沒去呀!”
“滾!”楊梅夾菜的筷子一下?lián)屪哂妊笱髪A中的一塊肉,“輪得到你嗎?看看人家小楊,帥而不自知,就那么默默地讓別人承受得不到的苦!”
“不是我不是我,估計是孫泥克?!睏钜喑空f完趕緊埋頭吃飯。
“你手是怎么回事?”楊梅給舒嬋夾了一塊肉問道。
“噢,不小心擦傷的?!?p> “舒嬋今天見義勇為了,回頭我去房間跟你慢慢說,乖!”
尤洋洋給楊梅夾了一塊肉,暖烘烘的曖昧一觸即發(fā),立即眉來眼去,再正常不起來,舒嬋和楊亦晨半嘔著各自往碗中夾夠菜,端著碗各自回房吃去了。
游戲打得想吐,鬼片看得懷疑自己才是鬼,晚上十點半的時候,孫泥克終于忍不住點開了外賣。世上還有比點外賣更幸福的事嗎?只不過是不想出去拿外賣的時候被某些人撞見而已。
叮咚——
外賣APP還沒把廣告彈完呢,微信就響了,舒嬋發(fā)的,孫泥克又沒瞎,想不看都難,不過往下劃一下手機,看完后重新打開好不容易跳完廣告彈出美食頁的APP而已。
“擼串?”
哼!
主謂賓省得只剩兩個字,孫泥克是傲嬌的,當然當沒看見。重新打開外賣軟件。
半分鐘后,叮咚。
微信上只顯示“圖片”二字,孫泥克不得不點開微信,一張羊肉串的照片,多余的油脂都已經(jīng)烤掉了,孜然粉和辣椒粉鋪墊下,羊肉油光剔透,還粘著幾粒白芝麻,肉看上去挺不錯,精(瘦)的壯(肥)的相間,孫泥克吞了一口口水。
“有什么了不起,就點羊肉串!”孫泥克再次打開外賣軟件,輸入“羊肉串”,受好評的賣家不少,不過但凡用心烤串的都建議到店吃,以免送貨時間長影響口感。
半分鐘后,叮咚。
同樣只顯示“圖片”二字,點開。
蒜蓉小龍蝦,照片。湯汁濃郁,蝦大而肥,光亮的蝦殼和蜷縮的蝦腿說明下鍋的時候蝦還活著,很新鮮。
孫泥克聽到喉嚨處咕嘟嘟往下咽的聲音,嘴里不停噴涌而出的口水讓空蕩蕩的胃腸像是喝聚乙二醇和硫酸鎂起作用后兩小時。
劃走!
孫泥克重新點開外賣軟件,叮咚,這次在小龍蝦照片上停留的時間有點長,廣告還沒跳完,又是“圖片”二字。
烤魷魚!
關掉!
三十秒后,孫泥克從椅子上站起來,跑到衛(wèi)生間對著鏡子捏著下巴一頓猛拍,拍拍右臉頰,又拍拍左臉頰,滿意,出門!
拉開門,舒嬋就站在門口,孫泥克滿臉興高采烈也來不及收,有些尷尬!
“我,我出門散散步!”
“噢!”舒嬋一臉“了解”的表情,“我陪你??!”
“好的!”
兩人剛出大廳,迎面走來一女的,低著頭腳步匆忙。
“楊梅姐”,孫泥克的一聲招呼,對方著實意外。
“呃!”楊梅揚著下巴,喉嚨里驚愕的震顫為這大廳外的遇見打了個前站,“噢,還要出去啊你兩個?”
“擼串去,舒嬋請客”,孫泥克停住腳步,熱情地說道:“姐,一起唄!”
舒嬋也滿眼期待。
“噢,不了,我剛從診療中心買藥回來,口腔潰瘍,不敢再吃那上火的東西了?!睏蠲氛f著揚了揚手中的維C瓶子。
“主要還是洋洋在等你吧?”孫泥克非要戳破,開著玩笑。
“你懂的!”楊梅是個開得起玩笑的人,“借出來買藥為由,胃口能多吊會兒就多吊會兒!”
“咦……!”孫泥克摟著自己的肩膀,一副秋風掃過的樣子,趕緊先退為敬。
“你有沒有聞到她身上有股特殊的味道!”
“當然,她連化妝都很少,可是一定用香水,淡雅高貴如穿過芙蓉林!可今天不是香水味,她甚至沒噴香水?!?p> “喲,散文讀得不錯嘛最近!”孫泥克倒裝夸了一番舒嬋,立即又滿腔疑惑:“今天是藥房的味道?”
“她不是說了才去診療中心拿過藥嗎?”
孫泥克想了想,腳步突然拐彎,“走,我們也去拿一瓶維C。”
“雖然說才幾塊錢一瓶,也是不至于二十分鐘內賣掉2瓶呀,你也口腔潰瘍?”大姐把藥給孫泥克的時候問道。
“你咋知道呢,醫(yī)生?”
“你們那個,那個,要結婚的那個才來買過?!?p> “哦,身體呼喚,需要補充點維C?!睂O泥克打著哈哈趕緊撤,這個大姐是診療中心出了名愛拉住別人聊八卦的。
“多吃新鮮蔬菜瓜果?!?p> “好嘞!”
遠離診療中心,孫泥克才慢下來,“餓死了,出去點好吃的,邊等邊說?!?p> “我已經(jīng)手機點好了,正常速度走到那里應該剛剛好!”
“哇!”孫泥克豎起雙手的拇指。
“聞出來了嗎?”聽說吃的有著落了,孫泥克頓時踏實下來,“楊梅身上的不是這個味道?!?p> “確實,好像沒有那么悶人……”舒嬋思考著,“不過,吃飯的時候,我就聞到她身上有那股病房的味道了?!?p> “不是說她今天跟小姐妹出去浪嗎,醫(yī)院浪?”孫泥克覺得這個想法有些匪夷所思。
“萬一一起去看了生病住院的親朋好友呢?”舒嬋走到孫泥克前面去,前方就是大門,馬路對面就是那家烤串店。
……
“這是?”一大碗翡翠色,孫泥克好奇地盯著。
“山泉水煮破土十八天的白菜!”舒嬋自豪地說道,“不是說吃那些會長疤嗎?”
“哦!”孫泥克立即想起今天自己去廚房那件事,趕緊悶頭吃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