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父傍晚到家時,發(fā)現姜莓嶼靠在自己正堂的榻上,拿著一本書有氣無力的翻著,旁邊兒子正乖乖坐著,在給她背書??吹礁赣H回來,她懶懶的說:“爹爹回來了,你不用背了,玩去吧?!闭f著也不起身,把書蓋到臉上。
江父坐在她身旁,問:“俞兒,你這是怎么了?”
不待她回答,朱姨娘就端著茶水進來,笑說:“老爺不知,俞姐兒今天下午到院子里就一直這樣懨懨的了,怕是和姑爺生氣了?”
江父一聽,大吃一驚,道:“俞兒,你們又怎么了?我看這混小子是要造反,先前害我俞兒擔心成那樣,如今好不容易醒了,還和我俞兒生氣?這是孫府,可不容他放肆,待我去教訓他一番?!?p> 說完站起來就要往外走。姜莓嶼只好往前一趕,拉住他的袖子說:“沒有生氣,爹爹,我就是不想回去。在您這清凈些?!?p> 江父看她如此,仍不忿道:“不行,他如今到了孫府,一未拜祭你外祖,二未來拜見我,成何體統(tǒng)?前番是不省人事也就罷了,如今既有和你生氣的本事,想來已經無礙。你這就去把他給我叫來,既腿斷了,爬也給我爬過來?!?p> “爹爹。。?!苯畮Z一看父親真的生氣了,只好上來撒嬌道:“他如今不能下床,怎么來?等他能下床再說好不好?”
“俞姐兒,到了現在你就不要再偏幫他了,你爹爹是給你長志氣呢?!敝煲棠锟唇刚娴纳鷼饬?,連忙勸道。
“俞兒,前番我聽你說他對你不理不睬,你要合離,爹爹是沒有二話的。但如今他既尋你到了這般田地,想來心里也是有你。如今他在這不尷不尬的,我定逼出他的真心話。”說完,不由姜莓嶼辯解,說:“你即刻回去,只說我要見他,看他敢不來?”
姜莓嶼暗暗嘆一口氣,安慰自己,這當爹的出馬,說開了也好。這樣任他躺在自己房里,也不是個事。只好不情不愿的站起來說:“那我先回去了?!?p> 想起下午自己走時,為了氣他,故意嘚瑟的樣子,現在再回去確實有點尷尬,她就一點點往回蹭著,想著怎么開口比較好。像走了一個世紀,才走到自己院子里。
院子里靜悄悄的,石福垂頭喪氣的坐在門口,抬頭看見她回來,像是來了救星一般,連忙一路小跑過來說:“大娘子,大娘子您可回來了,求求您快進去吧,爺不讓小的伺候,在里面發(fā)火呢?!闭f完,像有鬼追著一樣,一溜煙跑了。
姜莓嶼目瞪口呆看著他遠去,又回頭看看,屋子里沒有掌燈,黑燈瞎火的。她也只好硬著頭皮走進去,摸索出火折子,點上正堂的蠟燭,然后執(zhí)著蠟燭往內室走去。
一進去嚇一跳,內室地上滿是碎裂的茶具碗盤,全都是汝窯啊??!
每一件拿到現代那都是稀世珍品,竟讓他這樣全摔碎了,心痛的簡直要滴血。抬頭一看那石牧璋黑著臉坐在床上,陰狠狠的盯著她。她現在已經適應他這種眼神了,壯了壯膽,說:“你生氣便生氣,摔我孫府東西做甚?”
“我加倍賠?!彼а狼旋X的說。
“呃。。。你說的!我記住了,明兒就開個單子來你賠?!苯畮Z堵了回去,轉身去把屋子各個角落的燈都點了起來。
石牧璋沉默著,一雙眼睛隨著她的動作,一直盯在她身上。姜莓嶼感受到注視在自己身上的灼熱的目光,又不好回頭,只好裝作不知。
“你以后不許和那姓杜的來往?!彼鋈淮蚱瞥聊?p> “你憑什么管我?算了,我不和你吵。”姜莓嶼一聽他這霸道的語氣就來氣,想想現在不適合吵架,暫且放過不提。
“說話不允許,吃飯更不允許!”他接著命令。
“你。。。你這人怎么回事?石牧璋,我想我們需要好好談談?!彼詈粑鼛卓冢崔嘧∨瓪?,把繡凳拿到床前坐下,看著他的眼睛說。
“談什么?若是那杜如禹的事,你趁早別開口?!彼粗髁恋碾p眼坦然的直視自己,語氣有點松動了。
“不談他,就談我自己。談我姜莓嶼,是一個人,是一個獨立的,有自己想法,有喜怒哀樂的一個人。不是你石府后宅一個沒有名字的江氏。不是你豢養(yǎng)的寵物,讓我往東就往東,讓我往西就往西。”
她一口氣說出來,看石牧璋只是盯著她,并沒有說話,于是接著說:“我更不是一個物件,天天悄無聲息的等著你的憐憫,心血來潮就拿到手里擺弄一番,不喜歡了再撂下不提。我也想有自己的人生,有自己想做的事,有想要相處的朋友。我想要自由,這個自由是我人格的自由,選擇生活方式的自由。我知道我的想法對于你來說,過于驚世駭俗。但是這就是我內心的想法?!?p> 石牧璋盯著她良久,眼睛里是她看不懂的情緒。很久很久,久到她以為他不會開口說話了,正打算站起身來,忽然聽到他說:“你和那姓杜的,到底有沒有。。?!?p> 姜莓嶼目瞪口呆的看著他良久,終于搖搖頭說:“我這么一大段話白說了,你到底還是沒有明白?!?p> “我明白的。你只要跟我說,你對那姓杜的沒有心思,我便信你。”他說。
她揉著自己的太陽穴,感覺自己在對牛彈琴。
“別說什么姓杜的了,不管他趙錢孫李,我現在都沒有心思,行了么?”姜莓嶼敷衍道。
“那我呢?”他又問,目光灼灼的盯著她,等待她的答案。
姜莓嶼心中一跳,忙移開視線,說:“那個,我爹爹要見見你?!?p> 說完,果然感覺到他身體一滯。姜莓嶼想,憑他對江家的怨恨,肯定不會去的。半晌,聽到他說:“你把石福叫進來?!?p> “石福?”姜莓嶼好笑,這是要收拾東西打道回府了么?
“不然你來扶我?”說完,他蔑視的上下掃了她一眼。
“你真的要去啊?”姜莓嶼吃驚的問。
“他是我岳丈,為何不去?”石牧璋冷冷的說。
“那行吧,剛剛我跟他說了你欺負我,你一會應該聽不到什么好話,建議你做好心理準備。”姜莓嶼忍不住恐嚇他。說完又嘆一口氣,說:“石福剛剛已經被你摔東西嚇跑了。大少爺,我來伺候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