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對矯健的步伐在青石路上踏出了一聲聲清脆的響動,江心等人在酆都城內(nèi)的一家店鋪前止住了腳步。
江心抬頭看著匾額問道:“冀姑娘,就是這里嗎?”
冀嫣然點了點頭,道:“酆都雖然只是個普通的小城鎮(zhèn),但在我們這里盛行著各種各樣的鬼神文化,就連城里的土地廟都比臨近的其他城鎮(zhèn)多出好幾倍。城里人大部分人都相信神靈的存在,保持著敬畏之心,故而對一些奇異之事也都見怪不怪了。要說解夢的事情便以這家店最為出名。我記得老板好像是姓周,小時候我家人還帶我來過一次。”
江心深吸一口氣隨即走了進(jìn)去,顧昔朝和楚自閑互視了一眼,不知為何并未跟上。冀嫣然見狀便直接拽著昔朝的衣袖,將他二人拉了進(jìn)去。
幾縷淡淡的青煙緩緩于屋中四溢,清新淡雅的熏香不禁讓人倍感放松。
在解夢屋內(nèi),一個十分精神的中年人端坐其中,在他身后的書架上還放著許多諸如《周公解夢》、《周禮》之類的古籍。
冀嫣然用本地口音爽快地與老板攀談了起來,在大概知曉了眾人來意后,姓周的老板開始仔細(xì)端詳起了面前的這位紫衣青年。他想讓江心先將夢境中所見之事皆一五一十地說出來。
為了能解開心中疑惑,江心幾乎沒有隱瞞,在他腦海中反復(fù)上演的那些奇幻夢境全被他一字一句地從口中緩緩道出。
解夢人像是早已見識過了各式各樣的奇異夢境,故而對江心所說并沒表現(xiàn)出什么詫異之色,反倒是冀姑娘一直依著門框托著下巴,看樣子已聽得入了迷。
當(dāng)江心說到在煙火大會上于最后的萬千煙火一同騰飛綻放的那一刻,他為柳眉緩緩帶上了那支玉簪。
冀嫣然撅著小嘴雙眸出神,在心中悄聲嘟囔了一句,“要是有男孩能這樣對我,我早就嫁了?!?p> 江心說得很慢也很詳細(xì),待半個時辰過后才全部說完。
解夢人深吸了一口氣,說:“在下開這家店也有些年頭了,不得不說這位小兄弟的夢境著實是最有趣的一個了。”
江心微皺眉頭,小心翼翼地問道:“您是否覺得極為荒唐?”
周老板笑了笑,說:“小兄弟,我想先問你一個問題。你可知人為何會在熟睡后生出各式各樣的夢來?”
江心說:“可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解夢人微笑道:“小兄弟說的很對,世上有很多人認(rèn)為在夢中出現(xiàn)的事情皆聯(lián)系著真實世界中的吉兇禍福,并且預(yù)示著許多即將發(fā)生的事情,而夢到的那些稀奇古怪之事也都有著各種對應(yīng)的解釋。甚至有人覺得在夢境中出現(xiàn)的事情,其實乃是另一個世界在不經(jīng)意間發(fā)給我們的信號?!?p> 周老板喝了口茶,繼續(xù)認(rèn)真說道:“至于以上種種,老夫并不否定。但我更相信夢境只是當(dāng)人們腦中所想無法滿足時,于內(nèi)心深處所產(chǎn)生的某種潛意識?!?p> 江心的手掌在不經(jīng)意間攥緊了椅子的扶手,問:“您的意思是···?”
“夢境是窺探自己內(nèi)心深處的一面鏡子,它既虛幻又真實。虛幻是因為人們所夢之事大多都并未真實發(fā)生過,而真實則是因為它比任何事物、想法、舉動、話語都能更加準(zhǔn)確無誤地表達(dá)出你內(nèi)心中最為真實的想法。正所謂夜夜之夢各異,有天有地有人有物,內(nèi)思成之?!吨芏Y》有云,人的夢共分為正夢、噩夢、思夢、寢夢、喜夢、懼夢六種。老夫覺得你所遇的夢境便是思夢,那夢中女子應(yīng)該并不真實存在,只不過小兄弟已過弱冠之年,到了該成親的年紀(jì),在內(nèi)心深處希望能有一位心儀的女子可以常伴于自己左右罷了。所以還請足下放寬心,不必太過憂慮···”
“是嗎······”
四人邁著緩慢的腳步從解夢屋里走了出來,雖然解夢人所說的那些話江心早已有了準(zhǔn)備。但此刻他的面色看起來還是有些凝重,不禁自語道:“那位先生的意思是,她根本就不存在···是嗎?果然柳眉只是活在我夢里的人?!?p> 顧昔朝走在江心的身邊,說:“阿心,既然老板都這么說了,索性以后就別再多想,也許漸漸便不會再夢到她了?!?p> 冀嫣然在一旁自言自語道:“其實也沒什么稀奇的啦,我原來還多次夢到過長大后的自己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城市,開了一間自己的藥鋪呢。”
看到江心松了口氣好像釋然了許多,楚自閑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阿心,此事已告一段落,接下來咱們該干些正事了?!?p> “好,好···”
當(dāng)日,江心、楚自閑、顧昔朝連同冀嫣然一起來到了歸一宗所租的大院門前。原先幾人是想先找到韓巡和金木鏢局的人,可怎奈包括金木鏢局在內(nèi)的諸多門派還在城外搜尋地宮線索并未回來,畢竟剿滅地宮主要還是要靠歸一宗的力量,故而大家在商量過后決定直接來找歸一宗,向溫大俠當(dāng)面匯報。
與上次半夜拜訪時一樣,歸一宗所在的院落依舊戒備森嚴(yán)。這次沒了“棋”的引領(lǐng),縱然守衛(wèi)認(rèn)出了江心等人但還是將他攔了下來。
然而,當(dāng)江心說出自己得知了地宮老巢鬼判殿的準(zhǔn)確位置時,在場的歸一宗高手皆瞠目失色,他們立刻將四人帶到了溫誓及四大天王的面前。
當(dāng)這位與名宿山莊并稱為“東宗西宿”的武林支柱在得知地宮老巢的位置被人發(fā)現(xiàn)后同樣未能忍住,隨即露出了驚喜的表情。畢竟此刻的正道聯(lián)盟正處在地宮的勢力范圍內(nèi),若在此停留的時間過久,不僅危險重重,對各派的士氣更是有很大的影響。
溫誓果斷地命令四大天王立刻召回所有在外探尋的門派,于三天內(nèi)齊聚酆都,準(zhǔn)備進(jìn)攻地宮!
在下達(dá)完畢命令后,溫誓又以一種平和的語氣對上次江心代為轉(zhuǎn)送佛珠一事再次表達(dá)了謝意。
江心發(fā)現(xiàn)雖然溫誓在平日時而威嚴(yán)無比,時而充滿心機,但他對自己的三個孩子卻是極為珍視疼愛。那夜自己才剛剛將溫柔的佛珠送到他的手上,此刻溫大俠便已牢牢地帶在了手上。
而江心在注視著他的同時,溫誓也在重新打量著這個年輕人。此人不僅在鎮(zhèn)妖大會上打亂了自己的部署從而獲得冠軍一鳴驚人,更是在昨夜敢于與黑白無常一戰(zhàn),救下了狂風(fēng)劍派的易典,今日甚至又送上了各大門派多日徒勞無功,苦苦尋找的地宮情報。在溫誓所率領(lǐng)的各大門派中,除了飛花幫以外,其余門派的掌門也都對其贊賞有加,尤其是金木鏢局的韓巡以及狂風(fēng)劍派的易飛。
溫誓一邊注視著這個青年一邊在腦海中暗暗念道,但愿此人日后能為自己所用,不要惹出什么事來以阻擋歸一宗前行的道路。
幾人和溫誓又寒暄了一陣后,一起從歸一宗的院內(nèi)走了出來。
“剛才那個人看起來好有氣勢呀!”冀嫣然歪著頭說道。
“是啊,他就是召開了鎮(zhèn)妖會又聯(lián)合正道門派前來一舉殲滅地宮的溫誓大俠?!鳖櫸舫鸬馈?p> “那幫沒有人性的殺手終于要去見真正的閻王了,一想到數(shù)日之后能和你們一起親眼看著他們消亡,我心中便激動不已?!奔芥倘坏穆曇粲行╊澏?,不禁激動地說道。
顧昔朝突然停下來腳步,說:“等等,你說一起?你要和我們一起去與地宮的殺手鬼卒交戰(zhàn)?”
“那是自然!”冀嫣然睜著一雙大眼睛爽快地說道。
“萬萬不可,江湖拼殺豈是兒戲!實不相瞞,我在蓮花村第一次見到了地宮殺手的時候,雙腿發(fā)軟都快邁不開步子了,看到鬼王和幾個黑衣人死在我的面前更是做了多夜的噩夢。你一個弱女子又不會武功,前方危險重重,我斷不能讓你涉險!”顧昔朝無比認(rèn)真地說道。
恍然間,冀嫣然用一種奇怪的表情問道:“去不去是我的事情,你這么著急干什么?”
“我···”顧昔朝無奈地應(yīng)道。
看著二人爭執(zhí)不下,楚自閑上前說道:“算了,就讓冀姑娘一起去吧。”
“???”顧昔朝露出了一副疑惑的表情。
楚自閑道:“前方自然是危險重重,但冀姑娘的父親是死于地宮殺手的匕下,若不讓她親眼看到地宮的滅亡,想來冀姑娘會永遠(yuǎn)留下遺憾吧。況且地宮老巢鬼判殿的位置也是冀姑娘提供的,咱們?nèi)齻€只記住了十之七八,若在地宮的老巢里迷了路那可就麻煩了?!?p> 江心見楚自閑都同意了,便也開口說道:“若是真遇上什么險情,我們?nèi)齻€多留心保護(hù)她就是了?!?p> 冀嫣然聽到江楚二人都開口同意,頓時開心無比露出了一副勝利者的姿態(tài),“嘻嘻,顧昔朝你聽到?jīng)],還是楚大哥和江大哥明事理。”
接著楚自閑又向大家說到,這幾日四人便不再分心其他事情,需在客棧中專心修武,以備這場大戰(zhàn)的來臨。這樣才能在數(shù)日后的血戰(zhàn)中多幾分活下來的機會。
江心將手放在了楚自閑的肩膀上,說:“放心吧,這一次地宮這幫賊人的好日子定要過到頭了?!?p> 楚自閑回身望著鬼判殿的方向,面色凝重道:“一場真正的腥風(fēng)血雨就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