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施粥驚變
趙知來不知判官派騎兵前往真定府是送信給巡按御史。
而判官也不知信使全軍覆沒，繼續(xù)推動另一項既定策略，開始施粥，挽回民心，并捏造趙學正投靠韃子的消息……
隨著日頭不斷升高，城民或成群結(jié)隊，或三三兩兩，陸陸續(xù)續(xù)匯集而來。
“一口鍋？”
“就一口鍋，煮一次飯，夠吃嗎……”
“快走！別亂看了，官爺來了！”
在現(xiàn)場衙役高聲呵斥下，城民都老實地排起長龍，只是過了一會，又開始小聲說話。
“你說衙門老爺發(fā)的粥稠不稠啊？”
“我也不想要多稠，只要不摻沙子就好了?！?p> “快看，都是大米！”
“啊，給我們吃白米粥啊，我還沒吃過呢！”
城民對此議論紛紛，衙役開始打罵，讓他們都保持安靜，城民很是畏懼，不敢再多做言語。
慢慢地，米粥的香味也飄散出來，眾人都食指大動，留著口水盯著大鍋，一眨不眨。
薛秀才上次還搶了食鹽，判官居然貢獻些許出來。
等城民看見薛秀才添加食鹽，現(xiàn)場又開始響起一片議論之聲。
因為古人吃鹽是一件不太容易的事情。
明代有海鹽、池鹽、井鹽和崖鹽，它們都有一套復(fù)雜的流程。
像海鹽，先是要在海邊種鹽，撒下一些稻谷灰之類，等第二天凝結(jié)出鹽霧，再將灰、鹽一并掃起淋煎，后面還有一系列處理過程，方可制成食鹽。
這是一種又原始又緩慢的制鹽方法，效率不高導致產(chǎn)量低，產(chǎn)出的鹽可想而知。
所以，鹽算是緊俏的物資，更別提薛秀才手中的食鹽，居然如此雪白。
或許，判官真想籠絡(luò)這些城民，將謠言的影響降到最低，而此時，確實達到了一定效果。
“聽說韃子打來前，判官老爺一家都早跑了?！?p> “你別聽那些瞎說，都是胡亂傳的事，當不得真?！?p> “可騎馬跑了是怎么回事？”
“哪是跑啊，判官老爺是出城偵查敵情，曉得不？”
“判官老爺這么好，又是白米粥，又是放鹽，怎么會棄城跑呢？！”
“哪個挨千刀傳的謠?。俊?p> “聽說是趙學正？”
“趙學正？那不是州學老爺嗎？那可是讀書人啊！”
“誰說不是??！但讀書人也怕死，為了活命，就投靠韃子了。”
“都說安州城破是因為他和韃子里應(yīng)外合?！?p> “還有給流民施粥一事，都是韃子送的糧食，就讓趙學正鼓動叛亂?！?p>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不抓他嗎？”
“判官老爺正在下一盤大棋，想要將韃子一網(wǎng)打盡啊?！?p> ……
判官很滿意輿論風向發(fā)生轉(zhuǎn)變，就讓薛秀才給城民施粥，一定要保證每人都吃上一碗粥。
盡管那鍋白粥很稀，但眾人還是欣喜異常，開始歌功頌德。
只是有些時候，事情并不會一帆風順，反而泰極而否。
突然，隊伍中間出現(xiàn)了騷亂，只見一個年輕人，倒在地上翻滾，還掐著脖子，口吐白沫，面露猙獰之色。
現(xiàn)場并無郎中，沒人敢上前亂動。
不一會兒，那人嘴角出現(xiàn)血跡，身體慢慢不再動彈。
城民有了害怕情緒，紛紛遠離，往后面退了好多步。
也就在這個時候，不知道誰大聲吼叫：“不好了，那人七孔流血了，不好了，中毒了……”
很多城民不明真相，開始出現(xiàn)混亂跡象，而類似的聲音此起彼伏，讓大家感到恐慌。
就連衙役的呵斥聲都不能阻止大家開始后撤的步伐。
“那是砒霜中毒，鹽就是砒霜，哪有雪白的鹽……”
聯(lián)想到先前看見的食鹽，恐慌在近一步滋生，所有人都茫然四顧，不知如何是好，有些人甚至開始嘔吐起來。
砒霜算是壓垮了眾人的一根稻草，誰都不想死，誰也不想死。
自己腦補到了臨死一刻，城民都爆發(fā)出求生的本能。
“衙門要讓我們死，割我們首級，冒充流匪去領(lǐng)功……”
所有人的那根弦都繃到了極限。
“嘭！”隨著一個臉色蠟黃的漢子踹倒鐵鍋。
“想讓我們死，我們偏不，州衙有不少糧食，沖進去搶糧……”
眾人的情緒算是被點燃，現(xiàn)場一下亂了起來，城民或四散奔逃，或去襲擊衙役，局面向著無法控制方向發(fā)展。
而判官招募的衙役居然出現(xiàn)了部分潰逃。
眼看場面無法收拾，判官派出騎兵進行彈壓，而騎兵一來，就形成一股氣勢，所到之處，城民紛紛避讓。
殘存的衙役也趁機站穩(wěn)腳跟，局面開始被慢慢扭轉(zhuǎn)。
而且，騎兵管隊專挑喊話之人，將其逐一擊殺。
其實，那些喊話的人作用不小，本來城民都六神無主，可一旦有人帶頭，大家都有從眾心理，膽氣會上升不少，也就喚醒了人類暴亂的因子。
所以，騎兵勢如破竹將其砍殺，現(xiàn)場形勢也就大為改觀。
眼看城民出現(xiàn)逃跑跡象，那些喊話之人又開始提醒大家，扔東西砸衙役和騎兵。
隨著第一個人出手，很多城民都撿起地上雜物，用力往那一塊砸了過去。
衙役開始不停地躲避，很難再保持固定位置。
騎兵管隊開始發(fā)狠，命令屬下格殺勿論。
那些喊話的家伙盡管很害怕，但不知為何一直強撐著指揮城民，并告訴大家，根本跑不掉，官軍要割他們頭充當流匪首級，必須拼死抵抗。
只是雙方的武力相差懸殊，州衙一方優(yōu)勢越來越明顯，好幾個家伙都被一刀解決。
眼看敗勢快要無法逆轉(zhuǎn)。
那些家伙掏出藏在鞋內(nèi)的短刀，開始無差別地殺人，一下子在現(xiàn)場制造出更大的混亂。
而且，他們借助人群，躲避騎兵，再肆意進行屠殺。
越來越多的亂民陷入瘋狂，不管不顧地向著四周發(fā)動攻擊，死亡人數(shù)直線上升。
但是人數(shù)終究只有那多，而且根本不是騎兵的對手。
慢慢地，城民除了一些逃走的人，全都死傷一地，現(xiàn)場的戰(zhàn)斗逐步進入尾聲。
騎兵對那群家伙進行收網(wǎng)，經(jīng)過一番戰(zhàn)斗，已經(jīng)死了不少，如今之剩下十來位，還在那勉強抵抗。
判官命令抓捕活口，要從他們口中撬出幕后黑手。
只是這群家伙抵抗得十分激烈，跟死士一樣，最后無人存活，無人投降。
騎兵站在一邊喘著粗氣，衙役更是躺在地上不帶動彈。
現(xiàn)場物件都被破壞殆盡，而街上更是散布很多尸體，伴著鮮紅的地面，讓人感到相當不適。
大家都緩和內(nèi)心的沖擊，一時相對無言。
可現(xiàn)實卻不能讓大家繼續(xù)冷靜，遠處傳來一陣陣喊殺之聲，判官馬上讓騎兵準備，站好陣型，集結(jié)在隊伍前面。
而其他衙役排在后方，伺機而動。
不一會，街角就出現(xiàn)一個身影，那是衙門雜役。
看著他衣衫不整的跑過來，判官感覺事情不太妙。
果然，那位雜役一靠近就高聲喊道：“流匪殺進來了，流匪殺進來……”
近處一瞅，雜役滿臉是血，管隊上前幾步，一把扶住對方：“出了何事？”
但他一時喘不出氣來，等緩了一會，他才開口：“來……來了一群流匪，大概三四百人……已經(jīng)……”
不等士兵話說出口，遠處傳來了沖鋒的聲音，對面那群人拿著武器，氣勢洶洶地奔跑而來。
三四百人沖擊的場面，確實讓人膽戰(zhàn)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