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沒有他的日子
湛霆看得有點心慌,抓住她的手,“菲兒,你這是做什么?”
她笑笑,“沒關(guān)系,你休息,很快就好?!?p> “你不用做這些的!”湛霆奪下她手中的抹布掃帚,“我用不著的!”
明菲撥了撥眼前的碎發(fā),笑顏依舊,“沒關(guān)系的,你別生氣。最近我想了很多,我知道你沒有騙我。你不像其他男人那樣盯著我的身子,你只是用你的方式來愛護我。我想好了,就算你沒有男人的性能力也無所謂,我接受,我不在意的?!?p> 湛霆微微頭皮發(fā)麻,竟感動的無言以對。
明菲面含柔情上前抱住他,“湛霆,以前,都是你在照顧我?,F(xiàn)在,也讓我為你做點事。不能做正常夫妻又能怎么樣,你對我從來都不為男歡女愛,我又怎么可能跟你計較這些。之前都是我不對,我不該對你發(fā)脾氣,不該把所有的不痛快都發(fā)泄給你。你無私無求包容了我那么多,我也應(yīng)該包容你的。你不要拒絕我,讓我留在你身邊吧。我無法想象在未來的日子里如果沒有你,我該怎么面對?!?p> 這對一個沒有性能力的男人來說,也許是最幸福,最期盼的的愛情宣言。
可與湛霆并非如此,在他貪婪地享受她的柔情蜜語的時候,猛然驚醒柳姨不能在招惹她的警告,只能再次絕情地推開她,“對不起,我不能誤了你。”
明菲黯然失神,淚光點點中一步步后退,“你還是不要我?”
他低頭無語。
明菲心灰意冷,“我懂了。”
她轉(zhuǎn)身離去,孤獨無助的背影在昏暗的路燈中越拉越長,逐漸模糊,消失不見。
而他望著空蕩蕩的手心,眼睜睜看她一步步遠(yuǎn)去,不敢挽留,也不能挽留。
明菲在漫漫長夜的大街上如一縷幽魂飄來飄去,昏暗的路燈映照著她憔悴不堪的臉,陰冷的北風(fēng)如凄涼的嗩吶在耳邊陣陣回響,而這一切都變得毫無干系。
不知不覺夜已三更,她渾身凍得僵硬,左肩的槍口隱隱生出鋼針刺骨般的痛楚,她捂著肩膀,禁不住仰天嚎叫,忽然一路狂奔回家。
她不知道自己是幾時回到家的,又一個人默默地在客廳坐了多久,直到即將一腳踏入毫無支撐的空中時,才被明瀚一聲“姐姐”拉回了現(xiàn)實。
她回神,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站在空蕩蕩的天臺上,一只腳即將墜入萬丈深淵。
原來,明瀚早就醒了,是跟著她的背影走上天臺的,一路路呆呆地看著她,直到她做傻事的瞬間才驚叫出聲。
她望著受驚不安卻又強作鎮(zhèn)定的弟弟,干澀的雙眼逐漸酸澀難忍。
年幼的弟弟瞪著無畏卻又關(guān)切的雙眼問她,“姐姐,你要做什么?”
她猛然收回即將踏空的右腳,轉(zhuǎn)身勉強擠出一絲笑意,“沒事,姐姐在看風(fēng)景?!?p> 明瀚緊張地抓住她的手向家走,“姐姐,我們回去看吧,我餓了。”
幼弟的手給了明菲繼續(xù)生存的責(zé)任感,想起死去的養(yǎng)父母,生父母,以及現(xiàn)在恨透自己的親妹妹,和對自己很好又突然離她而去的大胡子和秦湛霆。
她忽然緊張抱住弟弟受驚的小腦袋,掩面痛哭不已,“好,姐姐給你做早飯。咱們回家,姐姐給你磨豆?jié){?!?p> 明瀚把明菲從生死邊緣拉回來,姐弟倆開始了相依為命的平凡生活。
而秦湛霆就跟當(dāng)年的大胡子一樣,再也沒有來找過他們。
明瀚有時悄悄告訴姐姐,“我剛剛看見哥哥了。”
可明菲轉(zhuǎn)身回望,身旁身后并無秦湛霆的蹤影。
秦湛霆在刻意回避她,她也沒再主動找過他:在他面前,她已經(jīng)毫無自尊可言。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她的癲癇再也沒有發(fā)作過,視力也恢復(fù)了正常。
明瀚上學(xué)很乖,性情也比一般孩子早熟,懂得體諒姐姐的辛苦。
明菲對此倍感欣慰,可情感的折磨與肉體病痛并沒有隨著時間的拉長而逐漸淡化,反而順著她孤傲的性格一天天積壓成疾,令她夜不能寐,痛不欲生。
沒有秦湛霆的那段日子,明菲的病痛獨自承受,悲痛也只能顧影自憐;饑寒無人過問,疲憊孤身蜷縮。
以前明明享受孤獨的她,為何如今一天天孤木難支,頻頻想到了死亡和解脫。
她的武術(shù)學(xué)院一天天興盛,而她也只能把自己埋在工作中,一天天麻痹自己。
為了忘掉那些滿含血淚的往事,她甚至可以把自己關(guān)在訓(xùn)練場,近乎自殘地打上一整天沙袋,就算打不動了,意識也在分秒必爭中透支著她的潛能。
恍惚中,湛霆上前遞給她一杯水,溫柔地拂過她雙臂的淤青,心疼而又自責(zé)地問,“為什么要這樣折磨自己?你就不能心疼心疼自己的身體嗎?”
她微笑如馨,“只有這樣,心才顧不上疼了。湛霆,你為什么要離我而去?”
湛霆內(nèi)心悲傷成河,面上卻流不下一滴眼淚,“我一直在你身邊,從沒有離開。”
她握著那冰涼的手,淚流不盡,“你騙人,你的手都是涼的,就跟當(dāng)年的大胡子叔叔一樣。我記得,我最后一次見到他,他的手就冰涼冰涼的,就跟沒有知覺一樣?!?p> 湛霆靜默地?fù)硭霊眩剖亲匝宰哉Z,又似是告訴她,“他也從來沒有離開過你?!?p> “是嗎?”她甜甜一笑,捏了捏自己灌鉛一般的太陽穴,“大哥,我疼?!?p> “你哪兒疼?”
她猛然抓住他,“你是誰???我又是誰?”
湛霆神經(jīng)一緊,“菲兒?”
“什么菲兒,我是馨兒!”她貪婪地抱著他,如一個裝睡的人一般緊緊地抱著,“我是你的馨兒啊。大哥,你怎么舍得離開你的馨兒???”
湛霆立即兵敗如山倒,“馨兒,我怎么舍得離開你,我這幾十年都在等你啊。想等你認(rèn)出我,又怕你認(rèn)出我。想跟你永遠(yuǎn)在一起,又怕你會恨我,怕自己沒有陪你到老的資格?!?p> “你知道我不嫌棄的,我愿意陪著你?!彼忾W動淚花,“我已經(jīng)做好準(zhǔn)備陪著你了,無論你是什么樣的我都接受??蔀槭裁?,你要在這個時候拒絕我。你知道我有多羨慕馨兒嗎?多少個日日夜夜,我做夢都變成了她??蓧粜蚜?,我依然是我,你不在身邊,陪著我的只有漫漫長夜,只有痛入骨髓的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