鮑宣閉門拒命之舉,最終被王崇報入了宮門?;实蹌⑿缆劼牬笈懔钪]者夜詔彭宣入內(nèi)對狀。
御史大夫彭宣聞訊天家夜半召見,便已知司隸鮑宣罪責難逃,禍延哪家,尚未得知。此事猶如一晴天霹靂,令人山崩地裂般地頭痛。自身與鮑宣皆同出于何武門下,又同與淮陽藩王婚姻不絕,數(shù)年來復與鮑宣守望相助、惺惺相惜,此次進宮,只怕是兇多吉少。
尚記得天家承阼那天,初登大寶意氣風發(fā),欲燒三把大火重振朝綱,遂策命干臣彭宣彭子佩,封爵長平侯,遷任左將軍,那時是何等的寵渥何等的風光!然而僅僅兩年未到,天家又聽信丁、傅兩家外戚之言,與大司馬王莽、王舜等同被罷黜,時發(fā)策書告知曰:將軍曾為淮陽王屬吏,長子又前娶淮陽王女,婚姻不絕,非國家祖制。有司數(shù)上奏,將軍不宜久居宮中掌管兵事,今由光祿大夫賜將軍黃金五十斤,安車駟馬,望卿上繳左將軍印綬,以關(guān)內(nèi)侯名爵歸家。
彭子佩被罷官居家整整三載,諫議大夫鮑宣便多次向上薦舉,恰逢去年正旦發(fā)日食之兇,彭宣方與王莽、王舜等被朝庭再度召回,且賦任他為光祿大夫,后又領(lǐng)御史大夫棲居三公。
彭宣隨謁者戰(zhàn)戰(zhàn)兢兢進得內(nèi)宮溫室殿中,見皇帝劉欣那羸弱的面頰在九枝連燈的輝映下,半明半暗,心中陡增一種鳥入樊籠的莫名恐懼,渾身亦若蛆蟲般自足底攀巖其上奇癢難耐,便不由連連打了幾個哆嗦,趕忙上前揖禮請旨。
劉欣似乎并未察覺彭子佩已揖禮階前,其對剛從五原塞接迎南單于回還的中郎將韓況詰問道:“單于烏珠留于后日正旦入朝拜賀,如今已進駐那上林苑蒲陶宮中。此乃太歲厭勝所地,遠離京師定有不滿,可有誑言?”
韓況忙俯身肅拜道:“南單于素知前朝故事。昔日宣皇帝于黃龍元日迎單于呼韓邪來朝,二月歸國,臘月帝崩;元皇帝竟寧元日又迎來朝,五月帝崩;去春為避單于厭勝,便不予來朝,且改年號為元壽元年以利圣躬。烏珠留早已是心知肚明,暫察無異議?!?p> “嗯嗯?!眲⑿缆犃T臉上方露出了一絲血色,又側(cè)過龍目望向董賢,呵笑道:“那就好。去秋多虧黃門郎揚雄上書諫爭,其進言道,今單于又上書求朝,國家不許而辭之。以秦始皇之強,蒙恬之威,尚不敢窺探西河一步。武皇帝也大興六師數(shù)十萬,使衛(wèi)青、霍去病操兵前后十數(shù)年。匈奴震怖,益求和親,然而也未肯稱臣。未服之時,勞師遠攻,傾國殫貨,伏尸流血,破堅拔敵;既服之后,慰薦撫循,交接賂遺,威儀俯仰,當為美談也。今單于歸義,懷款誠之心,陳見于前,此乃上世之遺憾,切莫一度拒之……這揚雄,真不愧世之大賢!”說罷伸出大拇指褒揚一番。
“陛下公忠體國,皇恩浩蕩!”董賢、韓況及彭宣三人聽罷忙揖禮稱頌。劉欣這才望見了彭宣,笑臉一收,便正色道:“公可知,夜半召你何事?”彭宣趕忙復施一禮,戰(zhàn)戰(zhàn)兢兢道:“老臣已聞聽王崇稟報,司隸鮑宣閉門抗命,有負天恩。陛下容臣稍息一忽,待我折轉(zhuǎn)司隸府門,定罵他個狗血噴頭!”
彭宣本想是以大化小,以小化了,安撫下天心也就罷了,孰料天家眉頭一豎,一筒詔牒便“啪”地一聲拋在了足前,且咬牙切齒道:“今日事,今日畢。司隸鮑宣欺君罔上,大逆不道,你帶上韓況屬下七郡兩千兵馬,圍了他司隸校尉署,從速緝拿詔獄問罪!朕倒要看看,他鮑子都就是三頭六臂,還能反了大漢不成?”斥罷忍痛立身站起,便由董賢抻臂架著,咬牙回了后寢皇宮。
司隸署外一時間又人喧馬叫,火光沖天。有兩千名七郡鐵甲兵馬在中郎將韓況的帶領(lǐng)下,剎時間將偌大個署衙圍了個水泄不通。
有謁者上前叩響輔首銜環(huán),只一會兒功夫,見司隸署大門“吱呀”開處,一貌似形體單薄之人踉蹌而出。待趨到車輦之前仔細辯認,見御史大夫彭子佩就在跟前,又聞聽省內(nèi)敕牒已到,便撩袍“撲通”一聲伏跪在地,大義凜然。彭宣見鮑宣大難臨頭,仍不卑不亢,舍生取義,一時間把持不住,鼻頭一酸,遂老淚橫流。
彭宣顫抖著將敕牒抻開,愴愴然就班宣道:“元壽元年臘月除塵日,司隸鮑宣驚駕巡狩車馬并閉門拒命,亡人臣禮,大不敬,不道,宜詣廷尉詔獄施坐斬之刑。皇帝策曰……”念于此,早已是泣不成聲。
鮑宣聽罷皇帝策命忙免冠謝罪。彭宣折過身來不忍直視,只喃喃嗔怪道:“天意釋然,子都又何必執(zhí)固呢?”鮑宣聽罷又悲上心頭,遂聲嘶力竭道:“你觀那三輔貧民,菜食不厭,衣又穿空,父子夫婦不能相保,誠可謂酸鼻!今陛下倒行,將安所歸命乎?奈何獨養(yǎng)外親與幸臣董賢,多賞賜以大萬數(shù),使奴從、賓客漿酒霍肉,蒼頭廬兒皆用致富,非正道天意哇!諸官爵非陛下之官爵,乃天下人之官爵也。陛下取其非官,官非其人,而望天說民服,豈不禍亂綱常?”說罷曳袖伏罪……
次日一早,有皇帝策令司隸鮑宣施坐斬之刑的告示,便遍布京師五宮兩市十二城門。這不宣則已,一宣驚人。告布前一下子擁來了大批的民眾,里三層外三層猶鐵桶一般,人言籍籍,罵聲不絕。
一破衣襤衫的老翁于一旁瘋瘋癲癲笑唱道:“蹊蹺蹊蹺真蹊蹺,縣官執(zhí)事興顛倒,黑是白來白是黑,改朝換代不吃虧,不吃虧……”身旁一舊吏搖首唉嘆道:“忠臣殺盡,無嗣承佻,這大漢的天吶,怕是兔子尾巴,長不了啦!”“天要你亡,先要你狂,三七之厄呀,鬼白不了幾天啦!”“聽說祠西王母又傳行詔籌了。還記得建平四年正月,逢關(guān)東大旱,流離失所的關(guān)東百姓驚恐奔走,一路西行。一個個手持草莖禾稈,或披頭赤腳,或棍棒闖關(guān),或越墻入城,或逐車狂奔,相互傳道,足跡踏破了整整二十六郡國。后又人流堆聚京城,流民們便于里巷阡陌歌舞、呼號,公祭那西王母娘娘??駸嶂啵乱堰@頭上長瘡——腳板兒流濃的大漢江山統(tǒng)統(tǒng)埋葬!”“聽聞相術(shù)大師王長孫乍到長安,便留一驚人讖語:劉姓天命不歸,要改旗易幟了?!薄?p> 青綺門樓,愁云東引,空留縞素雪頭。任青窗銹柱,玉盤龍虬。灞河分離東西,殘笛鳴,一葉扁舟。寸心丟,滿目瘡痍,山河破舊。慢走,折無青柳,冷水向東去,一再挽流。遠山十二重,煙嵐云岫。惟有足下寒冰,拉扯你,欲走還留。斷腸人,今日憑添,一段新愁……
王莽眺望霸城門外那高大玉闕之上,不見了當年鸞鳳集聚的絕美盛況,由是唉嘆一聲道:“鸞鳳唳鳴東夷去,此地空余青門樓。這京師之地,已非良善棲居之所了……”只有原碧不懂風情,揚袖指點那一葉扁舟,嬉笑嫣嫣道:“快看快看,揚帆咧——”然后攏手高喊道:“鮑永——鮑敏,一路順風——后會有期……”忽有一風灌嗓而入,冷風敷面,方感悵然若失。
東朝聞聽原碧高喝,便于青門閣內(nèi)持杖而出,俯首叨叨道:“賢婦毀妝,挽車歸里;貞妻割耳,行義表閭??蓱z那賢妻桓氏少君,與夫君鮑宣共挽鹿車,儀表天下,如此大賢大淑之人,也只遠遠逃離京師,弱肩挑二子,沿河乞裹食。天理昭昭,心可欺,道不可欺,因果歷然,天必誅之!”
“老祖宗,這天寒地凍的,還是打道回鑾吧!你看我頭上假髻,都被風吹散了?!眳窝蛇呁祺僭€(wěn)金簪步搖,邊欲攙東朝折返便輦之上,不料被太皇太后用力一拂,又破口啐罵道:“看你這一身名貴,哪是我王家媳婦兒?婦女妝束,清修雅淡,只在賢德,不在妝扮;不良之婦,穿金服銀,不如賢女,荊釵布裙呀!”
兒媳這身金玉裝扮,王莽一向不敢置啄,今借姑母笑罵之語,也便順口叨上幾句:“徒有虛表,尚不知人心貴重。這飾物若是沽賣市集,怕是能搭救上百性命呢!”呂焉一聽便嘟嘴笑道:“大漢流民千千萬,君舅鎮(zhèn)日不舍得吃穿,把個家業(yè)霍光蕩盡,到如今又能搭救幾人?不在其位,難謀其政。這長樂宮啊,享譽天下,難不成由幾個乞丐來回轉(zhuǎn)悠?”東朝聽罷一時語塞,便笑罵著持杖掄了過來。呂焉一見大事不妙,便一股子青煙逃出老遠。
此時有猛少府上前回稟,言講司隸家眷已平安離去,贈錢五千以資路用,諸事順遂,可要回鑾了。俟太皇太后上得便輦,又回頭叮嚀王莽道:“內(nèi)朝詔告破五行刑,明日又是大朝會,抽空再去趟廷尉詔獄,看子都還有何未盡之言?!蓖趺犃T,忙揖禮領(lǐng)命。
便輦經(jīng)長樂宮以東霸門樓穿紫房復道徐徐西行,過臨華至長信方下得廊道。王莽下至丹墀之上,見宮內(nèi)池館少了些蕭條之氣,多顯松柏蒼翠錚錚。許是氣溫有了些回轉(zhuǎn),于臺閣轉(zhuǎn)角及旮旯處,倒時時可見那冬開春殘的傲骨梅花先葉開放,有朱梅,紫葉梅,同心梅,燕梅,猴梅,麗枝梅……這冰天凍地的,卻凌寒而開。東朝畏寒不及細賞,便領(lǐng)著一行宮人次第進了長信殿門。
王莽哪有閑心觀景,放著司隸鮑宣這樁翻江騰海的冤案,心里橫豎都不是滋味。亟在靜心等一人,且賭定這人一定會來。果不其然,王莽剛剛踱下這九十九級盤龍玉階,便見一人自西首玉闕前下得路軨小車。此人四方臉上掛著那種毫無心計的和善之氣,一身峨冠博帶的禮服尤顯穩(wěn)重,又腰墜九卿銀印青綬,這不是安陽侯王舜又是何人!
王舜之父王音乃東朝從弟。成帝時王氏一門爵位日盛,唯有王音行為修整,忠義諫正,后舉薦為御史大夫。王鳳病逝后,王音被拜為大司馬車騎將軍,領(lǐng)尚書事,封安陽侯,輔成帝八年之久病逝于任上,謚號“敬侯”。其子王舜嗣爵后被新帝重用,著封其駙馬都尉常伴君行。后董賢上位,王舜方被遷拔為輿馬太仆正,位列九卿。
二人相揖后王舜驚問:“這冰天雪窖的,兄長何故久立于此哇?”王莽忙拙笑著又深揖一禮,恭謹?shù)溃骸坝扌忠丫春蚨鄷r了?!蓖跛疵ψ穯栍泻坞[語,王莽面對自幼相善的兄弟手足,便再也隱忍不禁,眼圈一紅,兩行熱淚便撲梭梭掉落下來。
王舜見族兄熱淚盈眶,也不由好一陣酸鼻。自打王莽于新都侯國征召回朝,待詔至今碌碌歲余察無重用,且朝堂昏聵,清正淪喪,試想鮑宣之后再無諫臣,兩行清淚也便順頰而下。
“天意如此,豈奈他何?!辟苟诉駠u一番,王舜方曳袖拭淚,仰天長嘆道:“不僅如此,適才尚有建平侯杜業(yè),因司隸事與陛下數(shù)陳得失,不事權(quán)貴,被天家扒出老底,以曾私會定陵侯淳于長一事坐法免官。如今太??粘?,兄長若不嫌棄,我與何武同上薦疏,為民請命,也好為兄長謀個前途?!?p> 王莽聞聽此言,眉頭又擰出一個愁來,便和言輕斥道:“賢弟位居太仆九卿,乃天家持重大臣,又是我王氏一門翹楚,按理應避瓜田李下,切不可造次傷及自身。”王莽說罷又蹀踱兩步,于身旁扶起一枝摧折的梅花,方喃喃詢道:“鮑宣一事,天家亟令破五行刑,賢弟素為陛下近臣,依你看來,此案可有轉(zhuǎn)圜余地?”
王舜抬眼,見從兄王莽默默于內(nèi)襯撕下一指寬的布條,又細心地將那斷枝的梅花接好束牢,心中兀自有了主張,便揖禮回道:“目前看來,是從者皆忠,攔者皆罪呀!”王舜不忍見兄長有失意之態(tài),方湊近一步又竊竊私語:“兄長你看這樣可行?九江人朱普與鮑子都,皆是前朝丞相平當?shù)拈T生,今朱普擔了太學博士,鮑宣也為官從了庶政。二人皆世間大儒,天下無人不曉哇!”
“賢弟之意?”王莽聞聽王舜有其一說,便順意推測道:“可是讓朱普牽頭直諫朝廷?”思罷又連連擺手道:“不妥不妥,有杜業(yè)前車之鑒。朱普身為太學仆射,又與鮑宣師出同門,只怕是司隸未救,又禍水東引了?!?p> 王舜靜聽此話有理,便搓手琢磨了一陣,又低聲哈氣獻言道:“要不這樣,有小侄王咸跟隨朱普習歐陽《尚書》,聲望頗高,若著他舉旗振臂一呼,料想太院定隨者如云。明日正值一年一度大朝儀,各國使團衣冠云集,到時太學子弟千人素衣請愿階前,呵呵呵!”王舜說罷捋須一笑道:“縣官即便不明事理,焉敢有駁回之理呀?”
王莽聽罷擊節(jié)叫好道:“甚善,此事便交與為兄?!闭f罷退后深揖一禮,“知你明日事務繁冗,今日必然先來朝請,叨擾多時,賢弟見諒!”王舜疾身回揖道:“哪里哪里,兄長若是如此見外,倒趁得愚弟有些孟浪了?!闭f罷二人皆哈哈大笑。
王莽與族弟王舜拜別之后,便匆匆坐路軨趕至西闕司馬門。太學位于京城西北雍門以里,此行注定路途遙遠,為趕腳程,王莽便咬牙付了雙倍的五銖,雇了輛雙馬安車遂疾馳而去。
安車至太學門前??糠€(wěn)妥,王莽方于輦夫幫扶下得車來。見門口有二三名金吾甲士,王莽忙于袖中敘出名刺呈遞上去,且退后打拱道:“勇士有勞,仆乃朱文公先朋舊友,煩請諸位通名求拜!”
幾金吾見此人布衣襤衫的,竟要見當朝博士仆射,不由“噗哧”一聲拿捏不住,相視“格格”狂笑起來。有金吾上上下下打量了王莽一番,便用槊尖挑起他肘袖的補丁,嘖嘖嘆道:“太學院堂堂仆射,世間大儒,竟有爾等柴門舊友,不覺荒唐?去去去,若是再敢冒認官親,小心拿你詔獄治罪!”
王莽見金吾多番嘲弄也無計可施,司隸那里又人命關(guān)天,心中便若熱鍋上的螻蟻般焦灼萬分。面上卻陪著幾人尬笑兩聲,見復求無果,便對一位正要跨門而入的青衫學子深揖一禮道:“公子留步,老朽這廂有禮了!”青衫學子回頭見一叔翁揖禮跟前,疾退后一步回禮道:“學子桓榮還禮,叔翁可有甚么事?”
王莽聽聞眼前的這位青衫學子,竟是朱普的得意門生桓榮,便不由肅然起敬?;笜s自小好學不倦,求師太學一十五年而不曾歸家,早已是如雷貫耳,名動京師。當桓榮將王莽引至太學彝倫堂宗師住處,方知眼前這位破衣襤褸之人,竟然是均眾庶、抑并兼,孝道天下,仁善萬民的賢德公時,不由分說便“撲通”跪倒,五體投地。
俟王莽細細道明來由,朱普不由感慨萬千道:“君不正,則失其為君;賞罰不正,則忠臣妄死,邪臣非功。今鮑兄不妄遭此橫禍,則大漢氣數(shù)有將盡之兆矣!”朱普說罷,便遣桓榮將王咸叫來。
王莽聞聽朱普非議朝政,遂話鋒一轉(zhuǎn),贊嘆道:“余曾拜讀過文公大作,《尚書歐陽朱氏章句》經(jīng)義一道,各治一經(jīng),不愧大儒精髓名篇?!薄懊鞴^獎了?!敝炱彰硪径Y道:“誠不知明公家侄便是王咸。此生自入學以來,五更待問,應若鳴鐘,與桓榮常常經(jīng)邦論道。若明公不提,尚無人得知王咸出身高門?!?p> 說話間王咸進堂,見到伯翁王莽跽坐席榻,忙深揖一禮道:“學生王咸,見過伯翁大人!”“免了免了?!蓖趺Ш切χ似鸲?,輕輕抿了口巴蜀芽茶,平靜道:“今日伯翁來此寶地,一來拜訪文友敘舊,二來為司隸蒙難事……”
王咸一聽便氣上心頭,又揖一禮道:“伯翁容稟,有丞相屬吏馬踏馳道,人盡皆知。然朝廷昏聵無能,卻使犯法者逍遙,執(zhí)法者獲罪,指鹿為馬,顛倒黑白。學子們聞聽鮑司隸無辜蒙冤受屈,一個個是罵聲不絕,氣憤填膺。今早便有博士絕食,學子罷課,多人正欲聯(lián)名上疏,為司隸舉幡鳴冤呢!”
朱普與王莽遂相視一笑,又舉杯暢飲道:“明公你看,學子們匡正輔國之心,可昭日月。依公之意,接下來又該如何呢?”王莽飲罷茶水遂立身而起,朝桓榮、王咸深施一禮,道:“我等干臣垂垂老矣,不想你們青蔥少年,竟有如此潑天肝膽,斧正義,劈邪神,濟拔顛危,匡扶社稷,赴湯蹈火,在所不惜,真不愧高府俊杰!巨君不才,請受老朽一拜!”說罷撩袍跪地。
桓榮、王咸二人一見此狀,不由得誠惶誠恐,登時紛紛跪倒于地。不愧是:忠義三英相對拜,去留肝膽兩昆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