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一句指點就這么鉆進了馮德的耳朵里,他白眼一翻,一口氣沒上來,就這么厥過去了。
馮府下人趕忙去扶:“老爺,老爺?!?p> “老爺,你這是怎么了?!?p> 抬頭的抬頭,抬胳膊的抬胳膊,還有機靈的直接跑到門房常置的茶房那里去了茶水灌了下去。
馮德這口氣才算換了過來。
他半死不拉活,眼里暗藏恨意:“莫讀了!”自己以為是大喊一聲,其實不過是比正常人聲量還要小一些呢。
“去,進府稟告夫人,還銀子!”馮德推搡著旁邊圍著他的奴仆。
下人們耐不住他支使,兩條腿飛快地倒騰,真就進府找夫人去了。
哼,這時候馮府老爺翻墻進了家門,外出省親的夫人也是在家了。
元瑾抱著胖狗,架著小鷹,走到馮德跟前:“魏路,莫讀了,馮大人高義,咱們自然不能咄咄逼人,否則便是不給大人面子了。你去,在親衛(wèi)里挑幾個識字會算的,莫等到一會夫人送了銀子來,咱們這邊對不上賬?!?p> 魏路聽話,放下手里的賬簿,隨手招呼隊伍前排十五個大兵,守在幾個箱子前等著馮府送銀子來。
馮德本來以為自己退了一步,答應這天魔星還了債去,這天魔星就能給自己留點面子,高低移步進府去對賬。
萬萬沒想到,這可真是拜神容易求神難!馮德已經(jīng)可以想到自己往后上朝同僚面對自己指指點點的場面了。
朱門緩緩打開,崔氏隨之出來,眼瞅著跟在崔氏身后大大小小三個裝銀箱子,馮德想起來這都是自己這些年好不容易這里勒索,那邊敲詐,再三五天收個孝敬,辛辛苦苦攢起來的家當,就這么全還了國庫!
一時間怒從心頭起,氣向膽邊生,噶,又暈過去了。
崔氏一出門就趕上這么個場景,唉唉地往馮德身邊一站,舉起帕子就哭喪起來:“誒呦,妾的老爺啊,你要是出個什么事兒,可讓我們孤兒寡母如何是好啊?!?p> 一邊說一邊向元瑾這邊跪下:“妾知道,我們老爺混在文臣邊里,跟著御史們抵制了您參政,前段時間給您添了麻煩。今兒老爺欠了國債,確是我們的不是,只求熙平公主寬恕則個,我們還錢,您看看,這些都是妾的嫁妝銀子,只求公主高抬貴手,放了我們馮府上下?!?p> 崔氏跪在地上,哭的凄慘,再加上她后邊大大小小的婆子也跟著哭求,旁人看了這一家子暈的暈,哭的哭,心里不禁泛起了同情。
“額,您剛才聽著了吧,熙平公主來要賬是因為和那馮府老爺有嫌隙,公報私仇呢?!?p> “要我說女子參政怎么行,你瞅瞅,這么個女娃子剛剛進了朝廷,就欺辱人家馮府上下這么個凄慘情況。”
“可不是,這小公主忒的冷酷,剛剛馮大人暈了過去,你看看,她這邊的人步子都沒有挪一步呢?!?p> “不像樣,真不象樣。”
世人慣是憐弱憫貧,馮家老爺?shù)乖谂_階前,身邊圍著一圈仆從在那哭,不知道的還以為馮德真去了呢。
崔氏聽了人群中傳來的議論聲,嘴角藏在帕子下勾起了一個微笑,不再說話,靜靜等待熙平公主的反映,聰明的她知道,有時候往往無聲勝有聲。
元瑾沒有理身后那些隨風倒的老百姓,順了順懷里銀寶的毛毛,安撫一下它因為感受到周圍緊張氣氛而伸出來的爪子。
“馮大人得了您這么個妻子,倒是好福氣?!痹┝艘谎鄞奘夏樕系陌驼朴∽樱娌桓纳牟惶貜堊煺f胡話:“想來,大人也是愛重夫人。”
崔氏心頭一跳,不自在地避過元瑾的眼神,不知道為什么,這孩子的眼睛看的她發(fā)慌:“臣婦駑鈍,不知公主何意?”
元瑾招呼了兩個侍衛(wèi)近前:“去,馮大人躺在這風口也不是回事兒,夫人光顧著哭顧不上大人倒是情有可原,本殿可不能干看著皇父的肱骨之臣這般凄慘,你們兩個扶著大人進府,歇上一歇。”
崔氏手上動作一頓,這黃毛丫頭,好生敏捷的反應力。本來還想讓老爺躺在門口博取個同情分,她倒好,上來直接給自己扣了一個不關心丈夫、只顧著哭的大帽子,竟弄得崔氏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一回事了。
人群里又傳來了細細簌簌的討論聲。
“夫人,您看。”跪在她身后的婦人是崔氏的奶嬤嬤,見此趕緊膝行兩步,詢問崔氏意見。
“公主說的極對,臣婦腦子不清楚,家里頂梁柱倒下了,都六神無主了,嬤嬤,你快去,把老爺扶了進去?!贝奘习底砸а?,說什么都要砸實了熙平公主害的自家頂梁柱倒下的事實。
“夫人這一身是流彩暗花群用的是云錦吧?”
元瑾問的出其不意,那邊崔氏本來就心煩意亂,腦子高速運轉(zhuǎn)下弄不清楚干脆還嘮著正事兒,怎么現(xiàn)在又問起了裙子。
說起這個裙子,崔氏可是有話說:“公主好眼力,正是金陵云錦。是臣婦家老爺看臣婦穿不慣絲麻混織的綢子,今春兒特意給臣婦定下的。就這樣式的,臣婦還有十數(shù)匹,若是公主喜歡,臣婦昀您五匹?!?p> 崔氏是真的下血本了,但是只要糊弄走這個天魔星,縱使送出去五段云錦,她也認了!
“哦,那可不便宜啊,南方去歲大旱,云錦本就不多,如今更是有“寸錦寸金”之稱,三十幾位織女要日夜不停地織就四個月方才能夠得到一匹,夫人好福氣。”
崔氏臉都僵了,我和你說夫妻恩愛,你跟我談所費金錢,這天兒沒法聊了!
“而且,剛兒本殿就想說了,夫人抬了三箱子銀子前來‘主動’還債,本殿自然不勝歡喜,只是——”元瑾欲言又止。
一種不祥的預感向崔氏襲來,縱使知道自己不該接了熙平公主這句話,但她抱著微薄的希望還是顫顫巍巍地問了:“只是什么?”
“只是不夠呢?!痹噶酥缸约簬淼奈鍌€木色官皮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