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生氣
縣官很是貼心,特地讓出衙內(nèi)最豪華的一間臥房給祈曜與弋姝。弋姝一進(jìn)房門便“啪”地將門關(guān)上,祈曜碰了一鼻子灰,臉色有些陰郁,卻也沒說什么拂了拂衣袖走開了。
顏翊與祝弗扯了扯嘴角,能直接甩臉色給他們王爺……小公主還是第一人!
威武!
晚餐時候,弋姝倒是不客氣,徑直走到祈曜身側(cè)的主座坐下。然后……很認(rèn)真地吃著飯。
甘棠與其莫不知她為何生氣,默默相覷了一眼忙伺候在邊上,也沒敢作聲。
那縣令也明顯感覺到了低氣壓,垂手站在后側(cè)忐忑問向弋姝:“不知夫人對小縣安排可還滿意?”
弋姝夾了口菜,慢條斯理地吃了一口。目光卻落在了祈曜身上:“挺滿意。就是有樁事還得麻煩大人,收拾間書房給王爺安寢?!?p> “?。俊笨h令惶恐了,忙躬身道:“下官,下官怎敢讓王爺住書房?”
“哦?這樣啊……”弋姝笑瞇瞇地望了望他,一臉認(rèn)真,“那只能委屈你們王爺今晚睡地板嘍。”
“咳咳……”顏翊與祝弗不約而同嗆了一下,齊刷刷望向祈曜。結(jié)果對方卻淡定自如,一勺一筷吃得甚是優(yōu)雅,中途甚至還好心地夾了塊魚塞在弋姝碗里。
顏翊與祝弗對望了一眼,忙低頭努力吃飯。
“去吧,按夫人說的辦?!逼黻捉K于放下碗筷吩咐,平和得仿佛理所應(yīng)當(dāng)一般。
縣令驚得兩只眼珠快掉下來,忙惴惴建言:“書房簡陋,怎敢委屈王爺?下官給王爺另安排一間上房可好?”
祈曜搖了搖頭,幽幽地望了眼弋姝:“夫人既開了口,自然按夫人說的辦?!?p> 縣官表情一僵。這可是他們西境的王!從來說一不二,一個眼神都能讓屬下膽寒半日,何時這般好說話?再望向弋姝,目光不由交織出震驚、佩服、恭敬的復(fù)雜情緒。
弋姝小嘴幾不可見地一撇,站起身氣鼓鼓道:“我吃飽了!甘棠、其莫,咱們回房休息?!?p> 她本來以為如此挑釁,以祈曜的脾氣定然惱怒。她也好趁機(jī)“鬧一鬧”,表明下自己態(tài)度:她不喜歡這樣被“占便宜”!
可沒想到,他居然一點不生氣。這讓她猶如一拳打在棉花上。
不爽,很不爽!
晚餐過后,祈曜當(dāng)真悠悠去了書房。
弋姝也沒再理會這等小事。吃飽喝足一沾上軟軟的床榻被褥,她便睡著了。
她多日未見重光了。
一入夢境,沒想到今日竟是一座古樸的院落。方磚墁地,巨大的紅柱支撐著一排宏大屋宇。主屋屋頂為黃琉璃瓦歇山式頂,檐脊上安放著數(shù)只走獸,檐下則裝飾了一排彩繪。院中,一棵大青樹伸展出來,青蒼的樹枝擱在廊檐琉璃瓦上,就像冷峻而細(xì)心的衛(wèi)士。
她有些好奇,夢境環(huán)境會隨著她心情而變,所以都是她熟知的。但她很確定,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她都沒見過這樣的院落。
重光負(fù)手站在廊下,朝著她輕笑。
“是你操控的?”弋姝驚訝不已,提裙朝著他走去。
重光伸手拉過她,一吻落在她發(fā)上:“你我心意日益相通,所以我也能在你夢中幻化出實景?!?p> “這是哪里?”弋姝雙眸滴溜四處打量著。這里明顯帶著北方硬朗曠達(dá)之風(fēng),與弋國的繁復(fù)奢華截然不同。
“我幼時的住所?!?p> “這么說,你還是個大戶人家子弟?”弋姝笑著調(diào)侃。照他故居的樣式,重光前世是位北國貴族?
重光沒有做聲。唇角帶著一抹笑,輕輕揉了揉她的發(fā),眉宇間卻涌出一絲淡淡苦澀。弋姝微愣,突然意識到他現(xiàn)在只是一縷被鎖在戒中的幽魂。
“走吧,帶我瞧瞧去?!彼室馊鰦赏炱鹚觳玻庵鴮擂?。
一進(jìn)屋,重光親自給她斟了一杯茶。不起眼的陶盞,最普通的清茶,沒韓墨的那般講究。但一口喝下去,卻清爽甘冽。
“最近你和那位西境王,相處得怎樣?”重光又為她續(xù)了些茶水,輕聲相詢。
弋姝握著茶盞,聳了聳肩:“還行,畢竟我和他現(xiàn)在是一根繩上的,自然得搞好關(guān)系。就是他老想身份上占便宜,把我說得跟他后院那些夫人一般,有些不爽?!?p> 重光失笑,試探道:“西境與弋國的交易越少人知道越好,這一路上自然得掩飾些。”
“這個我當(dāng)然曉得?!边c點頭,“他想用男女之情掩飾也不是不可,可我就是很介意,他都沒與我商議,也未征得我同意,就把我說得很他后宅一眾夫人似的,所以有些氣悶。”
重光眼中閃過一絲黯色,有些悶悶地喝了一口茶。斟酌一會兒后終于道:“他對你……自幼就挺照顧的。或許不是假意做戲呢。你難道對他,沒一點好感么?”
弋姝笑了起來,好看的雙眸彎成了一道月牙:“我承認(rèn)他確實不錯,心思縝密、胸有大略;自幼也確實對我照拂頗多。所以我很感激他,但不代表我得喜歡他呀?!?p> 重光臉色更黯了。
“對了,你可有辦法從這戒指里出來?”弋姝突然轉(zhuǎn)過頭認(rèn)真道。
“沒有。怎么了?”重光搖了搖頭。
“那位西境王說自幼幫著我,不過是因著血戒的緣由。他那日提起,我嚇得一連好幾日都沒敢與他多說話。你若能出來,我便可以還他,省得日日提心吊膽?!?p> 重光啞然。原來前段時間這丫頭一直惜字如金不多說話,是因為這?
他松了口氣,輕笑道:“血戒認(rèn)主,不是所有人都能啟動的。他既給了你,便不會輕易要回去?!?p> “那他想得到什么?”弋姝迷惘了,瞪著雙眼瞧著重光。
突然,一道靈光閃過。她猛吸了一口氣,道:“難道是因為你?你方才說血戒不是所有人能啟動,也就是說他或許沒辦法見到你,所以才需要留著我?你和他有什么瓜葛么?他日后若再提及,我得怎么跟他說才好?”
重光揉了揉眉心,這小東西想象力實在太豐富……他越引導(dǎo),似乎與事實本來面目越遠(yuǎn)??捎行┦拢€不能說。
他無奈地抱起她,苦笑了一聲:“算了,這事也不急于一時。他若再問,你隨便糊過就是?!?p> “好?!边茑嵵仄涫碌攸c點頭,“放心,我會好好保護(hù)你,絕不會讓旁人對你不利?!?p> 重光輕輕拍著她后背,覺得前途實在有些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