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摸摸毛，嚇不著

　　孫純回頭看看門，壓低了聲音，“關(guān)勝男是法醫(yī)，她哪能讓趙大媽亂動，就過去放平了趙大叔，一通檢查，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沒了心跳和呼吸，就馬上給他做那個心肺復(fù)蘇，她按壓完了，正要給趙大叔做人工呼吸，趙大媽卻說啥都不讓，非說她要自己做，結(jié)果呢，他們娘倆還誰都不會！艾瑪老耽誤事兒了，把關(guān)姐給氣懵了都！好歹救護(hù)車來了，把人拉走了，唉，可惜人還是沒救回來，你說這年過的?。∵€有更過分的，昨天出殯回來，趙大媽在電梯口遇到關(guān)勝男，不但不感謝她，反倒上去撕吧起來，說她早些年就想勾引她男人，臨死還要占她老頭子便宜！最后鬧得保安都出動了，嘖嘖嘖......”

　　孫純連連搖頭，沈夢昔聽得也是一愣一愣的。

　　說得盡興了，孫純對玥玥喊：“媽媽去趙奶奶家看看就回來，你在姐姐家里待著??！”說完抱著瑄瑄就去對門了，沈夢昔有心讓她把瑄瑄也留下，但看瑄瑄死死箍著媽媽的脖子，就沒開口。

　　結(jié)果，幾分鐘時間，對門傳出孩子撕心裂肺的哭聲，沈夢昔疑惑地開門，孫純急慌慌從對門出來，只見瑄瑄仰頭哭得滿臉通紅，身子向前撲著，手指樓下，死命喊著，“走！走！”

　　孫純幾乎抱不住他，急急說了句，“玥玥聽姐姐話！”就抱著瑄瑄下樓了。

　　蔣玉梅站在自家門口，眼睛腫成一條縫，失神地看著樓梯口孫純娘倆消失的方向，站在她身后的年輕男子正是她兒子趙峰，對沈夢昔胡亂地點了一下頭。

　　“蔣阿姨節(jié)哀。”沈夢昔除了這句，不知道該說什么。

　　蔣玉梅轉(zhuǎn)頭看向沈夢昔，忽然放聲大哭，“老趙啊，你咋那么狠心啊，你扔下我一個人，我可怎么活啊，以后這年還怎么過??！”蔣玉梅拍著腿，癱在了門口。

　　“媽！你這是干什么?。　壁w峰好容易攙起母親，將她拖到沙發(fā)上坐下。

　　兩個孩子也湊到門口看熱鬧，沈夢昔連忙先關(guān)了門。

　　兩個小的又坐到窗邊拼樂高，沈夢昔從冰箱拿出上午喂料的雞翅，送進(jìn)烤箱，一邊盛了一碗面粉出來，用開水燙了一半，另一半用溫水和了，揉成一個面團(tuán)，用角瓜雞蛋蝦仁做餡，捏了十二個小蒸餃，等蒸餃上鍋，又做了點海帶豆腐湯，這邊做得了，那邊雞翅也翻面烤好了。

　　誠誠歡叫一聲，“好香啊！”

　　玥玥也兩眼放光，“好香?。　?p>　　洗干凈手的倆孩子，面對面坐著，吃得眉開眼笑。

　　沈夢昔吃了兩個蒸餃，就到窗邊看書去了。

　　樓下瑄瑄又開始哭，哭聲尖利，仿佛猛然受到驚嚇。

　　玥玥站起來說不吃了，要回家看弟弟。

　　沈夢昔索性把盤子一端，“走吧，我也去看看?！?p>　　玥玥使勁拍門，好半天孫純才來開門，只見她滿頭大汗，抱著閉眼大哭的瑄瑄，正六神無主。

　　沈夢昔把盤子給了倆孩子，“趕緊去吃！”就伸手去接瑄瑄，孫純哪肯信任她，自己顛著孩子，向后退了兩步，“哎呀你可整不了他！”

　　誰知瑄瑄忽然睜開眼睛，身體探向沈夢昔，邊哭邊伸出了小手。

　　孫純愣了兩秒，哭笑不得，“這孩子！”

　　沈夢昔握住瑄瑄兩腋，抱過他，孫純見她抱孩子的手法極為熟練，放下心來。

　　沈夢昔坐到窗邊余暉不多的夕陽里，將哭娃的頭靠在自己胸口，那孩子的頭發(fā)都豎起來了，鼻梁也發(fā)青，沈夢昔一邊捋著他汗?jié)竦念^發(fā)，一邊輕聲念叨，“康梓瑄，不哭不哭?？佃鳜u，不怕不怕?！边@是久遠(yuǎn)年代里，奶奶安慰她的句式，如今照搬過來了。

　　那孩子神奇地慢慢停止了哭聲，抽噎著帶點委屈地抬頭看沈夢昔。

　　屋子里一下安靜下來，孫純哎呀一聲，“可算不哭了！”

　　沈夢昔看著小娃娃濕漉漉的眼睛，心底里埋藏多年的情緒忽然涌出，兩顆大大的淚珠猝然落下，她將孩子摟在懷里，摸著他的頭頂，閉目輕聲呢喃，“摸摸毛，嚇不著。摸摸毛，嚇不著......”

　　誠誠連忙過來給她擦眼淚，“姐姐你哭了？”玥玥伸出小手，也給她擦眼淚。

　　孫純拿著毛巾過來，“怎么了怎么了？”

　　沈夢昔嘆息一下，“沒什么，心疼瑄瑄呢?！?p>　　孫純抱過兒子，輕輕搖晃，見他眼皮一沉一沉的要睡著了，連忙說：“寶寶不睡啊，剛剛哭完，不能睡的?！庇纸o瑄瑄擦臉，一邊忙乎一邊說：“也不知道咋回事，剛進(jìn)他們家坐下，瑄瑄就開始哭，還一個勁兒地指著墻角，越哭越厲害，趙峰把沙發(fā)都搬開看了，啥也沒有，可這孩子就是指著那兒哭，弄得我心里都發(fā)毛了，我就抱著他出來了。唉，我生玥玥和瑄瑄的時候，趙大媽都送了一套嬰兒衣服，還有一條她親手做的小被子，手工可好了。可你說這白事，哪有事后補(bǔ)禮份子的！我就尋思去她家坐坐，陪她嘮嘮嗑，開解開解她，哪知道孩子整這出，倒把她弄得更傷心了......”

　　沈夢昔聽到她說到瑄瑄指著墻角哭，已經(jīng)就明白個大概了。

　　回到家，沈夢昔還是有些悶悶不樂，坐到蒲團(tuán)上發(fā)呆。

　　誠誠過來抱住她，“姐姐不怕，有我在！我保護(hù)你！”

　　沈夢昔笑了一下，也回抱他，“好。幸虧有你。”

　　誠誠在她肩頭點頭，又輕輕拍著她的后背。

　　這孩子，被萬曉瑩慣得一身臭毛病，但也許是血緣的緣故，沈夢昔對這個沒理由依賴她的孩子，還是產(chǎn)生了感情。

　　入夜，將誠誠安頓好，沈夢昔開始打坐。

　　自從岡仁波齊那日靈魂出竅，沈夢昔便已慢慢掌握運(yùn)用靈識，雖閉目，卻能更清晰感知周遭一切，心念一動，瞬間就到達(dá)想到的地方。那感覺，玄妙絕倫。

　　意識領(lǐng)域內(nèi)的空間和時間是另外一種概念：夢境里你可以上天入地，但情景卻是逼真的；一夜睡了七個小時，但清晨睜開眼睛，你卻只覺得是眼睛一閉一睜而已；打坐站樁，時間也分外地快。

　　現(xiàn)在靈識探向外界，留連許久，收回時發(fā)現(xiàn)時間卻只過去了一點點。

　　這些讓她十分的著迷，但沒有人能教她，也無人探討，只能獨(dú)自摸索，不知何日才能找到關(guān)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