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覺醒
摒除雜念,沈夢昔將意識覆蓋到趙家:只有蔣玉梅在,客廳里沒有開燈,電視機屏幕的一閃一閃的,彩色的光打在她的臉上,有些滑稽,有些詭異,她哭得稀里嘩啦,茶幾上堆滿了用過的紙巾。
身邊儼然有一團人形的紅光。
沈夢昔將靈識靠近,看出紅光的人影正是蔣玉梅的丈夫,趙國強。
都說囟門沒長好的小孩子能看到“臟東西”,看來是真的了,至于誠誠為什么都七歲了還能看到,她還不能解釋,難道是他比較幼稚的原因?那他為什么忽然又看不到了呢?
沈夢昔還在胡思亂想,那紅光也感應到了她的靈識,竟是顫抖了一下,瑟縮地向墻角飄去。
還沒到頭七,沈夢昔不知如何對待這團紅光,也不打算驚嚇它,她看看毫無所覺、兀自哭泣的蔣玉梅,收回了靈識,繼續(xù)打坐。
第二天一早,孫純就帶著兩個孩子又回了娘家,本來剛離婚就十分倉惶,一想起孩子指著那墻角的樣子,她就毛骨悚然,到了娘家才給沈夢昔發(fā)了個短信。
過了三天,萬曉瑩來接走了誠誠,說是回姥姥家,誠誠為著和姐姐分開,還哭了一鼻子。
這些日子,沈夢昔每天都會觀察一下紅光,他白天縮在沒有光線的角落,晚上會離蔣玉梅更近一些,其它卻再無舉動。
最初幾天,蔣玉梅還總是在有人來的時候大聲嚎哭,帶著點表演性,再過幾天,她似乎真正認識到老伴走了的現(xiàn)實,沒人的時候,開始低聲飲泣,倒比那唱念做打的一番造作更顯傷心。
沈夢昔聽她捶著自己的胸口反復自責:不該發(fā)脾氣,如果老天爺再給她一次機會,她才不管兒子找什么狗屁對象,她就要老伴能夠活著......
可惜,老天爺不會給她這樣的機會。
——就連幸運的沈夢昔,也沒有機會“再次踏入同一條河流”。
那紅光依偎在蔣玉梅身邊,毫無辦法,只能愁苦地看著她傷心欲絕。
沈夢昔倒感慨起來:那么討人嫌的人,也有個男人那么愛她。
趙峰是個孝順的,他安排好了父親身后事,春節(jié)假期都用來陪著母親,母子二人常常是吃著飯,就忽然抱頭痛哭。
初六深夜,沈夢昔再次打坐,就見那紅光在趙家每個屋子都留戀地轉了一遍,在睡著的兒子床前停了一會兒,又在哭泣的蔣阿姨床邊依偎了一陣,最后定住不動了,與沈夢昔的靈識對視,仿佛等待處決一般。
這是趙國強去世的第七天了,也就是所謂頭七,他真的要走了。
沈夢昔對他釋放了善意,從心底里祝福他去往安寧之所,那紅光似乎十分驚喜,那祝福給他注入了無窮能量,它極是愉悅,沖著沈夢昔的靈識顫了兩下,慢慢穿墻而出,飄向虛空。
沈夢昔坐在客廳,睜開雙眼,喃喃說了句:祝福的力量。
她將靈識釋放出去,朝著紅光最多的地方而去,醫(yī)院。
那里滯留著數(shù)不清的靈魂,有一半都是渾渾噩噩、殘缺不全、茫然無措的。沈夢昔逐一祝福他們,紅光一個個飄向虛空,她的靈識也得到相應反哺。
產房傳來嬰兒響亮的啼哭,和親屬的笑聲。
某個病房又多了一團紅光,圍在床邊的家人哀哀嚎哭......
這世界,共同生活著幾十億人,但人們的認知,相差卻如同兩顆星球的距離。90%的人,一生只是擔心自己會在某日離開這個世界,卻從未想過為何會來到這個世界。也沒想過,生命是必然,還是偶然。
還有一部分人,終生無法安靜獨處,從未摒除雜念,他們時時要處于熱鬧之中,日日要呼朋喚友,推杯換盞。從未也沒打算安靜思考過。
更有大部分人,思路狹窄得像是二維平面,一生只做一件事,就是工作和賺錢。
這,都可以稱之為靈魂的沉睡。
而,靈魂的覺醒,只是一瞬間。
有時是一個痛苦的刺激,有時是一本書中的某句話,有時是福至心靈的靈光一現(xiàn),便會覺醒:“??!原來是這樣!原來還可以這樣!”
一旦醒來,世界就完全變樣了!自此,對生命、情感、金錢、功名的看法都會產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但覺醒的人,極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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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就是三月份,開學了。
校門口的保安沒認出沈夢昔,攔住她要驗看校園卡,沈夢昔反手從背包側袋拿出卡片,遞給保安,“早啊!”
保安大叔這才認出她來,一拍手,“哎呀這小丫頭變俊了!”
校園里熙熙攘攘,流動著讓人舒服的能量,沈夢昔笑著進了教室,一眼看到前排的姚靜,姚靜也看到她,綻開一個大大的笑容,沖她招手。
沈夢昔走過去,兩人笑著擁抱。
放下背包,沈夢昔脫了外套,姚靜驚喜地小聲驚呼,“哇!歡喜你減肥成功了!”
周圍人立時都看過來。
因從去年十二月中旬去高原,大家已有近三個月沒見了,所以沈夢昔的變化顯得特別明顯,甚至有幾人都沒認出她來。
沈夢昔今早的體重是129斤,她還挺高興的。
2019無解
“現(xiàn)在的人,不是閑的跟寵物一樣,就是忙的跟牲口一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