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錦時長嘆一聲,“俗話說得好,天無絕人之路,就在我窮途末路,只能引頸受戮之際,二丫出現(xiàn)了!”
廳堂內(nèi)一片寂靜。
溫昶小心翼翼的問:“二丫是?”
謝錦時贊許的看了過去,接話道,“二丫,就是與我一起回來的姑娘。二丫姑娘心地善良,武功高強,貌美又溫柔,為了救我不惜一切代價,即便身受重傷也要護我周全,當真是令人可歌可敬,我們被院子里的殺手逼的退無可退,只好暫時順了他們的意,從留給我們唯一的缺口處逃了出去?!?p> 名喚“二丫”的姑娘無可奈何,只好帶著他暫時離開定遠侯府,院子里的殺手他們不能硬剛,與他們碰上只有死路一條,但是出了侯府,或許可以爭的一線生機。
于是就這樣,他們且戰(zhàn)且退,一晚上的時間東躲西藏,然而那些殺手就仿佛天羅地網(wǎng),任由他們逃竄,始終窮追不舍,直到晨光熹微,東方露出了魚肚白。
那群殺手仿若人間蒸發(fā)一樣的退去。
謝錦時感慨自己一夜的遭遇,越發(fā)覺得個人魅力果然重要。
定遠侯按著眉心,頭疼的不愿再看他一眼。
溫昶張張嘴,心說這名字是謝珩取的吧?
從卷耳到二丫,從賦比興到接地氣,跨度之大可真是讓人折服。
齊伯走進來傳話,說是京兆尹的人來了。
謝祈臉色不變,慢悠悠的又倒了一杯茶,危險的看向謝錦時,“還渴嗎?”
小侯爺神經(jīng)大條的接過來,絲毫沒有意識到危險的逼近,“說了半天,確實有點口干舌燥。”
“嗯,多喝點,”謝祈低下頭,叫人看不清神色。
溫昶嘆了口氣,只覺得這個角度的定遠侯與謝珩當真是像極了,不知道定遠侯自己有沒有察覺。
他起身與鎮(zhèn)國公說了句什么,然后向謝祈告辭。
他不想與京兆尹的人碰上,免不了一番寒暄,于是便走了后門,出了侯府的一瞬間,溫昶看了眼長街盡頭,然而下一瞬,斜刺里就伸出一只手,提著他后領(lǐng)把人扯了過去。
溫昶被扯走的時候難以置信的看著無動于衷的侯府侍衛(wèi),他攤開手,用眼神斥責(zé)他們見死不救!
侯府侍衛(wèi)不自在的移開眼,裝作沒看見。
身后傳來謝珩有些沙啞的笑聲,溫昶忍不住站直了身子,謝珩用額頭抵著他的背,讓他有點緊張,而心里那只不知死活的破鹿又開始撒歡了。
溫昶輕咳一聲,“我身上臟?!?p> 謝珩“唔”了一聲,抬起頭,說話帶著濃重的鼻音,“我也是?!?p> 溫昶轉(zhuǎn)身過去看她,險些脫口而出一句粗話來。他登時擰緊了眉,“你這是?”
謝珩抬手擦了擦唇邊早已干涸的血跡,臉頰上不知怎的破了皮,映在白皙的皮膚上顯得分外妖艷,加之她本就眉眼鋒利,這漫不經(jīng)心的擦拭動作反倒多了點意味不明的色氣。
溫昶咽了口唾沫,不自在的看她其他地方,眼睛粗略的一掃,他就突然炸了毛似的,“你這脖子怎么弄得,還有身上?你怎么傷得這么重?昨晚你?昨晚到底怎么回事?”
謝珩拉了拉衣領(lǐng),將脖子上的青紫掐痕與尖刀劃破的傷口遮上一點,但她脖子上的傷太過觸目驚心,僅憑衣領(lǐng)根本遮不住。
她越過溫昶對著后門的侍衛(wèi)擺擺手告別,這才扯著溫昶穿過長街,走到對面去,她就近選了一家客棧,卻在付錢時犯了難,她尷尬的與掌柜的相視而笑。
謝珩摸了摸身上,發(fā)現(xiàn)她身上一個值錢東西都沒有,她嘆了口氣,早知道就把從殺手那搶來的刀留下了,好歹也能物盡其用抵押出去不是?
她將視線投到溫昶那邊,她記得溫昶身上總會拴著一些玉佩啊荷包啊什么的東西,然而她掃了兩眼,發(fā)現(xiàn)溫昶今天身上格外干凈。
溫昶適時地露出了有錢人的微笑,將手上的和田玉扳指摘了下來,放到了柜臺上,“去鎮(zhèn)國公府取錢就行?!?p> 他本來身上有一塊玉佩的,可能是昨晚上不知道掉哪里了,一早上就沒摸到。
掌柜的見到那枚成色極好的扳指,立馬換了種態(tài)度,熱情好客的讓人頭皮發(fā)麻,“爺,這邊請!”
謝珩唾棄的看向了掌柜的,她捏著嗓子,忍著難受也要說,“你剛才對我可不是這樣的?!?p> 掌柜的一臉否認,“怎么會呢,小店一向一視同仁?!?p> “呵?!敝x珩嗤笑一聲。
溫昶已經(jīng)推著她往樓上走了,他轉(zhuǎn)頭對掌柜的說,“你去買些治外傷的藥來,再去買兩套衣裳,然后燒些熱水送上來,記住傷藥務(wù)必要買最好的,回頭一并去鎮(zhèn)國公府取錢就行?!?p> 掌柜的點頭哈腰,十分樂意為之效勞。
謝珩推開房門,第一件事就是解開腰帶,脫下沾滿血和灰的外袍。
溫昶跟在她身后,連忙擋住了眼睛。
謝珩好笑的把衣裳扔到一旁的椅子上,“你現(xiàn)在捂眼睛干嘛,一會兒不是還要幫我換藥嗎?”
“我……”溫昶臉上沒變色,耳朵尖倒是誠實的紅了,他確實是這樣想的,畢竟知道謝珩身份的目前只有他,恐怕謝珩隨意選擇了一個客棧也是這個原因,她不愿意暴露身份,而藏起一滴水最好的辦法,就是把它匯入海里。
客棧里人來人往,迎來送走,雖然人多眼雜,但也最安全。
“怎么?”謝珩已經(jīng)爬上了床,她單手撐著下巴,“難道你要讓我一個傷員自己動手?你好狠的心啊溫大人!”
說著她還假惺惺的露出了一個凄苦的表情來。
溫昶“嘶”了一聲,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謝珩中衣的領(lǐng)子要比外套略低一些,此刻松松垮垮的掛在身上,勾勒出她消瘦的身形,背后的蝴蝶骨顯得異常清晰。
溫昶這才發(fā)現(xiàn)她脖子上戴著一枚小巧的玉墜,用紅線拴著,玉墜是鮮艷的血色,雕成了梅花的形狀。而那一日他匆匆一瞥的鎖骨上,卻并非什么胎記,而是塊沒褪盡顏色的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