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郊有個大型的集貿(mào)市場。
那里離軍營不過數(shù)丈,有天然的震懾作用,常被城里富戶們用來囤放貨物。
晏元德既佩服又擔(dān)憂:“真是好手段!想不到李家竟然將糧藏在那個地方,只是他們肯善罷甘休嗎?李大當(dāng)家的若說只是黃口小兒胡鬧,故意阻擾,你依然拿不到米糧,父親只怕也不能偏袒……”
先前鎮(zhèn)西鐵騎進城之時,曾找城中富紳相商軍需一事,結(jié)果這些富戶個個裝窮,有一些甚至拿出一堆的借條哭窮。
晏裴野一挑眉:“那是,所以這回得叫他啞巴吃黃連,有苦也說不出?!?p> 晏元德:“你有什么主意?”
正說著,府里門房匆匆過來:“二公子,達盛昌的李大當(dāng)家?guī)Я撕枚嗳说情T拜府,說是要替他兒子李林保來告罪的……”
晏裴野嗤笑一聲:“人到得還真是快啊?!?p> 他朝阿瑟一擺頭,叫到旁邊吩咐道:“你去把那李大當(dāng)家迎進來,吃好喝好招待好,把你的十八般心思用上,要讓李大當(dāng)家今天賓至如歸,半步都不要出王府……”
阿瑟“啊”了一聲:“公子,如今糧貴,您贏了人家那么多身家,人家說不定想砍死您的心都有,我人微言輕,要是做了這替死鬼可怎么好?”
“他敢!堂堂鎮(zhèn)西王府,還怕一個小小的商號老板不成?”
晏元德說道:“阿瑟擔(dān)憂得有道理,正因跟王府有關(guān),你靠賭酒贏了人家始終站不住道義,不如還是我去吧。”
晏裴野似笑非笑,斜睨了晏元德一眼:“世子不會不知道現(xiàn)在兵營都要吃草的事吧?”
晏元德語氣溫和:“正是因此,所以我愿以世子之尊邀李大當(dāng)家的去品鑒一下我的收藏,想來他是不會拒絕的,希望這樣能給二弟容出時間去處理好這事?!?p> 晏裴野神情微哂,抬眸掃了晏元德一眼,似乎略有不信。
晏元德也不多說,對沈南玉說道:“你跟我一起去招呼李大當(dāng)家吧。”
晏裴野忙道:“不,他得跟我走,我現(xiàn)在正需要大批的人手,若不然,一時三刻的,此事還不一定能辦成?!?p> 晏元德有些無奈地望了一眼尋北,說道:“他這么小一個身板,能幫什么?”
沈南玉說道:“糧食要緊,時間緊迫,我還是去幫二公子吧,我出不了多少力,但做個望風(fēng)的還是綽綽有余?!?p> 晏元德微怔,剛才二弟過來時,他一眼掃到尋北臉色微變,想來是不愿意跟二弟多打交道的,怎么此時反而主動愿意去幫忙呢?
不等晏元德還說什么,晏裴野已沖著沈南玉一笑,抬臂直接勾住她纖細(xì)的脖頸,帶著人往外走:“放心,二公子不是帶你去偷東西的,我?guī)е愦蟠蠓椒降乜礋狒[去!”
他沖著阿瑟:“快扶著世子去辦事!”
阿瑟倒是機靈,連忙一哈腰,半扶半抱的硬架晏元德往前廳去了。
怕撞見進門找事的李大當(dāng)家,晏裴野屈尊跟著沈南玉從角門溜了出來。
二人策馬來到營地,晏裴野立即讓相熟的副將叫齊了一隊軍士。
只見這些人個個手有老繭,神情委頓,站在那里竊竊私語,渾然不知道王爺府這“美名傳揚”的混世二公子此時把自己叫來是有什么事。
晏裴野揚聲道:“各位弟兄們,我知道你們背井離鄉(xiāng),往大義上說是為了保家衛(wèi)國,驅(qū)除蠻狄,往小了說,是為了活命,填飽肚子……”
“而今世事艱難,又逢雪災(zāi),我知道各位弟兄們現(xiàn)在日子都很難過,王府感同身受,今日里,便是要帶各位去分領(lǐng)糧食,可有愿聽我號令者?”
剛才還懶散的士兵頓時跟灌了雞血似的,齊刷刷地立直了,滿臉的不可置信!
因為前幾天連那長安城來的富喜公公都還說邊陲各州都有難,拿不出多余的糧以充軍需,讓兵卒們自己克服時艱,怎么這眨眼又有糧可領(lǐng)了?
他們紛紛圍上來,群情激動:“二公子,您說的可是真的?”
晏裴野朗聲道:“當(dāng)然是真的,只是我有要求,其一,這去的一路上不可喧嘩,其二,糧運回后,副將立即安排人手,化整為零,按各自人頭,留足口糧,其三嘛,副將,你安排人手立即去往城中各棉坊老板,以糧換衣,速戰(zhàn)速決……以上事項,各位務(wù)必謹(jǐn)遵,否則按軍法處置,各位可愿?”
“愿意!愿意!”
大家整裝待發(fā),個個臉上喜不自禁。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直奔直奔集貿(mào)市場而去。
到了糧倉處,沈南玉仰目望去,嘆為觀止,只見那大小貨倉之中,唯一中間一個糧倉碩大無比。
沈南玉問道:“這朔州這么貧瘠,怎么達盛昌還有這么多糧?”
晏裴野說道:“往年邊陲一過年關(guān)便會開放互市,與那漠北各族交易,這是李家從各地囤來準(zhǔn)備大賺一筆的?!?p> 沈南玉點了點頭:“看這規(guī)模,我相信阿瑟說的,您若運走了這些糧,李大當(dāng)家說不定真的哪天夜里抽刀砍您……”
晏裴野眨了眨眼睛:“我若被砍死了,你會不會有半絲心疼?我看你對世子倒是一臉的心疼的……”
沈南玉一怔,辯道:“二公子說笑了,世子與小的身份是云泥之別,以世子的身份地位,怎么會需要我憐憫?”
晏裴野繼續(xù)笑嘻嘻地說:“那本公子若是真因此事受傷了,你也會關(guān)心一二,說不定也有機會珍藏一下你給的什么小零碎之類的?”
那條帕子!
沈南玉猛地抬頭,晏裴野似笑非笑。
他究竟什么時候在那的,又在那冷眼旁觀了多久,將自己刻意接近世子的心思看去了多少?
見她無語的樣子,晏裴野噗嗤一聲笑了,這回是真笑。
“行了,你那點小心思,用不著藏著掖著,這鎮(zhèn)西王府貴人有的是,但你的主子始終只能是——”
晏裴野抬手指了指自己,眼中意思再明白不過了。
沈南玉垂眸:“小的明白……不過眼下二公子還是不要再計較這些小事了,先妥善解決糧倉一事吧,若不然這糧運不走,二公子昨天的酒就白喝了?!?p> “放心,這事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