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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落長安

第二十章 糧倉

玉落長安 七瑾言 2264 2021-12-14 17:27:42

  義學(xué)堂外,沈南玉挎著籃子經(jīng)過。

  她往那窗欞里看了一眼,看到數(shù)個下人正在打掃清塵。

  一襲白衣少年坐在檐下石凳上微寐,手里一卷書籍,落在了地面。

  沈南玉上前拾起,見是一本經(jīng)書,再抬眸時,那少年已經(jīng)驚醒,正是晏元德。

  沈南玉見他臉色青白,即便不用聽費(fèi)度那些耳目繚亂的教導(dǎo),她也能辯出,這是先天不足不癥。

  “噢,多謝?!痹聹匮灾x過,伸手接過經(jīng)書。

  堂堂一個世子,竟對下人如此禮待,南玉頓時心生好感,不由得展顏一笑:“世子在這睡覺?小心著涼了?!?p>  晏元德看清她面容,呆了一瞬,醒過神時,不覺對自己的失態(tài)有些微赧:“不礙事,府里最近太吵了,這里清靜,在這避避?!?p>  沈南玉問道:“世子,這義學(xué)堂什么時候能開學(xué)???”

  晏元德說:“應(yīng)該快了,按路程推算,明日便應(yīng)到朔州地界了?!?p>  母親說,父親十分看重這先生,以后會常常來聽兄弟功課的,元德不由得十分期盼。

  他自知身子弱,不能策馬疆場,這對于一個戎馬一生的父親來說,不能不說是個遺憾,所以十分期盼在別的方面能讓父親高看一眼。

  可惜,似乎,總有愿違。

  晏元德悠悠嘆了口氣,見著沈南玉明亮的眸子,不由多了些說話的興致。

  “這園子很像我在渭州時住的地方,滿園的海棠樹,十分的清幽,有一次同父親捉迷藏,我費(fèi)盡了力氣爬到了那海棠樹上,父親找了許久都沒找到,后來不得不告饒了,我才從那樹上閃出來,父親怕我摔了,就在樹下張開手臂讓我往下跳,我閉上眼,從上面一躍而下,跳下來的一剎那,風(fēng)呼呼而過,人好像隨風(fēng)起飛,好玩極了,只是后來……”

  只是后來,那園子也同這園子一樣,靜得有點(diǎn)可怕了。

  父親再不來海棠樹下,從前兩兄弟玩鬧開心,現(xiàn)在也漸行漸遠(yuǎn)。

  少年眼眶漸紅,嘴唇死死咬住,絕不愿脆弱示人。

  沈南玉看著晏元德那落寞的側(cè)臉,不禁也思緒飄遠(yuǎn)。

  她記得母親的絮叨,說她像個男孩子一般舞刀弄槍,以后怕是嫁不出去了。

  父親則說,不過是些花拳繡腿,學(xué)著點(diǎn)防身也沒事。

  她則不服氣的要跟父親比試,弟弟也拿著棍子湊熱門,結(jié)果被絆了一跤,先摔了個狗啃泥,逗得大家都笑了……

  長安城內(nèi)已家破人亡,她是再也回不去與父親繞膝歡樂的時光了。

  一條破舊但清洗干凈的棉布遞過去,晏元德詫異地抬起頭,四目相對,剎那間,似有溫意的河流,從遠(yuǎn)方奔流而來,溶溶曳曳。

  沈南玉對少年世子說道:“世子,您別害怕,風(fēng)不來找您,您便去找風(fēng),到時王爺眼中便能看到馭風(fēng)翱翔的世子了!”

  晏元德摩梭著手中的棉布,望向沈南玉的黑眸有深霧涌起。

  院子外一隊巡邏兵卒經(jīng)過。

  沈南玉問道:“府里最近是生了什么事嗎?這巡邏的兵卒好像減了人。”

  晏元德說:“也沒有什么大事,只不過是因為這朔州地處偏僻,那些士兵離鄉(xiāng)背井,不是很適應(yīng),父王正在著力安撫……”

  他見到沈南玉籃子里有些綠色的草,便問:“這是什么?拿來喂動物?”

  沈南玉苦笑:“這是下人們吃的?!?p>  晏元德驚訝:“匪夷所思,堂堂鎮(zhèn)西王府,怎么能讓人吃草?”

  沈南玉說道:“不止我們府里下人,聽說現(xiàn)在營里士卒也在吃這些了,一天只吃兩餐,飯是稀的,里面摻著密密的麥草……”

  晏元德一時惶然,臉上羞愧難當(dāng)。

  母親心疼他,每日必有一碗燉得濃濃的燕窩。

  他嘴唇囁嚅著,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想了半天,只說道:“我,我……那有些銀兩,我拿出來去買糧買肉……”

  沈南玉道:“世子心善,只怕也是杯水車薪,因為雪災(zāi),現(xiàn)在外面到處都有流民,聽說邊陲各州都有兵卒做了流寇……”

  烏云倏然間蓋過了日頭,隆重的陰影鋪天蓋地。

  晏元德望著天際,喃喃道:“世道竟如此艱辛了嗎?那些士卒熱血疆場,怎么會到這樣的下場,前些日子富喜公公也說時政艱難……”

  沈南玉眨巴著眼睛,一臉懵懂似地問道:“聽說富喜公公在長安城有個大宅子,很漂亮的,連王府都比不上,而且他還有很多個姨娘,如今公公也可以娶妻了嗎?”

  晏元德一時怔?。骸斑@……我倒不曾聽母親說起過。”

  沈南玉微笑道:“夫人時刻掛心著公子身體,自然不愿公子思慮過甚,剛才我多嘴了,不應(yīng)該說這些的,回頭夫人恐怕要責(zé)怪我了?”

  斜次里猛地插出一道聲音:“怪你什么?”

  沈南玉抬頭望去,卻是晏裴野,一身的頸裝,雙手背在身后,緩步踱來,說不出的俊逸風(fēng)流,氣宇軒昂。

  他身后跟著阿瑟,手里拎著一個筐子,見了沈南玉,咚的一聲往地上一放,氣喘吁吁地說:“拿去吧?!?p>  沈南玉望向筐子,籃子上蓋著的凈布被風(fēng)掀開了一角,露出里面的東西,居然是好大一塊不知道是什么動物的肉。

  沈南玉訝異:“這是……”

  “鹿肉?!?p>  晏裴野盯著沈南玉的動作。

  晏元德問道:“這是哪來的,二弟可是又去打獵了?”

  晏裴野渾不在意地說道:“不是,贏了達(dá)盛昌公子的一些銀錢……”

  晏元德皺了下眉頭:“父親素來清正嚴(yán)明,兵卒不拿百姓一針一線的,二弟此舉,似有不妥,恐怕要落人口實(shí)了。”

  阿瑟說道:“是啊是啊,我也是這么勸過二公子的,那個李記當(dāng)鋪低買高賣就不說了,聽說渭州盜墓賊也跟他們家有關(guān)系,做這種生意的,還是不要招惹的好……”…”

  晏裴野敲了一下阿瑟,笑容邪肆:“那個李府公子可以為了得到人家的寶物,不惜殺人越貨,我不過是有樣學(xué)樣罷了,都是些不義之財,有什么不能拿的?再說了,誰叫如今只有他家的糧倉叫人看著眼饞……”

  晏元德:“糧倉?方才聽尋北說,朔州缺糧,想來如今糧貴,你不會連人家的糧倉都敢打主意吧?你怎么贏的?”

  晏裴野的心情十分好:“當(dāng)然是喝酒耍骰子。”

  阿瑟苦著臉說:“二公子昨晚上差點(diǎn)喝吐了,這不一大早又緊著去尋找了這些肉,如今肉食坊早就無肉可買,這些肉還是二公子從專供城中富戶的販子手中搶買……”

  晏裴野叫道:“本公子有那么差嗎?明明是人家主動上前來問我要點(diǎn)什么的好不好?”

  阿瑟心道:那確實(shí)是,您一清早像個門神一樣橫在巷子口,人家也走不掉,能不主動來問詢一下嗎?偏您好意思,一張口就讓人家讓了半扇鹿肉,除了送到王爺跟前的,剩下的就都在這了……

  沈南玉斂衽為禮,問道:“不知道二公子贏了多少?”

  晏裴野喜氣盈盈:“贏了東郊那個最大的糧倉!”

  晏元德:“……”

  沈南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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