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咱也因雨斬過人(3100)
烏云密布,雨沒落幾滴。但成功轉(zhuǎn)移了周乾的注意力,等周乾離開,朱元璋點頭稱贊:“不錯?!?p> 蔣瓛憨憨一笑,心里清楚的知道自己這次很成功,當下腳步也輕松起來。
人總是要在吃虧中不斷的學會靈活和教訓(xùn),跟著朱元璋這么久,在隱瞞這事上爐火純青。
可對朱元璋來說,大孫是他對大明計劃里重要的一環(huán),絕對不能少了周乾這小子,只是商稅這事,他還要回去思考思考。
自己也不能只聽這小子說啊。
不過自己這孫子就是厲害。
“這小子挺厲害啊?!?p> 聽了朱元璋的話,蔣瓛下意識的接上這句:“是啊,臣也覺得厲害?!?p> 朱元璋眉毛微微挑了挑,似乎有些不確定的問道:“你也覺得咱該調(diào)整一下商稅?提高商人地位?!?p> 蔣瓛聽這意思,陛下是給他開始上送命題了,他可不能背黑鍋,可不回答似乎有些不妥。
就在這個時候,朱元璋卻很認真的掰著手指頭,算了算,才道:“咱現(xiàn)在是三十稅一,就算改,也是很麻煩的事情,大孫這話咱聽了。若是有的商人不聽,咱就得殺人。
那大明各地那么商人,每天殺多少個才能算完,得一批一批殺?”
蔣瓛猛的虎軀一震,一下子結(jié)結(jié)巴巴,他突然的抬頭看天,這時候還只是小雨滴,風吹的涼涼的。
卻讓他后背都是汗水。
就在這個時候,他突然咬牙,一副下定決心的要回答朱元璋上一個話題的時候。
朱元璋笑了。
“要下雨了啊,咱不靠天吃飯,卻靠百姓吃飯,百姓卻完全是靠老天吃飯啊,你不覺得那小子有一句說的特別的對嗎?”
“陛下,是農(nóng)學社?肥料,糧種和農(nóng)具那些?”
“對,他說的并不是沒有道理,可見他把百姓放心上去了,沒有空談大道理糊弄咱?!?p> 老百姓靠天吃飯,確實是。
各地的府志,縣志,把老天每一次的發(fā)脾氣給一字一句記錄下來,族譜和族志把每年的收成旱災(zāi),澇災(zāi),蝗災(zāi)和冰雹,下了多久,損失多少,都給詳細的記錄,讓后人看。
從古至今,都重農(nóng)。農(nóng)乃是一切的根本,因而前朝那些農(nóng)書和歷法,季節(jié)和天象都被成為一個王朝結(jié)束和開啟的重要標志,引出歷史。
一場大旱大澇值得百姓和官員大書特書。
殺李彬,天必下雨。朱元璋記起來當年的事情,開國初年,朱元璋向全國下了道“求賢令”,向各府招納賢才。此事他是全部交給中書省去辦的。
當年的事他記得清清楚楚。
求賢令下到浙江長洲縣時,縣里的富豪韓復(fù)禮為了讓自己的兒子去大明當官。
于是拿錢買通了縣令吳澤,向中書省推薦韓復(fù)禮的兒子韓通,韓復(fù)禮還跑到京城,給李善長的侄子李彬賄賂白銀三千兩。
李彬安排了一個吏部的差事,還打算花重金第二年把兒子買成知府。此事被人告到劉伯溫那里。
到了后來,韓復(fù)禮又花手段白白套了京城三進大院,這院子就值白銀五千多兩。
李彬給自己娶了好幾房的妾,好幾個都是搶了民女,扔給百姓些銀子,就算了事。
劉伯溫便彈劾揭發(fā)李彬。
最重要的是韓通腦子并不聰明,不但連名字都不會寫,還很愚鈍。這下事大了。
李善長領(lǐng)導(dǎo)的中書省,在朱元璋自己心里,一直是清廉務(wù)實,朱元璋還親自寫了金匾贊揚,掛在中書省堂門上。
劉伯溫為難。
但最終身為御史還是履行職責,當時朱元璋御駕開封,給徐達和北伐將士鼓舞士氣去了。
因太子朱標監(jiān)過國,李善長首輔,劉伯溫次輔協(xié)助。
李善長聽到,冷冷說道:“中書省沒人會犯錯。”
結(jié)果御史高正賢便說,太子和馬皇后都知道了此事。他們也是奉命來捉拿的。李善長想護短,胡惟庸就說讓朝廷把人先帶走,只是問個話而已。
李彬是李善長大哥李善元的兒子。
李善元就那么一個兒子。李善元當年為支持李善長和朱元璋籌糧,賣掉了家里三十畝地和房子。
李善元最后沒錢買藥病死,李善長為了保住李彬,給劉伯溫送了能治劉伯溫眼睛的藥,望劉伯溫放過。
但開國初年,律法必須公正。朱元璋知道后,久久沒說話。
南直隸大旱數(shù)月,劉伯溫用殺李彬天下雨這事,助大明律法實行,也是開國懲貪第一案。
雨啪嗒啪嗒落下來,朱元璋看了看蔣瓛,道:“當初李彬也確是因為他娘生了重病,貪了銀子。難不成真的如大孫所說,那幾個辭官的也確實回家做生意去了?!?p> 蔣瓛聽說過這案子,道:“陛下不必傷心,李彬的事有記載,他搶民女便是不對,陛下沒有錯?!?p> 朱元璋沒有說話,他當年確實對李善元感激,說:元璋劍,不斬李彬。
卻因不下雨,狠心斬了李彬。
朱元璋負著手,在宮道又問了蔣瓛好幾次奪命題。
“咱有那么不近人情?”朱元璋摸著自己臉道:“咱也不兇啊?!?p> 您兇起來,官員都得把遺書寫好才敢上朝,蔣瓛笑道:“陛下不兇,您對長孫一直都很慈祥?!?p> “你的意思是咱對其他人兇?”朱元璋問道。
蔣瓛一身冷汗,立刻辯解,說自己絕不是那個意思。
“你,讓人去京師課稅司問問,咱要好好摸摸這些商戶的底兒。”朱元璋吩咐道。
“陛下,臣這就去。”
雨滴答滴答,地面出現(xiàn)很多濕坨。
路過青樓時,周乾不免多看幾眼。
狄老頭很不喜歡風塵女子,他剛才斥責那個女人用嘴釀葡萄,真是傷風敗俗,奢侈。
他的人設(shè)正人君子,周乾。
“周公子~”
周乾轉(zhuǎn)過頭,看到過來的訪兒姑娘,腦海就浮現(xiàn)出:
“公子,上來呀~”
她笑了笑,邁著窈窕步子,一雙桃花眼在白白的皮膚下,襯托的如黑寶石一般,亮晶晶的。
走到周乾面前停下,她的手突然抬起來,中途一轉(zhuǎn),指尖在周乾胸口輕輕劃過落在他的心臟處,點了點,咯咯笑著:“周公子怎么變老實了。”
完了,我被這女人撩撥了,我不干凈了,人設(shè)崩塌了。
“我去買些菜,有空來家里坐。我先走了啊。”訪兒打著傘,扭著腰肢離去。
“哎,還看呢,都走遠了?!彼{玉從身后冒出來,黑不溜秋的說道:“這天下雨了,我就帶王弼還有朱壽他們來找你,發(fā)現(xiàn)你不在家,阮姑娘在?!?p> 藍玉身后的幾個親隨也曬的跟黑泥鰍一樣。身上的鎧甲亮亮的。幾人隨周乾回了家,將修輔渠的事情跟周乾說了說。
夏季的天如孩子臉,說變就變,雨變成了大雨,地面雨水成坑,打的樹葉七零八落,瓦檐上的雨連成雨線。
阮宜良便披著蓑衣,去外面打了壺酒,買了些鹵肉蒸鵝一類,推開門時狼狽的抹了把臉上雨水,濕漉漉的蓑衣披在身上。
露出靦腆的笑容,從蓑衣里拿出肉給周乾來:“菜沒淋濕?!?p> 周乾瞬間皺眉,心疼道:“你先去換衣服再切肉?!?p> 藍玉他們要去,被周乾攔住,說他們也累了,吃酒吃菜。他們其實還真餓了,就坐下喝酒。
“南水北調(diào)?這怎么可能?一條渠還能修北方去啊?!彼{玉拍拍周乾的肩膀道:“你這是癔癥?!?p> “想法還是要有的?!?p> …………
…………
等了許久,不見她送菜過來。周乾想去廚房催,大雨滂沱,廚房里面還亮著燈。
阮宜良緩緩切菜,怔怔的望著某個方向,目光呆呆的,沒有神采,手中的刀也無意識的切著,銀白的刀鋒里她的手指逐漸變近。
突然,周乾將她手腕握住,看著她說道:“嘖,我不想吃人肉,再切就切到手了。”
阮宜良吸了吸鼻子,忙擦了擦手說道:“菜馬上好。”
周乾看著她:“你怎么了?有心事的樣子?!?p> “沒。”她抬頭望著周乾:“鴨子和鵝肉要熱下,切塊還是整個,莫讓國公爺他們等急了?!?p> 周乾點頭:“這便夠了,閣樓的濕衣服不要了,明日我去衣帽店再買幾件與你。”
阮宜良聽了,鼻子有些酸酸的,想到方才換衣物時,無意中在柜子里發(fā)現(xiàn)了件粉色肚兜兒,蘇杭絲綢,精致的刺繡,不普通。
閣樓里住過姑娘。
“酒少喝些,我再煮些醒酒湯。”阮宜良輕輕說道。
“嗯,讓你多買的那只鵝和鴨子是給你娘和你宜貞的,你記得回家時帶上它?!敝芮瑢⒛鹃T帶上,端了菜離開。
廚房一燈如豆,湯爐冒著熱氣。
阮宜良眼淚滴滴嗒嗒的落在洗菜的水中,慌忙用手指腹揩去,繼續(xù)麻利的準備飯菜。
她知道,周乾是國子監(jiān)生,要和國公將軍搞好關(guān)系,不能讓他在眾將軍面前失了面子呀。
最后的幾盤菜做好,她努力的吸了吸鼻子,撐著傘將菜護好,免得進了雨水吃起來不好吃。
不能讓周乾禮數(shù)不周,官場上一絲都不能疏忽,穿過院子,站在門外深呼吸幾口,等到完全看不出異樣的時候才帶著微笑走進去。
“菜齊了,我煮了湯?!?p> 藍玉看到一桌子菜笑道:“我們這幾天,在城外哪里吃的上如此豐盛的飯菜?!?p> 周乾并不知道閣樓上有徐妙錦上次住時遺落下的衣服,也不知道阮宜良換衣服時發(fā)現(xiàn)了。
正忙著聽藍玉說民刊月冊這個月竟然沒有關(guān)于政事的文章,朝中也沒有人去寫此類,想擴充下里面的內(nèi)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