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話
長夜使整座城沉寂下來，但此時此刻的居民樓卻格外喧囂，仿佛在煉獄最底端聽見了受盡折磨的靈魂在不斷嘶吼，響徹著整個天花板。夜晚的漫長讓胖小子熬不住，只見他慢悠悠地回到寢室躺在了床上呼呼大睡，隔著一堵厚厚的墻還能聽到他那媲美野獸的呼嚕聲……在極度恐懼的情況下還能酣暢大睡，那孩子也許只是個例外吧。
清理干凈身上的血污，就徑直坐在陽臺的地板上向著繁華的市區(qū)望去，“更有價值么？”我自言自語般喃喃道。
腥紅的顏色溢出了我的視線外，尸體堆積的山上，我佇立著，吟誦著近乎癲狂的詩篇，昏黃的天空下著血雨，淋濕了我的衣裳，浸潤在生命之中，手中攥著毀滅，發(fā)出渴望的咆哮。
直到古老的思維入侵了我的靈魂，讓我看到這個世間最可怕的真相。平息的亂華在半空中停滯不前，躁動的內(nèi)心不斷讓我瘋狂，直至無窮無盡的毀滅與創(chuàng)生。
身體中一股股涌動的東西連帶著血液和肌肉不斷壓縮沸騰，像極了決堤的洪水奔涌而至，每一道濺出的浪花都彎出了粗獷而優(yōu)美的曲線，從高處朝著低處墜落，像極了高壓水槍中噴涌而出的噴泉，不停地翻騰倒置，一環(huán)一環(huán)地匍匐在半空中。
“咳咳，”我喉嚨中像是卡住了什么般有種異物感，會想起先前吃魚被卡住喉嚨的那般痛苦。
脫下頭上的頭套，一口渾濁氣體般的東西從喉嚨最底下涌上來，“嘔”，石磚地面上都是黑色的奇怪液體，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發(fā)現(xiàn)手套上再次涂滿油污版的血漬。不一會我倒在了地面上，不尋常的昏昏欲睡的感覺襲來……
“喂，你還好吧？”我睜開眼睛客廳暴露在了陽光下，光線從我的晶狀體折射如我的神經(jīng)，讓我的大腦感知得到周圍的環(huán)境變化，胖小子湊過來，讓我知道我不是在做的什么夢，他一只手放在我的肩膀上讓人猜想得到也許是他把我給搖醒。
“沒事......”我直立起上半身，他有點被嚇到似的往后退了半步，我下意識地摸摸我的下巴，大概是血污讓他感到不適，連忙轉(zhuǎn)過身去。
“我...等會要去學校，你...那個...能不能送送我...”胖小子語氣里帶有著點期許，也許是我把胖小子想得太簡單，沒有預料到他可能對昨夜的恐怖事件產(chǎn)生了心里陰影，此時此刻正是他最需要一個人，尤其是成年人的陪伴和安慰。
“好吧，可是我這身衣服...”我指了指我身上的衣物，這樣出去總會引人注目，招搖過市了些。
“我已經(jīng)準備好衣服了，”是我太敏感了嗎，在網(wǎng)吧里發(fā)現(xiàn)的這個孩子不像是乖巧的樣子，但是此時此刻簡直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和我之前看到的判若兩人，人真的會在臨終時刻重新感悟生命的意義然后產(chǎn)生重新來過的念頭嗎？
他拿出一件白色的襯衫和黑色的長筒褲，一雙成人腳型大小的涼鞋湊到我的跟前，“現(xiàn)在是夏天，你可能會被熱到，所以...”
“我知道了。”我簡單地在衛(wèi)生間里洗滌干凈，換上了那身衣服，“看上去像極了！”胖小子忽然在旁邊叫道。
“像誰？”我問。
“我叔叔?！?p> .......
他背著一個看起來特別時髦的旅行包，里面看上去裝著不少的東西。他一直形影不離地跟在我一旁，讓我的視線所及的地方都有他的身影，一直在察言觀色的我似乎變得像小丑一樣。因為他只是說要去學校，但并沒有說清楚他的學校在哪個位置，也許只是不想透露出太多的信息給一個完全不熟悉的陌生人，雖說給我造成了不必要的誤解，但可以說這一點的警覺還是非常可取的。
人行道上的學生逐漸變得多了起來，嘴里都在討論著某個地方爆炸的事件。
“前天晚上你聽見那個爆炸聲了嗎？”
“有嗎，我以為只是小小地地震了，沒有注意，原來是爆炸了嗎？”
“聽說死了人，但好像沒發(fā)現(xiàn)尸體，消防隊攔不住一個往里沖的人，后面那個報道被壓下去了...”
“居然還有人往里沖？”
“誒誒，那天晚上有沒有人發(fā)現(xiàn)那附近有人打架？”
......千奇百怪的問題不斷地涌入我的耳朵，但至于我的身份沒有暴露，只要不動聲色就沒有什么大問題。
“就是這了，”胖小子說。
“要我和你一起進校門么？”我問。
“誒嘿嘿，不用了，謝謝叔叔！”胖小子一臉滿足的樣子像是忘掉了昨夜的事，小孩子對于這些有刺激性的東西記性差點其實也沒什么壞事?？墒俏艺嬗羞@么老么？
忽然我的右手被打開，朝著胖小子的方向甩去，我卻完全沒有注意到那孩子剛剛一直在握著我的手和我一路就這樣走過來，一剎那感到心里有股悸動不斷涌動著，但又慢慢平息下來。
胖小子在幾米外的位置回過頭來向我揮了揮手，就徑直進了校門。
望著他遠去的背影心里卻意外地有些空落落的，莫名的空虛感四面八方地襲來，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又一股讓人感到無法逃避的氣味。
我還會在學校的四周警戒著，胖小子的發(fā)現(xiàn)不會讓那些“東西”就此善罷甘休的，至少在我認為下，惡魔這種超自然生物不會放過那些侵害過同胞的人類，只會趕盡殺絕，斬草除根。
不知道究竟是我太過于敏感還是其他的偏見，在我身后總是蔓延著些絲寒意，我回頭望去，一個和胖小子一樣大的少年正直勾勾地盯著我，臉上充滿著憂郁和無法解釋的陰沉，對視良久，少年的嘴忽然彎成了一個詭異的弧度，當我想要認真看的時候，少年已經(jīng)從人群中脫離開，徑直進到了學校里，不見了蹤影。
“是錯覺吧，一個孩子怎么可能會露出那種表情呢？”我心想。
從校門到教室一共要花上10分鐘的路程，并不算大的校園里，五臟六腑一應俱全，包括小學生的食堂和圖書館，加上操場，接近一千平米的校園緊湊地拼接上應有的設施，想想在我還在念小學的時候可沒有這么好的學校。
我抬頭望向?qū)W校的上空，似乎有什么黑漆漆的東西在不停地匯聚著。我躲到人跡稀少的地方用“棱鏡”觀察著，那些黑色的氣息彌漫著極其強大的邪惡，鋪天蓋地像輻射般向四周擴散，猶如一個天穹般把整個學校圍起來。
不知道為何，這股不純潔的氣息就像惡臭一樣刺激著我的魔力器官，我立刻警醒起來，在四周尋找著進入校園的捷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