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謀殺計劃開始
登基大典結(jié)束，發(fā)瘋的夙衡自然遭到了文武百官的糾纏。那幫老家伙火急火燎地跟著夙衡前后腳進(jìn)了玄安殿，也顧不得什么體統(tǒng)了，直接在夙衡旁邊圍了一圈，嘰嘰哇哇地嚷嚷起來。
大受震撼的虞瑾若回了瑾華宮，吃了一碟點心才能勉強鎮(zhèn)定下來。她估摸自己再等一個半個時辰的，夙衡就能被那幫老家伙們勸住，不料，等她用完午膳睡了一覺，玄安殿那邊還熱鬧著。
夙衡腦袋磕了以后好似變得格外能聊。他不僅扛住了老家伙們暴風(fēng)雨般的猛烈轟擊，還慷慨地命宮人直接將幾十人的飯菜送到玄安殿，君臣皆席地而坐，共進(jìn)午膳，以便節(jié)省時間，好繼續(xù)探討。
“瘋了……瘋了瘋了……”虞瑾若聽聞此消息喃喃道，連連在心中為老家伙們祈禱。
直到昨日傍晚，虞瑾若等得頭都疼了，派出去的小太監(jiān)才匆匆趕回來。
“皇上知錯了嗎？”
那太監(jiān)面露難堪：“皇……皇上他，把丞相等人說服了……”
小皇后愣在那兒動不了了。
“噢對，娘娘快拾掇拾掇，召集后宮全體妃嬪到瑾華宮，皇上等會兒要來?！?p> 小皇后額角開始抽抽：“皇上不累嗎？”
“或許……人逢喜事精神爽？”
“什么喜事？”
“遣……遣散后宮?！?p> “……”
虞瑾若癱在桌上，只覺得頭疼。
夙衡來瑾華宮的時候，看上去確實精神抖擻，倒是坐在下頭的眾妃嬪各個無精打采，目光空洞，時不時還打個哈欠，許是悶上心頭瞌睡多。
夙衡坐在殿中央的龍椅上，正要講話，掃視一圈，看見底下眾妃嬪蔫頭耷腦的，話到了嘴邊又收了回去。虞瑾若趕忙清清嗓子，想替他提醒一下妃嬪們，不料她還沒來得及開口，他自己從龍椅上站起來，高舉雙臂，在頭頂猛地?fù)袅藥紫抡疲骸皝恚夹研?，開會！”
虞瑾若訝異地抬頭看著他。底下的妃嬪也都嚇了一跳，倒是清醒了，就是有點兒懵。
他坦然坐下，自顧自地開始宣布他的決策：“諸位應(yīng)該也聽說了，我已昭告天下，要遣散后宮?！?p> 底下一片死寂。
他又繼續(xù)說：“不過諸位不必?fù)?dān)憂，我會再緩大家百日，這百日內(nèi)諸位仍保留封號和俸祿，但可以申請出宮，可以聯(lián)系家眷，我也會助大家另謀高就，爭取到衣食無憂的生活?！?p> 底下還是一片死寂。夙衡毫不介意，面帶笑容再度站起身：“百日一到，諸位便不再是我的后宮，預(yù)祝大家求職成功！”
眾妃嬪已全然呆滯，紛紛將迷茫的目光投向小皇后，后者只好從椅子上滑出來，跪在地上高呼：“妾身謝陛下隆恩！”
當(dāng)晚，虞瑾若就沒好覺睡了。眾妃嬪賴在瑾華宮不走，說不能由著腦袋瓜子磕禿嚕皮的失心瘋皇帝瞎胡鬧。虞瑾若好說歹說才將她們勸回去，答應(yīng)次日清晨再議。
眾妃嬪如此抗拒被遣散不是沒有緣由的。
玄朝開國之初便有解放女子的趨勢，經(jīng)幾代帝王持續(xù)不斷的努力，如今女子已可當(dāng)家可為官，不過仍受諸多限制。雖說如此，解放廣大女性生產(chǎn)力已是大勢所趨。
而這等后宮女子，也算是種官職，不過是天下最閑的閑官，且薪酬高，待遇好，食宿全包，住的是明廚明衛(wèi)南北通透的屋子，逢年過節(jié)生孩子還領(lǐng)賞賜，附贈養(yǎng)老送終下葬一條龍服務(wù)，葬的地方據(jù)說能旺三代起步，上不封頂。故而后宮女子的家眷出了門逢人便炫耀：“我家姑娘進(jìn)了體制端上了鐵飯碗?！?p> 遣散后宮這算什么？誰樂意扔了好端端的閑職跑到外頭辛辛苦苦務(wù)工？這群小姑娘天天窩在宮里傻樂，該考的證一樣沒考，出去了哪家正經(jīng)衙門收啊！
“瘋皇帝這是砸人飯碗，砸人飯碗就是斷人活路，四舍五入，瘋皇帝正在謀殺我們?！睅孜黄獗腻鷭迦缡钦f。
一眾妃嬪擠在虞瑾若的小書齋里七嘴八舌地密謀，不知誰大膽提出了一句“造反”，使得眾妃嬪如醍醐灌頂一般，突然找到了解決問題的新思路。
“今出宮亦死，舉大計亦死，等死，咱拉那皇帝小兒墊背怎樣？”前兩日剛被群臣提名“最穩(wěn)重端莊”而得了封號的嫻妃說。
“出宮倒不一定會死罷？嬪妾自幼想開家館子，當(dāng)個小廚娘……”天性膽小卻在廚房練出一手好刀工、平日酷愛宰雞殺魚的沈昭儀則有些猶豫。
“妹妹呀，舉大計也未必就要死！”得到“最文靜內(nèi)斂”提名的靜嬪晃晃沈昭儀的肩：“失心瘋皇帝剛剛登基就頒布此等古怪詔令，朝臣們心里當(dāng)真能同意嗎？估摸是可憐他腦袋瓜子磕壞了，讓著他呢！他一死，大皇子才兩歲，這帝位只好傳給現(xiàn)成擺在那兒的中嶺王。中嶺王多溫柔吶，肯定還得接著收留我們！到時候我們名頭一換，又成了新皇的妃嬪，幾十年衣食無憂！”
“那這事兒可就得趕緊了。”凌婕妤也插了一嘴：“皇上這不還留我們百日嘛，萬一他是打算挨個兒寵幸一番再放出去，咱可就留不成了。丟了清白之身，最好的結(jié)果，也只能是后半輩子去寺里待著為皇家祈福。那倒也是份閑差，不過那清貧日子咱們誰過得慣呀！”
這凌婕妤說到點子上了，眾妃嬪都低低地驚呼一聲，面面相覷。
“得吧？是得趕緊。”這回連沈昭儀都點點頭。這么一來，這群姑娘全齊刷刷地把頭轉(zhuǎn)向小皇后，擺出一臉慷慨赴義的神色問：“娘娘，咱們啥時候反？”
虞瑾若尋思，這事兒事發(fā)突然，貿(mào)然謀反著實太過倉促，且這失心瘋的夙衡和從前判若兩人，誰也摸不清楚他如今是個什么性子。但她又認(rèn)為，自己畢竟不是那怕事的人，關(guān)鍵時刻更得端出一代賢后的架勢來。
于是，一代賢后虞瑾若起身，莊重嚴(yán)肅地宣布：
“即日起，后宮上下所有人，隨本宮一同謀殺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