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皇上駕到

　　“娘娘，咱可以坐下等?！?p>　　虞瑾若的貼身宮女柳兒站在窗邊陪著主子，瞧見主子不太鎮(zhèn)定，便扯扯她的衣袖。

　　小皇后沒應(yīng)聲，隨后開始在原地踱步，借以掩飾她發(fā)顫的雙腿：“我坐不住啊，坐不住?！?p>　　柳兒思襯片刻，又道：“那要不……奴婢帶娘娘練練腿，待會兒跑得快？”

　　小皇后一琢磨，覺著是好主意，于是同她走到院子里，把腿搭到花臺子上，心不在焉地拉拉筋骨。

　　今夜皇上應(yīng)當(dāng)還是會來，不過不知他想先去誰那里。

　　最好是嫻妃，她生來好動，還會些歪門邪道的三腳貓功夫，在今晨商定謀殺計(jì)劃的時候，她已經(jīng)摩拳擦掌，躍躍欲試了；再者是靜嬪，她一張小嘴可能叭叭，嗓門兒也大，大家都指著她把皇上唬得一愣一愣的，之后才好動手；再次是沈昭儀，她雖然膽子小點(diǎn)兒，但她那一手刀工確實(shí)練得游刃有余，她一直強(qiáng)調(diào)，殺人重在正中要害，捅不對地方事倍功半。

　　選這幾人還有一點(diǎn)好處——她們都是夙衡從東宮帶出來的妃嬪。即便是今夜行動失敗，也不至于讓清白姐妹被瘋皇帝糟蹋。

　　最不濟(jì)的就是我。小皇后暗暗思襯道。

　　虞瑾若不會功夫，嗓門兒不大，也不愛殺雞。在她看來，自己可以說是百無一用。

　　這兩人仍在花臺子邊活動腿腳，外頭盯梢的小太監(jiān)二喜跑回來了。

　　“皇上的車到哪兒了？”虞瑾若沒等他開口就問。

　　“呃……皇上的車不清楚，皇上本人大步走出了崇清宮，身邊只帶了一位公公?！?p>　　虞瑾若眼角抽了抽?！半S他吧，只帶一個人倒是天賜良機(jī)。你快再去盯一盯?！倍厕D(zhuǎn)身跑出去，隨即又回來了，還沒停穩(wěn)便喊：“娘娘，娘娘！皇上直沖著瑾華宮來了！”

　　虞瑾若皺皺眉?！八獜奈疫@里抄近道？也成。我先往里躲一躲，別叫他察覺出端倪。二喜，你也避一避，瞧你那滿頭汗?！闭f罷拽著柳兒就往屋子里頭跑。

　　不料，她剛要將殿門關(guān)上，院子外頭卻傳來總管徐公公的大尖嗓子：“皇上駕到——”

　　滿頭汗的二喜嚇了一跳，生怕主子沒聽見，用比他更高的嗓音撕心裂肺地大喊：“奴才叩見皇上！”

　　虞瑾若關(guān)門的手一僵。眼見夙衡身著最簡單素凈的常服，不等倆尖嗓子把話喊完，便大步流星地跨過瑾華宮的門檻兒，正正地朝她走過來。

　　她也不知那一瞬間抽了什么風(fēng)，下意識地“砰”一聲把門關(guān)上了。旁邊的柳兒看傻了，啞著嗓子喃喃道：“娘……娘娘？”

　　虞瑾若清醒過來，給自己的舉動嚇了一跳，又慌忙將門打開。只見外頭的夙衡也看愣了，停在那兒狐疑地上下打量她。

　　她強(qiáng)裝鎮(zhèn)定，朝他訕笑一下，目光越過他，沖茫然地跪在地上的二喜喊：“二喜！我說過幾次了，這門記得找人來修?！?p>　　夙衡定定地看她一會兒，繼續(xù)朝她走過去，邊走邊淡淡說了一句：“皇后的房門壞得很有個性?！?p>　　虞瑾若咽了一口唾沫，側(cè)身讓出路來，給他行了個禮，見他徑直越過自己朝里走，趕忙朝外頭揮揮手，示意二喜快將紅紗燈籠放下來。

　　燈籠一滅，便是“暗殺行動”開始的第一道信號。

　　虞瑾若中午想方設(shè)法從太醫(yī)院騙出來一點(diǎn)兒毒藥，下發(fā)給各宮主位，無論皇上到了誰那里，都能立馬將毒下進(jìn)飯菜或茶水中，且用后宮自家太監(jiān)試菜，自然是能小心避開的，確保這毒能精準(zhǔn)打擊到皇上。但由于太醫(yī)院監(jiān)管嚴(yán)，毒藥這東西實(shí)在很難騙到，小皇后辛苦弄來的劑量分給各宮很是勉強(qiáng)，能不能確保致命很難說。

　　為保萬無一失，還有第二道信號：若接待皇帝的妃嬪需要援助，該宮便會有人溜出來報(bào)信，各宮派出來追蹤皇帝的太監(jiān)便飛快地回去傳信。收到求助信號，所有人便一齊出動，殺進(jìn)該宮。若他果真沒死透，后宮這么多人就是再不濟(jì)，也能一同將他按在床上悶死。

　　不過，虞瑾若原以為夙衡雖失了憶，骨子里還是討厭根正苗紅的正妻，于是壓根沒考慮過他會來自己這兒。因此，為了節(jié)省毒藥，她自己手上一點(diǎn)兒都沒留。

　　這小皇后幻想了一整日，她要如何代領(lǐng)一眾妃嬪浩浩蕩蕩前去解救那個時運(yùn)不濟(jì)要被皇上寵幸的姐妹，再如何指揮大家圍攻皇上。那氣勢，才真可謂一代賢后！

　　誰能料到，她竟然成了干巴巴坐在自己宮里等人來解救的那個天選之子。

　　她猶豫了一下要不要試著找個什么東西將他敲死，但又想起從前的夙衡身手矯健，武功高強(qiáng)，反應(yīng)也靈敏，她怕自己來不及舉起武器就被反殺了。不知他失了憶能不能把這本事也忘了。

　　夙衡對自己身臨險(xiǎn)境自然是毫不知情，自來熟地在虞瑾若房里坐下，拍拍旁邊的椅子：“坐?！?p>　　虞瑾若只好坐過去。

　　她從前沒同他說過多少話，每回他不得不來看一看正妻，都是安安靜靜用個膳，再各自躺床上睡到天亮。他現(xiàn)在忘了自己不愛搭理她，她只能硬著頭皮提醒：“妾備好了晚膳?；噬辖裉煸趺醋@兒，不去桌邊坐嗎？”

　　他抬眼看了一眼飯桌，思索片刻，爽快地站起來：“你說得對，吃飽了再說?！?p>　　趁著兩人換座位的空檔，虞瑾若給柳兒遞了個眼色，示意她去請求救援。柳兒心領(lǐng)神會，行了個禮便退了出去，并把門帶上。

　　夙衡在飯桌邊坐下，還不等人上來替他試菜，自己抓起筷子就開始夾菜。小皇后瞠目結(jié)舌地盯著他——他今日這吃相甚是難看，且毫不顧忌，她親眼數(shù)著他連著夾了三筷子紅燒鯉魚，又吃了整整兩顆清燉蟹粉獅子頭，最后甚至放下筷子，直接上手扒拉香酥鴨子……

　　虞瑾若覺得自己大開眼界，但又懊悔不已。照他今日這種吃法，但凡她手里剩點(diǎn)兒毒藥，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去天上與先皇相會了。

　　她緊張得吃不下飯，只象征性地動了幾筷子。他放下筷子擦擦嘴，問她：“你就吃飽了？”

　　她點(diǎn)點(diǎn)頭。

　　他站起身，回到剛才的位置坐下，虞瑾若跟過去，這才注意到他帶了一本后妃的名冊來，里頭詳細(xì)記錄了每個人的基本信息和家世。

　　她忍不住好奇了一下：“皇上這是做什么？”

　　他確是一副人逢喜事的樣子，語氣夾著幾分愉悅，溫和地看著她：“皇后，我需要你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