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我這一劍,你可能會死
岐郇山劍宗,是當(dāng)世宗門兩大巨擘之一,同時也是天下劍修心向往處。
其中又以無情道證劍心的修士最為強大,只是此道艱難,證此道者必自斷前情,方修得劍心。
自古以來,以無情證道的劍修寥寥無幾,所以此道劍修愈發(fā)顯得珍貴,而劍宗上四峰中,以秦徽衡為首的清寂峰便是其中翹楚。
傳言此道巔峰,一劍蕩破九州河海,上斬浩瀚青霄,可叫天地回首。
四年一度的仙門擇選將至,劍宗山門腳下的城鎮(zhèn)也熱鬧非常,年輕修士意氣風(fēng)發(fā)的身影往來于商鋪市集之中,仙門子弟的嬉笑怒罵隨處可見。
也有伶仃少年,形銷骨立,頂著暗雨獨行。
從砌玉門出發(fā)時晴空萬里,離劍宗近了,卻開始雨霧連綿。
砌玉門的飛舟經(jīng)過城鎮(zhèn),太歲走到了岑妙妙身邊,眼見她蹲在地上,身側(cè)攤了一地法器丹藥,她圓圓一個人,舉著小胖爪,腦后的發(fā)髻一晃一晃,握著只天青玉瓶,正挨個清點。
如惡妖盤踞寶藏之上。
岑妙妙正數(shù)著家當(dāng),冷不丁身后傳來一聲“二姨”,像被羽毛尖稍搔進了耳朵。
“怎么了?”她轉(zhuǎn)過頭,一臉被打斷快樂的不明所以。
太歲修長的身軀在她身邊蹲下,指向艙室外,“要去城中逛逛么?有許多等候仙門擇選的修士都在此地駐留?!?p> 岑妙妙幾乎是毫不猶豫地拒絕:“不了,以后若是得空,你再陪我下山逛?!?p> 她之前與生人打的交道,要么流血,要么流淚,怎么論記憶都不大美好。
所以,暫時能離多遠就離多遠。
岑妙妙打量飛舟到山門腳還要片刻,心中思索了一番娛樂項目。
片刻之后,她費力地拿起之前岑讓送來的鮫甲,朝太歲努努嘴,“你把這個穿上?!?p> 太歲:“?”
他雖疑惑,可傀儡不會違抗主人命令,于是安安靜靜接過鮫甲披在了身上。
岑妙妙見他披上,驀然雙眼發(fā)亮。
不得不說,岑讓不愧是親哥中的親哥,不要太舍得花心思。
這件鮫甲雖然厚重異常,到底是不凡的法器,往太歲高大修長的身上一批,厚厚的鱗片隨之變幻得軟如流水,流光溢彩地附著在他身上,原本的沉重感消失,仿佛成了一件輕而軟的仙人羽衣。
“別動,讓我試試劍?!?p> 岑妙妙召出祚避,化成一柄森寒長劍,試探性地放出一絲靈力纏上,便高高舉起,挽出個劍花,朝太歲身上刺去。
岑妙妙沒使幾分力,祚避的靈契力量也隨她所想未盡全力。
淺藍劍光劃過,祚避劍尖穩(wěn)穩(wěn)抵上一片鱗,鮫甲紋絲不動,太歲面色如常,無知無覺。
岑妙妙挑眉問道:“你方才有什么感覺?戳身上痛不痛?”
太歲面無表情道:“我不是人?!?p> 岑妙妙這才反應(yīng)過來,傀儡本就不會有痛覺。再看了眼太歲的臉,她一時沒忍住,鬼使神差上手碰了碰傀儡的臉頰。
溫?zé)?,柔軟,甚至有鼻息噴吐的流動?p> 與初次觸碰時感受到的冷硬已然是兩個天地。
岑妙妙收回手,摸摸鼻子,低聲嘟囔:“我算是明白為什么窟儡子敢要這么高的價了。只是,怎么就不會痛呢?”
太歲仍似無知無覺,離她半臂之遙,被面罩遮擋的眼眶中有微光閃過。
“痛,會懦弱,會后退,無法護主。”
“……”
岑妙妙:行,你雖然不是人,但是你很會。
她當(dāng)即指使太歲將鮫甲脫下,換到自己身上來。
十分意外的是,鮫甲在手中笨重,穿上身卻如在太歲身上一般,輕如軟云。
鮫甲附著而上,嚴絲合縫,岑妙妙把劍遞過去給太歲,“來,你捅我一劍試試?!?p> 太歲卻遲遲不接,反而面露疑惑。
他看向朝他高舉胖爪的姑娘,聲音一字一頓:“你會受傷?!?p> 岑妙妙拍拍身上鮫甲寶光四溢的鱗片,毫不在意:“先自己人試試,如果強度合適,仙門擇選時倒是能穿上挨打。”
很好,她忽然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代入了一半岑讓的思維。
聽岑妙妙這么說,太歲便順從地接過祚避,站定在不遠處,隨手振袖,手中顯出一個岑妙妙從未見過的劍勢。
傀儡如松竹一般硬挺的身形之后,發(fā)絲被靈力激蕩得無風(fēng)拂動。
這一刻,祚避在他手中馴服如一道溫潤水光,高大的傀儡身上驟然拔起一股鋒銳無匹的劍意,仿佛孤高離群,睥睨眾生。
一個傀儡,怎會生出尋常修士百年難以參悟的劍意?
她突然察覺到,他是認真在聽她的話。
“你記得可別使出全……”
“放心,不曾?!?p> 還沒等岑妙妙想清楚,太歲手中長劍已然平平刺來。
無形的劍意在艙室中平底卷起一股颶風(fēng),于頃刻之間便已迎面刮碎廊柱屏風(fēng)無數(shù)。
轟然一聲巨響,岑妙妙只覺面前白光暴閃,劍還沒到身前,她眼一花,整個人被直直劈出艙室,生生砸在飛舟外的防護法陣上,又倒彈下來,摔了個七葷八素。
再次眼冒金星的岑妙妙:被鮫甲覆蓋之處的確無感,但是頭痛,非常痛。
太歲迅速追出來,一把扶起岑妙妙,將她全身檢查了一遍,最后目光凝在她腦袋后面嗑出來的大包上。
“你看,你受傷了。”
岑妙妙嘴硬:“還、還行。筑基之后便要淬體,那比這個可痛多了。”
她曾練過的淬體,要打斷渾身硬骨,再隨經(jīng)脈一同重塑。確實是痛的,當(dāng)年她喉嚨都痛到嘶聲。
可如今昏頭腦漲里,她卻只覺得后腦勺在突突抽疼,便有些忍不住想要落淚。
到底重新活過,身體是小姑娘,可嬌氣了。
直到她看見眼前傀儡殷紅的嘴唇緩緩開合,嗓音如琴弦起伏。
“那,再來?”
岑妙妙不說話,太歲便面無表情地戳了一下她頭上的傷處,痛得岑妙妙身子跟著顫了一顫,不爭氣地流下兩行眼淚來。
她癟著嘴,“不來了!”
她淚眼汪汪地看著方才抬手把她打飛,現(xiàn)下面容沉靜的太歲,腦子里嗡嗡直響。
他分明就不是她的打手,他是打她的狗。
看看,他還知道先發(fā)制人:“二姨,你方才似乎心不在焉,看樣子——對我的劍法不大滿意,下次,我一定認真一些。”
岑妙妙:我看你想我死。
岑妙妙張嘴,半句臟話咬在嘴里,又咽了下去。
是她要求他給她一下,是她要求他盡管上。
岑妙妙默默往一邊爬開,“還是別了,下次我可能……”
真的會死。
正當(dāng)她心中罵罵咧咧想教傀儡做人,卻察覺飛舟的速度開始明顯緩慢下來,周圍的云層開始消散,不多時,飛舟緩緩?fù)T趧ψ谏介T法陣處。
鶴見鶴
妙崽:掐指一算,今日仇,來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