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lián)氖秦撃芰?p> 高素芬一直在思摸人生這個難題。
思來想去也想不明白到底是咋回事?是糊涂一點好,還是明白一點好?是堅強一點好還是軟弱一點好?
糊涂一點,就大而化之的活著。明白一點,就可勁兒的去折騰。
堅強一點就把人生的主動權(quán)掌握在自己手里,軟弱一點就步步退讓。
可太清醒,太堅強的人生應(yīng)該是很累的吧?
算了,還是糊涂一點,軟弱一點吧,只要沒越過底線,什么都好說。
高素芬長嘆,未來和明天永遠都在那兒,但誰也不知道未來和明天到底是什么樣子,
所以,過好眼目前的日子最重要。
可就這眼目前的日子也是過得提心吊膽。
任亦寧自從胳膊好了以后,每天下班都是很晚才回八樓。
眼看年關(guān)將近,什么搶劫呀,打架呀,這些新聞層出不窮。
高素芬每天都從手機上看到這些新聞,心里老擔(dān)心任亦寧了。
大廳里住的幾個大男孩,有幾個有對象的,下了班還要談情說愛因此回來八樓也很晚。
可有時候,那幾個談情說愛的大男孩都回來了,任亦寧那小子還沒回來。
高素芬每天這樣提心吊膽的還睡不好覺,一天晚上,終于逮住深夜回家的任亦寧,于是忍不住問道,“兒子,你這每天深更半夜的回來,是去干什么了?萬一遇見壞人怎么辦?”
任亦寧說,“這世上哪有那么多壞人?媽,你不要擔(dān)心,我和柯鵬程他們只是去網(wǎng)吧上網(wǎng)吧了?!?p> 高素芬立馬就說,“寧寧,要不,老媽給你買一臺電腦你在家玩好不好。”
任亦寧說,“好是好,可在家里玩和網(wǎng)吧玩感覺不一樣?!?p> 高素芬憂心忡忡的對任亦寧說,“可是,我是怕你們再去打架,你們這種年齡的孩子,性子野著呢,又不知天高地厚,偏偏父母又不在跟前,說不對頭就動手打架,打架下手又沒有輕重,你說,萬一弄個手殘腳廢的,這輩子不就完了嗎?還有,上次,我去你宿舍的時候,我聽見你和柯鵬程說你們準備報仇,兒子呀,媽這是真擔(dān)心你們,報什么仇,過去就過去了吧?!?p> 任亦寧聽了高素芬這些話,心里居然有一種刺痛的感覺,他不知道是不是每個老娘都是這樣擔(dān)心著牽掛著自己的兒女,但這種擔(dān)心和牽掛卻好像一根看不見的繩子,會捆住他的人生,他的未來,于是,他很認真的對高素芬說道,“媽,你能不能不這樣,老是擔(dān)心我這樣那樣的?我最近在看一本書,說擔(dān)心是一種負能量,你希望你把你身上軟弱,妥協(xié)的負能量帶給我嗎?你希望人家打我一拳我不還手嗎?你希望我活在這世上被人認為軟弱可欺嗎?媽,我是個男孩子,我要做的是一個有血性,有主見的男子漢,而不是做一個一直要老媽照顧的媽寶男?!?p> 所謂一語驚醒夢中人。
高素芬怔怔的看著兒子,突然間覺得兒子是真正長大了。
難怪兒子如此排斥父母的說教,如此的叛逆。
原來如此啊,自己所有的擔(dān)心與牽掛對于兒子來說居然變成了一種負擔(dān),這么多年以來,一直野蠻生長的兒子已經(jīng)長大了。
而自己卻一直以母親的身份和愛的名義粗暴的干擾著他的生活。
“寧寧,對不起,老媽以后不會過分的干擾你的生活了,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我們母子以后能夠像今天這樣坦然的說出自己的想法?!备咚胤壹t著眼眶對兒子說。
“媽,,,”任亦寧欲言又止,他不知道他的話會不會傷了老娘的心,但這話如果不說出來,自己今后會讓她傷更多的心。
這人世間就是這么無奈,本是血肉相連的母子,最終卻是漸行漸遠,直至最終有一天生死相離,陰陽兩隔。
自從這次母子談心以后,高素芬不再把自己的全部精力和注意力都放在兒子身上,倒是安安心心的睡了個好覺。
不過,想來想去,還是花錢給兒子買了臺電腦。
不管怎么說,電腦肯定比老爹老娘有吸引力,任亦寧去網(wǎng)吧的次數(shù)倒是越來越少了。
星期一晚上,大伙兒下班都比較早。
幾個大男孩下班回到八樓,閑聊著說話。
但凡搬出集體公寓出來租房住的,都是些工齡比較長的檔口主管,工資都五六千,一般情況下都有女朋友,也都有前途和規(guī)劃。
明檔主管卓朗說明天休班考車本。
涼檔主管蔡偉說準備休年假回去和女朋友結(jié)婚。
卓朗問任亦寧,“寧寧,要不明天你和我一起去考車本吧,現(xiàn)在報名是三千八?!?p> 任亦寧年紀比他們小四五歲,現(xiàn)目前還貪玩著呢,除了上班就是上網(wǎng)玩游戲,打籃球,看書,胡亂談幾下吉他。
一聽卓朗的建議,連忙搖頭說道,“還不知道哪輩子才能買上車,考本干嘛?浪費時間。”
高素芬在陽臺豎著耳朵聽他們說考車本,也出去對任亦寧說,“現(xiàn)在考上車本,今后肯定有用處,寧寧,要不去考一個試試?”
任亦寧抱著吉他,盤腿坐在上鋪,說道,“不去,不去。”
高素芬正想在勸兩句。
這時候,任亦寧手機響了。
任亦寧劃開手機接電話,嫌屋里人多嘈雜聽不見,干脆把免提也開了,“鵬程兄,有啥事?”
“寧寧,快下來,黃司勤那孫子居然跟我約架,快點,把你們宿舍的大哥哥們也叫上。”
任亦寧說了一聲,“好嘞?!?p> 然后利索的跳下了上鋪,對卓朗和蔡偉幾個說道,“哥哥們,聽見了么?河南那幫孫子要欺負咱西北人?!?p> 卓朗這些西北兒郎大概血性里都有一種叫剽悍的細胞分子。
一聽說打架,居然個個都來了勁兒,而且,還很順手的從自個兒的枕頭下抽出木棒鐵棍什么的,然后對任亦寧說,“走,帶我們?nèi)タ纯?,我看是什么人吃了熊心豹子膽敢欺負咱們西北人?!?p> 于是,任亦寧帶著卓朗他們幾個就要出去。
高素芬一聽說他們要出去打架就嚇傻了。
但看見兒子赤手空拳的要出門,她卻一下子機靈了,連忙把自己支撐床板的木棍拆了下來,疾步跑到樓梯口遞給任亦寧。
任亦寧看了他老娘一眼,然后拿著他家老娘給的木棍,噔噔蹬的跑下樓梯追上卓朗他們。
高素芬久久的站在樓梯口,一顆心七上八下,“咚咚咚”的像戰(zhàn)鼓擂動。
站了很久,高素芬想回屋子里,卻發(fā)覺自己身子有些發(fā)軟,怎么也走不動了,于是,高素芬喊,“任明明,任明明。”
任明明正在電腦上玩游戲,聽見高素芬在喊他,卻是如如不動。
“任明明,任明明,你快點出來,出事了?!?p> 高素芬繼續(xù)喊,使勁喊,大聲喊。
任明明心煩,這娘們真是煩死了。
任明明把游戲弄成暫停,來到樓梯口,滿臉不悅的說道,“不進屋來,鬼吼鬼叫干什么?”
“寧寧去打架了,你去看看吧?!备咚胤曳鲋鴺翘莘鍪郑碜右琅f有些軟。
“打架有什么看頭,不去?!比蚊髅鬓D(zhuǎn)身要進屋里。
“那你扶我一下,我現(xiàn)在身子軟的走不動了?!备咚胤疑焓肿ё∪蚊髅鞯母觳?。
任明明哂笑,“不就是男孩子們打架嗎?看把你嚇得這慫樣。哼,把你當(dāng)年用高跟鞋釘我,用刀砍我,用開水潑我的狠勁拿出來,你就不會害怕了?!?p> “哼,滾開,你不惹急我,我會那樣?”
高素芬一聽任明明如此說,立馬不軟了,推開任明明進了屋。
任明明看著高素芬的背影,心想,他這個表面上看來軟弱可欺的老婆,骨子里的狠絕只有他才見識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