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你便是我的熙妹妹
不知過了多久。
她從黑暗中醒過來,那種極冷和極熱消失了,身上暖暖的,很是舒適。
天空尚是亮的,四周卻暗了下來。
想必太陽要落山了。
她坐起身來。
容燦只著白色內(nèi)袍盤坐在她身邊,臉上干干凈凈,很是平靜。
長袍似是洗過了,濕答答地掛在一邊的石壁上。
肚腸外淌的虎尸仍躺在塘邊,四肢僵硬,毛色已失去光澤。
一百兩!五十兩!
她的腦海里不停地蹦著這兩個數(shù)字。
“如何了?”
他開口問道,仍是閉著眼。
“你給我吃的什么?”
“虎丹。”
“你為何不吃?”
他睜開眼,斜斜地瞟了她一眼。
她拍拍他,示意他回答。
“我怕毒死了自己,故此讓你先吃?!?p> 這個阿燦!
不過此時自己好好的,想必他是故意這么說的。
只是那么臟兮兮的東西塞她嘴里,洗也不洗一下,明明手邊便是池塘。
如此之懶!
罷了,先洗個臉。
這虎尸,也妥大了些。
兩個人怕是扛不回去。
只是天色眼看黑了,也不知可否來得及喊官府的人過來。
可若不去喊,單獨留在這邊會不會有人偷?。?p> 畢竟是一百兩銀子,若是虎骨虎皮也能賣些銀子,那便是一百多兩了。
“阿熙?!?p> 他喊她。
她走過去蹲下,等著他說話。
他仍是閉著眼,閑閑地問:“你可知道我們那妹妹是什么時候死的?”
“大約六七年了。”
“怎么死的?”
“不知?!?p> “死在哪里?”
“約摸在京城吧。我姑母嫁入容家后便未曾回來過?!?p> “她們死前未曾回來?”
“是?!?p> “那你們?nèi)绾蔚弥齻兯懒???p> “容家人送信來著?!?p> “信里不曾說她們的死因么?”
“或許說了,但我那時還小,不記得了?!?p> “可曾帶了她們的遺物?”
“不曾?!?p> 她對答如流。
他睜開眼看向她:“你這脖頸中的墜子哪來的?”
“這個......許多年前便有了?!?p> “何時有的?”
“不記得了。”
“哪來的?”
“我想起來了,容家來的信里夾帶著這墜子,便給我?guī)Я?。?p> 他湊近她的臉,眼里似乎長出了勾子:“你家里人給你戴死人的物件?”
“啊......或許是不知道吧?!?p> 她打了結(jié)巴,裝模裝樣地去解脖中的玉墜:“這竟是死人的物件?我竟不知......”
“要不要我?guī)兔Γ俊?p> “好,好?!?p> 暮色已降臨。
雖然天際上掛的是弦月,這山中仍是如滿月般亮堂。
容燦看著手忙腳亂扯著脖中玉墜的桂熙,眼里浮著些微光:“你莫編這些瞎話誆我。你知不知道......”
她等著他說下去。
他卻不說了,平靜了一下氣息,又變得冷靜:“你為何不肯與我相認?”
為何不肯相認,自然是怕給娘親惹了禍,這么簡單的道理,卻是不能說出口。
“我不是她,自然不能相認?!?p> “你是不是她,其實有個方法很簡單,一辨便知?!?p> “什么方法?滴血認親?”
容燦噗地笑了:“我不會這?!?p> “那是什么?”
他歪頭想了一會,慢慢說道:“這里沒有別人,你說你是男的,脫了衣裳看一眼便知?!?p> 壞小子!
她楞楞地看著他,漲紅了臉,一巴掌打過去,卻被他抓住了手腕。
“你是男的,有什么不可以脫?”
“你......憑什么脫給你看?”
“你不敢脫便說明你是女子,便是我的知畫妹妹。不過若是我的知畫妹妹也無妨,小時該看的都看過了?!?p> 他仰頭哈哈大笑,不提防被她另一只手啪地糊在他另一邊臉上。
“竟敢打本公子,你若不是我的知畫妹妹便死定了。”
他捉住她的兩只手逼問:“是不是?”
“不是!”
“好,既不是,那我便不客氣了?!?p> 他放開手,作勢要去撕她的衣裳。
這阿燦,不但壞,而且混!
她嚇得連滾帶爬地逃竄,
卻被他捉在懷里,只得求饒:“別別,阿燦。雖然我不是你的知畫妹妹,但我也是女的。”
他未曾想到還有這個答案,楞住了。
鬧了半天,眼看要找到他的知畫妹妹了。
他慢慢放開她,半晌沒有說話。
自己對他有那么重要么?
看他失魂落魄的模樣,真是讓人心疼。
“阿燦,雖然我不是知畫,我也可以做你的妹妹?!?p> 容燦搖搖頭:“我只她一個妹妹?!?p> “阿燦......”
她感動得眼淚汪汪。
他突然轉(zhuǎn)過頭定定地看著她:“我總覺著你是知畫?!?p> “知畫已經(jīng)死了。”
“好,那你便是我的熙妹妹?!?p> 他振奮了精神,站起身:“走,我們回去罷?!?p> 才剛說他只有知畫一個妹妹的,這會兒便認了她這個熙妹妹。
這個騙子!
“走罷,熙妹妹?!?p> “莫要這么叫我,不能讓人知道我是女子,我還要在白家混下去?!?p> “好,阿熙?!?p> 他取下掛在石壁上的外袍穿上,徑直走進白日里進來的山縫。
她環(huán)顧四周,身邊只有一只已經(jīng)死掉的肚腹大開肚腸鋪了滿地的虎尸。
那虎即便死了,也似隨時能站起來吃了她。
她打了個寒顫,趕緊跟上容燦。
這山縫中雖然透不進月光,她仍看得清清楚楚。
他更是腳步毫不遲疑,似能夜視一般。
真是有些奇怪。
山腳下,書童正等著他們。
三人在夜色下走回容宅。
桂熙要了套書童的干凈衣裳換上,回了白宅。
白煒下午等等他們不回,已先回了。
亦不敢告知白夫人,和江云兩人在屋里惴惴地等著,見她回來,大為驚喜:“還以為你回不來了。”
她呸了一聲。
“如何?”
“什么如何?”
“有沒碰上那虎?”
容燦沒說如何處置虎尸,也不知那五十兩銀子會不會到自己手里。
“沒有,見都不曾見著?!?p> 白煒和江云失望了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