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郎才女貌 天作之合
老頭一邊哭一邊拿了個布袋撿錢,布袋子裝得滿滿的,卻沒有人再眼熱了。
人群漸漸散去。
老頭撿起那些七零八落的肢干。
大約要帶回去埋了。
他卻鋪了一塊布,把那些肢干和頭顱放上,拼成人形,又用一塊黑色的大布罩上。
“靈寶天尊,安慰身形。弟子魂魄,五臟玄冥。青龍白虎,對伏紛紜。朱雀玄武,侍衛(wèi)我真。急急如律令?!?p> 老頭對著它們念念有詞,又捏了個口訣,大喝一聲:“還不快起!”
黑布竟然動了起來。
剛已被大卸八塊的小孩一把掀開布站了起來。
完好如初!
活的!
看到這一幕的人目瞪口呆,眼睜睜看著。
老頭和小孩鉆進(jìn)人群,瞬間不見了。
桂姨娘剛剛抹著眼淚扔了二兩銀子。
她平日里連二文銅錢都不會亂花的。
那二兩銀子原本是撫慰老頭的失孫之痛,轉(zhuǎn)眼間人家的孫子好好地回來了。
她白白丟了二兩銀子。
心疼。
她拍著大腿:“哎呀,哎呀?!?p> “娘,怎地了?”
“我的銀子啊?!?p> “算了,或許那小孩真死過一回了?!?p> 身后有人一聲輕笑。
她和桂姨娘回轉(zhuǎn)身去,白子蘇帶著韋氏不知何時站在了她倆身后。
“大公子?!?p> 日后桂熙是要靠白大公子照應(yīng)的,桂姨娘便多了幾分熱情:“大公子,您見多識廣,剛才那事您見著了么,這是怎么回事呀?”
“幻術(shù)而已。”白子蘇微微笑了一下,“不過這老頭使得出神入化,也是難得一見?!?p> 再難得一見,也比不得她實實在在的銀子。
桂姨娘又要心疼她的二兩銀子,桂熙悄悄地碰碰她:別顯得太小家子氣。
她自然懂,轉(zhuǎn)了話題:“這是少夫人么,這么標(biāo)致,跟大公子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p> 韋氏溫婉一笑,微微點了點頭。
那么賢惠溫良,若不是身旁站了個白子蘇,她必定是十分喜歡的。
“娘,莫要耽擱時辰了。”
她拉著桂姨娘走開。
白子蘇叫住她:“阿熙,明日早些過來?!?p> “是,大公子?!?p> 她應(yīng)了一聲,催著娘親離開。
“阿熙,娘雖然放你跟著大公子進(jìn)京,但娘是希望你能自食其力,莫要步了娘的后塵?!?p> “放心吧,娘。大公子長得俏、武功也高,但少夫人才是他的良配。我們門戶低微,不可妄想高攀,不可依附作妾,我明白,如今我亦是一個男子?!?p> “明白就好?!?p> 正月十六。
家丁阿生已經(jīng)套好馬車,整好行裝,在宅院門外等著白子蘇和韋氏。
阿生是白子蘇從京城帶過來的。
白子蘇反復(fù)叮囑她早些過來,自己卻和韋氏磨磨蹭蹭。
日頭都升起了,兩人才從院子里走了出來。
他將韋氏小心扶上馬車。
桂熙背著包袱,空著兩手,她天未亮便在此等候了。
他看到她,皺皺眉頭:“馬呢?劍呢?”
傻等了半日,竟想不到這些。
趕緊進(jìn)去取劍牽馬。
等出了宅,一車一馬已經(jīng)走出好遠(yuǎn)。
都不等她。
怪誰?
怪她自己唄。
她爬上馬,巴巴地追上去。
白子蘇騎著那匹白馬伴隨在馬車旁邊,身板挺直。
馬車速度不快,馬蹄聲清脆地踢踏著。
他淺淺地勒著韁繩,有時轉(zhuǎn)頭和車廂里的韋氏說上幾句話,神情安逸,說話時溫柔地淺笑,那淺笑像是斜陽下蘆葦叢中飛過兩三只歐鷺,驚鴻一瞥卻打動人心。
他真的很喜歡少夫人。
她看著一車一馬,有些羨慕。
不知自己有沒有機(jī)會,被這樣的良人陪著、護(hù)著。
偶爾白子蘇回頭看一眼她。
也不多言。
還未入春,官道兩側(cè)偶爾可見常年青綠的松柏,深邃的藍(lán)色天際接連著灰黃一片的地平線,像是一幅由天地畫成的巨大風(fēng)景畫,人在看畫,人也在畫里。
隨著路程一段段前行,離京城也越來越近。
不知將來會是什么樣的日子?
行走過四五日。
那一日從驛站出來,阿生發(fā)現(xiàn)馬輅裂了,只得請店家?guī)兔σ黄鹦蘩恚R了半日。
快要修好時,阿生讓她去問白子蘇,是即時出發(fā)還是再留一日。
她敲他們的門,里邊應(yīng)了一聲。
推門進(jìn)去,小兩口臉色不太好,似在鬧別扭。
一個噘著嘴,一臉不高興。
另一個一臉無奈。
“大公子,馬車修好了。我們是一會兒趕路還是明日再走?”
“明日再走吧,現(xiàn)在出發(fā)晚上不一定到得了下一個驛站。”
韋氏說了一句:“我要走。”
“可是...“
“沒有可是,我此刻便要走?!?p> 白子蘇嘆口氣。
自己娶的娘子,再怎么鬧也只能聽著。
“怎么了少夫人,大公子欺負(fù)你了?”
桂熙平日在白煒面前口無遮攔慣了,這會兒換了白子蘇夫婦仍是如此。
他看看她。
這小崽子怎地這么多事?怎么他就欺負(fù)他娘子了?
“你問他?!?p> 她真的轉(zhuǎn)頭問他:“大公子,發(fā)生何事了?”
這小子可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主人夫婦間的事情輪得到她管?
他愕然,抬眼看她,她卻一臉童叟無欺的真誠。
不知趣得如此坦蕩。
“無事?!?p> 韋氏嬌斥一聲:“還說沒事!”
桂熙轉(zhuǎn)頭問韋氏,求知欲旺盛:“到底是何事嘛?”
這回輪到她八卦了,原來探窺別人的秘密是一件多么爽快的事情。
“這里有茶婆蟲,還不止一只,早上竟從被褥下爬出來了,嚇?biāo)牢伊??!?p> “茶婆日又不會咬人,怕它作甚?”
白子蘇很無奈,一只小蟲子,至于嘛。
“臟。”
“出門在外,哪有這么多講究?!?p> “那你為何不訂樓上的房間,偏這樓下的潮氣濕重,才有這些腌臜的蟲子出入。”
“樓上的不是訂完了么?”
“明明還有一間,你嫌貴罷了?!?p> 她想起來,昨晚他們?nèi)胱r樓上只剩最貴的一間,一晚上要五兩銀子,白子蘇覺著沒必要,便要了樓下的房間,當(dāng)時韋氏雖然沒有言語,臉色卻已不好看了。
五兩銀子而已。
韋氏一出手便給她五兩銀子,又不缺錢,何苦呢?
還惹少夫人不高興。
“大公子,這便是您的不對了?!?p> 輪得到她來批評?
她又不是他的母上大人。
手伸那么長,管那么寬!
“阿熙,你莫多管閑事。”
韋氏卻抓了個幫手。
“阿熙說個公道話,怎地便是多管閑事了?你別拿你主家的架子壓他?!?p> “好好,我不對。我去換間房?!?p> 女人就是麻煩,尤其再加個小子。
他起身出了房間。
韋氏的臉色好了些,櫻桃般的小嘴揚了起來:“阿熙,你坐會兒?!?p> “無妨?!?p> 她一個少年,跟少夫人呆在一間屋子,孤“男”寡女的,合適么?
要不要出去?
出不出去都不太合適。
白子蘇很快回來了。
“那房間已經(jīng)住人了,樓上晚些或許會有一間房空出來,我已經(jīng)跟掌柜說了留給我們?!?p> “或許?”
“是,還未曾說定?!?p> 正巧阿生見桂熙遲遲不回,自己過來問了:“公子,馬車好了。我們是......”
“那走吧?!?p> 韋氏干脆利落地說了一句,邁腿便出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