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三章 阿熙，是阿熙
容燦匆匆地回了一趟桃葉巷，未等她倆醒來，便和蘇四郎他們混出了城。他無法面對阿熙，她才催著他跟妍若提親，他卻殺了她。
等桂熙醒來，想要找容燦興師問罪，因為她昨晚又聞到那香氣了。
他的床上卻空無一人。
只扔著一包銀子，那包著銀子的布上，還沾著些血痕。她捻了捻，那血染到了她的指腹，是新鮮的血。
這時她才發(fā)現(xiàn)，這屋里竟沒有他一件多余的衣衫，也沒有他的物事。
他不在，這里便沒有他呆過的痕跡。
即便這沾了血包著銀子的布，也是她未見過的。
他還回來么？
在衙門點過卯正準備出去巡街，縣衙門口用來報案的大鑼被咣咣敲響。
鑼聲又急又亂，想必是出大事了。
不會又出命案吧？
正是命案。祝家二小姐被殺了。
桂熙跟著陳安他們飛快地奔到祝家，院里已是哭聲一片。
妍若頭朝著她的小樓方向仰面躺著，穿戴整齊，唯獨腳上未著鞋履。脖頸一圈紫黑，死不瞑目。
祝夫人和翠袖跪在尸體旁側(cè)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前日里還見過她嬌俏如花的模樣，此刻便凋零殘敗，桂熙只覺著喉頭似堵著無數(shù)酸澀的淚水，堵得水泄不通。
“讓開，讓開?！?p> 衙役清理出現(xiàn)場，祝夫人和翠袖被帶到一邊。
那本《狐仙傳》被踩得重重腳印。
翠袖撿起書，像是想到了什么，目光在人群中掃視一圈，定在桂熙身上。
小姐曾跟她提過，阿燦是狐仙公子，阿燦是阿熙的哥哥，這事，跟他們有關(guān)系么？為何半夜三更的，小姐穿得整整齊齊出去，還帶著這本《狐仙傳》？
難不成是小姐夜半私會阿燦，卻被阿燦殺了？
可是阿燦如何進得院來，又為何殺了小姐呢？
她想起那日在后花園，容燦扒在院墻上的情形，他是翻墻進來的么？
后花園的墻上并沒有預(yù)想中黑色的腳印。他們是帶著掛著軟梯爬上登下，很小心地避免留下痕跡。墻頭上的掛痕，要仔細查看才能發(fā)現(xiàn)。只是，花園的泥地上，仍是留下了他們踩得雜亂的腳印子。
陳安發(fā)覺了翠袖失魂落魄去到后花園對著院墻發(fā)呆的異常模樣，留意到了這些痕跡。腳印雖雜亂，也能看出是好多雙成年人的鞋印。
找來長梯，陳安攀上院墻。
院墻上方有兩道繩索的磨痕，院墻的外頭軟地上更是腳印重重。腳印沿著道路走出，卻漸漸地亂了，消失了，隱沒入各種雜亂的行人腳步中。
回到后花園，那些腳印往祝老爺和夫人的小樓而去。
“祝老爺，小樓里可有什么貴重財物？”
祝老爺和夫人面面相覷，家當都在樓里啊。
當祝老爺和夫人打開地窖，里邊已是空空蕩蕩，數(shù)萬白銀不翼而飛。
兩人驚得癱坐地上，才失愛女，又失巨財，此時連哭都哭不出來了。
陳安總要辦案：“昨晚可有什么動靜？”
“昨晚，可是什么動靜也未聽見啊。”
“誰也未曾聽到什么？”
個個都未聽到動靜，都在迷香中睡得不知何夕何年，不過只覺著醒得比往日要晚了些。
那些原本天不亮便要起來的丫環(huán)們，也都睡到了天大亮。醒來也未有身子不適，只道睡過了頭，誰會想到其他呢。
連護院的家丁，也大聲喊冤：“昨晚小的們一直在巡邏，未曾聽到任何異常?！?p> 他們敢說自己其實躲在屋里偷懶么。
祝二小姐是被掐死的，耳垂上被撕了一個小口，想必是兇手扯她的耳釘時留下的。她的閨房里未曾丟失財物，那翠玉耳環(huán)和紅珊瑚金簪是容燦送給她的，只有翠袖知道。翠袖不說，祝家人便不知道。
翠袖不敢說，小姐偷偷往外跑，跟外頭的公子私相往來，她這個貼身丫環(huán)不但知情不報，還幫著打掩護，若是讓祝家知道了，逐出是輕，只怕是要被打死的。
再說，若真是這個阿燦公子掐死了小姐，她若是供出他，他會不會也來掐死她？
若兇手不是阿燦公子，她牽連出他，只會污了小姐名譽，更會連累自己。
小姐如今已是死了，小姐的清白要緊，她也是保命要緊。
翠袖不說，桂熙更不會說起容燦。
陳安一路查驗，串連各種線索，得出結(jié)論：有一伙武功高強的歹人，進院偷取地窖里的銀子，正巧被祝二小姐撞見，歹人將祝二小姐掐死，順手扯走了她的耳環(huán)。
不過，結(jié)案前，他還是帶走了翠袖。
即使她睡得沉，不知道二小姐下了樓，她又是怎么知道有人會從后花園進來？
翠袖也不過是個十四五歲的少女，何曾經(jīng)歷過衙門審案的架勢，毛縣令驚堂木一拍，便嚇得褲熱當場。
“阿熙，是阿熙?！?p> 她竟胡亂指認，不敢供出狐仙公子，供他的弟弟也是一樣的。
眾人皆驚，堂下的桂熙也大驚：“怎會是我？”
“阿熙認識。”
“認識什么？”
“狐仙公子......他認識狐仙公子?！?p> 桂熙莫名其妙：“什么狐仙公子？”
“狐仙公子，他認識狐仙公子?！?p> 翠袖只會說這一句，反反復(fù)復(fù)，竟嚇得精神錯亂了。
精神錯亂的人的供詞自然不能作數(shù)。
只是，
“阿熙，她怎會認得你？”
“祝二小姐有次出來買烤紅薯，有無賴當街調(diào)戲她，被我止住，我又送了她回去，她的丫環(huán)見過我，因此認得?！?p> 小甲在旁作證：“阿熙說的是事實，那日我也在場。”
他又拿出那本《狐仙傳》：“大人，這書從這丫環(huán)手中掉落，書里有狐仙公子，想必她是看得瘋魔了。”
毛縣令翻看了一下，略略放下心：“先把這翠袖關(guān)起來，等她恢復(fù)了神智再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