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 再不好起來,便把你留下了
桂熙心里一跳,這段時日容燦跟妍若走得近,昨晚自己聞著了那助眠的香氣,祝家丟了大量財物,妍若被掐死,耳垂又被撕破,早上他不知去向,還留下帶血的布和銀子,這一連串的,她不能不懷疑他。
先不說這事到底是不是阿燦做的,他身上還背著其他的命案,若是翠袖招認(rèn)出他,難免會給他帶來很多麻煩。
這翠袖,就這么瘋下去,或者干脆死了,倒好些。
她被自己這個惡毒的念頭嚇了一下,自己也慢慢向阿燦靠攏,變得邪惡了么?
是不是他,等他回來問一下便是。
若是他不回來,那多半是了。
也不一定。
他說不定是做別的什么事去了。
頂了天,他帶人偷了祝家的銀子,卻是旁人殺了妍若。
他怎么會殺她呢,怎么說他們也是要好了一段時日。說不準(zhǔn),旁人殺妍若時,他曾出手幫了她,那血便是證明。
也說不準(zhǔn),他與這事壓根沒有關(guān)系。
下了差,桂熙回了桃葉巷,小嬋已在等她。只從得知她父親只是急病而死,她的氣色已比之前要好上許多,眼神里多了許多信賴與明亮,大約人活著,許多時候靠的是只是一種信念。
倒是桂熙,心里壓上了許多事。
“小嬋,阿燦今日可曾回來過?”
“不曾。”
“哦。”
她暗暗嘆口氣,大半,他是不回來了。
她在院里等了半宿。
小嬋出來了好幾次:“阿熙哥哥,外頭冷,回屋去吧。”
她不愿,只有等在院里,若是他回來,她便能立刻知道。小嬋只得將一條棉被裹在她身上。
她裹著棉被,像駝著一層厚厚的殼,在院里輕輕地來回踱步。
她覺著,這個時而溫和時而陰陟的阿燦,已經(jīng)成了她生命中難以割舍的一部分,甚至比起子蘇哥,更要讓她牽掛。畢竟,她不用擔(dān)心子蘇哥,而阿燦,誰知道他會做出什么事來。他畢竟才十六歲,即便過了年關(guān),也不過十七,還是個少年。
阿燦,阿燦,你一定要無事。
夜露無聲,只用它的冷與寒,無聲地沁透了她的心。
想著死去的妍若,失蹤的阿燦,嫁不了的子蘇哥,孤獨與無常的感覺像一座烏黑的大山,從虛無的半空中當(dāng)頭砸過來,砸得她昏昏沉沉。
等清醒過來時,她已經(jīng)躺在床上,床頭是一碗濃黑的湯藥。
陳遣農(nóng)站在她床前:“阿熙,我要回京了。再不好起來,我便把你留在桃河縣了。”
“回京?子蘇哥?好,好,我這便起來?!?p> 她努力坐起身,卻一陣頭暈?zāi)垦#坏玫乇桓C:“陳大哥,等一下我,我馬上便好?!?p> 陳遣農(nóng)笑了:“不著急,沒有幾日便過年了。你好好養(yǎng)著。大年初三,我來找你?!?p> “好。”
小嬋端起湯藥:“阿熙哥哥,起來喝藥。”
“我怎么了?”
“前日夜里大約是凍病了,發(fā)了燒。找了郎中不見好,我只好去衙門里找別的捕爺幫忙,陳總捕頭正好在,他便來了。阿熙哥哥,你要離開桃河縣么?還回來么?”
“大約不回來了。”
小嬋低下頭,一臉失落。
桂熙不忍,可是,小嬋在桃河縣好歹也是有自己的住屋,自己在京城一無所有,白子蘇的宅子眼看要抵給岳丈家,何況想必他也不愿宅子里住個外人,若是小嬋不小心觸碰到了他們的秘密,反而會害了她。
可是小嬋如今只有十二,過了年關(guān)也不過十三。她孤零零的一個人該怎么辦?
托付給陳安、小甲他們么?他們都是男子,誰知道他們肚子里的腸子到最后是白是黑。
不如,先把她帶到京城,再送到新鄉(xiāng),讓她與娘親相互陪伴?
“小嬋,你愿意跟我入京么?”
小嬋的眼睛亮了:“可以么?可以跟阿熙哥哥去么?”
“我在京城沒有自己的屋子,不過我娘親在幽州的鄉(xiāng)里有住所,她如今也是一個人,我把你送過去跟她作伴,你看如何?”
“那阿熙哥哥跟我們一起么?”
“我,往后再說。”
離大年初三差不多也只有七八日了,眼下先把這個年過了。
這些天,小嬋倒是個大人一般,把屋里整理得井井有條,買年貨,準(zhǔn)備年夜飯。
桂熙躺在容燦睡過的床上,他的床靠近窗下。他說讓他睡在外邊,放心些。
放心什么呢,他是殺過的人多了,便覺著處處都埋伏著被殺的危機(jī)。這里不過是一戶普通的住宅,屋舊院小,怕什么呢。
不過話說回來,那時王二生不也是普通的住民,卻遭了無妄之災(zāi)。
小嬋放了炭盆在屋里。如今桂熙身子不適,也不省些那點木炭的費用了。
陽光透過窗,照在床上,曬得人睜不開眼睛。
在那刺目的陽光里,她似看見了容燦那張白晳如玉的面孔,這幾天過去了,他也不曾回來,也不知去哪了。妍若的死,到底跟他可有關(guān)系?
取了祝家的銀子便罷了,何苦要殺了妍若?她不是跟他很要好么,他不是要準(zhǔn)備跟她提親的么?
都怪自己,若是自己不去攝合他們就好了。
可是想什么呢?他不回來,也不一定是他殺了妍若啊,自己何必巴巴地把這殺人的罪名往他頭上扣。
畢竟,不是只有他會掐人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