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夢醒

　　“張瑩，屋里實在是太悶了，你和我一塊出去逛一逛，怎么樣？”

　　張瑩見楊明去而復(fù)返，似乎不太習(xí)慣家里一大堆人圍著問東問西，掩嘴“噗嗤”一聲笑了，牽著他的手躲開爸媽的糾纏，道：

　　“行吧，難得你來我們村子一趟，我?guī)憧纯次依霞议L什么樣?！?p>　　“爸，媽，我們?nèi)トゾ突?。?p>　　看著自家閨女倚靠在男友肩膀上，張瑩父母一陣搖頭，頗有一種女大不中留的感慨。

　　天色洗凈般的澄澈透亮，秋末的陽光落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楊明凝視著蒼穹幾秒鐘，隨后才回過神來，周圍的一切看起來都像是真的一樣，可腦海中的記憶卻始終告訴著他，這不過都是虛假的泡影。

　　“汪汪汪！汪汪汪！”

　　一男一女還沒有走出幾步路，一陣令楊明抖擻精神的狗吠聲傳來。

　　不一會，便見一頭田園犬不知道從哪個疙瘩角落里蹦出來，嘴巴微張，吐著舌頭，哈著氣，尾巴興奮地一甩一甩，湊近上前之后就一直圍著張瑩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

　　楊明總感覺這條狗好眼熟，可不就是自己當(dāng)初剛進(jìn)張家村時見到的那條惡犬嘛。

　　相比于那時候見到的體型，現(xiàn)在這條田園犬才是正常情況，不時撒嬌似的用臉去蹭張瑩的褲腳，逗得張瑩笑得花枝亂顫，連忙蹲下來怒搓一頓狗頭。

　　“小黃，現(xiàn)在沒時間陪你玩，自個找個地方玩去?！?p>　　田園犬搖晃著狗頭，誓要做兩人之間的電燈泡，老是跟在兩人身邊。

　　張瑩拿它沒辦法，也就只好讓它跟著。

　　楊明面色有些凝重，雙眸傳來陣陣涼意，在通幽視覺之下，眼前這條狗根本就不存在！

　　“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心中疑竇叢生，楊明面上不露聲色，在張瑩的陪同下在張家村四處閑逛。

　　相比于曾經(jīng)見到的荒涼寂靜的村子，如今的張家村總算是有了幾分人氣，有老人家在自家門口搭著藤椅曬太陽，有赤足的頑童在道路中間相互追逐打鬧，年輕人倒是比較少見。

　　一路上閑聊著，楊明穿插地提出一個疑問：

　　“張瑩，你爸剛才說不用擔(dān)心彩禮的事情，怎么聽你爸的口氣，你們張家村怎么像是不差錢的樣子？”

　　張瑩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的神色，左右看了看沒人，壓低嗓門道：

　　“這是我們張家村的秘密，我不能說?！?p>　　“就算是剛才提問游戲的條件都不行？”

　　“不行！”

　　張瑩搖頭如同撥浪鼓一樣，態(tài)度異常堅決。

　　楊明心中一凜，似乎找到了某種線索。

　　二人閑逛著來到張無腿家附近，楊明狀似無意地指著不遠(yuǎn)處那棟樓房，道：

　　“那家裝修得看起來挺不錯的樣子，是誰家的？”

　　“我以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你這么八卦？”張瑩挽著楊明的手臂，沒好氣地瞥了他一眼，道：“那是咱們村上一屆村長的兒子家，家里可有錢了，不僅在城里買了好幾套房，還買了一輛瑪莎拉蒂，可羨慕死人了?！?p>　　二人邊走邊聊著，來到油菜花田附近。

　　此時已是十月底，油菜花田中盛開著大片艷麗的花朵。

　　油菜花除了三月份開花之外，若是在八月份種植春油菜品種，在適宜的環(huán)境和氣候之下，十月份還會再度開花。

　　“你來抓我呀?！?p>　　張瑩笑顏如嫣，笑著跑進(jìn)油菜花田之中。

　　楊明不愿意陪這個陌生女孩玩這種無聊的游戲，抽空從口袋里掏出手機(jī)查看一番，失望地發(fā)現(xiàn)這不是自己原本的手機(jī)，里面的短信也都是一連串陌生的信息。

　　在找不到其他線索之前，張瑩盛情難卻之下，楊明也只好逢場作戲，從后面追逐上去。

　　一男一女，一前一后，在陽光下肆意地追逐，盡情地釋放著青春的活力。

　　二人不知不覺地深入油菜花田當(dāng)中，四周都是生長到半人高的油菜花，空氣中散發(fā)著一股濃郁的花香氣味。

　　女人的體力終究是比不上男人，在長達(dá)半個多小時的嬉笑奔跑后，張瑩已經(jīng)開始出現(xiàn)疲態(tài)，注意力不夠集中，在田野中不小心拐到腳腕，“誒喲”一聲摔倒在地。

　　楊明喘著粗氣從后面追上，嘴上說著“怎么這么不小心”，正準(zhǔn)備扶她從地上爬起來。

　　可正是這么一躬身，恰好看到油菜花叢中格格不入的一株植物。

　　這一株植物高度比周圍的油菜花略低，枝具縱溝槽，密生灰白色貼伏毛，葉掌狀全裂，裂片披針形，隱匿在艷麗的油菜花田中不易察覺。

　　楊明好歹也是本科畢業(yè)的大學(xué)生，對于眼前這一株植物一點(diǎn)都不陌生，以前學(xué)校還經(jīng)常科普相關(guān)的知識，張貼各種照片在學(xué)校走廊文化墻上。

　　這是，大麻。

　　環(huán)顧四周一圈，楊明才恍然之間發(fā)現(xiàn)，在這片油菜花田的深處，竟是稀稀疏疏地栽種著大麻，有著油菜花天然的掩蓋，這種植物根本不會被外界察覺到。

　　“原來，這就是張家村不差錢的原因?”

　　張家村，不甘死尸，張瑩一家，這些事情似乎都連串起來了。

　　挖掘出張家村隱藏的秘密瞬間，楊明只覺得一陣頭皮發(fā)麻，眼前如同真實的世界開始一一崩解。

　　楊明感覺到一股強(qiáng)烈的蘇醒過來的沖動，雙眼再次睜開的瞬間，眼前哪里還有什么張家村，哪里還有什么張瑩一家人？

　　此時，此刻，他正坐在310路靈車上，冷汗浸濕了他的衣服。

　　在他的身前，紙人司機(jī)無聲地盯緊著他。

　　看來，剛才多虧了這位紙人司機(jī)的功勞，他才從沉睡中蘇醒過來。

　　因為，陽光大廈附近的惠民路到了。

　　他，該下車了。

　　盡管紙人司機(jī)沒有開口說話，楊明瞬間秒懂對方的意思，左手提著公文包，右手提著生銹菜刀，有些踉踉蹌蹌地走下靈車。

　　外面依舊是漆黑的夜晚，紅月妖異冷輝投影而下，絲絲縷縷白色霧氣縈繞，漆黑的陽光大廈矗立在不遠(yuǎn)處，這一切都讓楊明有種恍然隔世的感覺，一時之間竟是有些舍不得離開剛才的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