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墨家四派
深夜之中,江寒一雙眼眸格外明亮,坐在火堆旁跟老黃一起喝酒。
他的眼睛越是飲酒越是明亮,越是飲酒越是精神。
半響,江寒放下酒壇,漫不經(jīng)心開口道:“既然來了,還不現(xiàn)身?”
“什么人?”老黃也突然暴起,警惕的打量著四周。
唰、唰!
兩道白光一閃,兩支箭矢射出,一支直逼江寒的面門,一支從他的背后偷襲,一前一后兩面夾擊。
“鉅子小心!”
黃渭拔劍將江寒身后飛來的箭矢斬成了兩段,另一支箭矢被徐弱擊落。
“你們是誰派來的?”江寒開口詢問道。
那個死士統(tǒng)領(lǐng)并不言語,只朝周圍幾個人使了個眼色,然后把劍一揮,殺了上去。
“留一個活口?!?p> 江寒自顧自的提起了酒壇,喝了一口。
“是!”
黃渭、高敬奴、徐弱等人的長劍出鞘,和死士們戰(zhàn)成了一團。
這些死士都是百戰(zhàn)精兵,是軍中的精英,但格斗暗殺的技藝實在是不夠看。
在江湖上,也只能算是二流的好手,有黃渭、高敬奴兩個一流高手在,江寒一點兒都不擔(dān)心。
“殺?。 ?p> 只見到黃渭手中長劍,化成了青色的殘影。
哧、哧!
這是利刃刺透血肉的聲音,兩道劍氣,兩縷血花。
電光火石之間,兩個死士同時被一劍封喉,倒地身亡。
直到臨死前的那一刻,他們才明白,眼前這些人是多么可怕。
這些墨家游俠可不是他們以前暗殺的那些逃亡的貴族公子,墨家游俠手中的劍,可是會殺人的。
哧哧哧——
一道道劍光閃爍,一縷縷血光飛濺。
殺人者,人恒殺之。
成為死士的那一刻,他們的命運已經(jīng)注定,要么殺掉目標,要么被目標殺掉。
數(shù)十米外,叢林之中,有幾個人觀察著戰(zhàn)場。
“爹,他們中哪個是新任鉅子??!”
說話的是一個正當(dāng)妙齡的清秀佳人,體態(tài)嬌柔,容顏脫俗,在月光的映照下,更顯得一身冰肌玉骨。
田襄子低聲回答道:“那個拎著酒壇的就是你小師叔,用快劍老者是齊國游俠黃渭,用重劍那個青年是本國游俠高敬奴,都是當(dāng)世一流的高手?!?p> 田玉兒眼波微微詫異,瞳孔中充滿奇異之色,這個新任鉅子,和她想象中的有些不同。
她不禁細細的打量了江寒幾眼,想知道這個少年到底有什么奇特之處。
墨家四派八位統(tǒng)領(lǐng)中,當(dāng)屬田襄子威望最高,所有人都覺得田襄子會成為下一任鉅子,沒想到孟勝竟然將鉅子之位傳給了一個名不經(jīng)傳的少年。
只見江寒一襲墨衫,頭扎發(fā)巾,長發(fā)披散肩上,一雙濃郁臥蠶眉,眸子幽邃明亮。
此時他一手拎著酒壇,一只手往火堆里丟著木柴,對身邊的戰(zhàn)斗充耳不聞,一副云淡風(fēng)輕的模樣。
似乎是心有所感,江寒轉(zhuǎn)頭看向了叢林中,田玉兒急忙收回了目光,心臟撲通撲通一陣狂跳。
“田先生,我們用不用去幫忙?!?p> 田襄子雙眸微凝,認真觀望戰(zhàn)斗。
“不用,我們今日來此,是怕鉅子有危險,鉅子處于上風(fēng),我們還是在商丘見面吧?!?p> ……
一柱香的時間過去了。
“跪下!”徐弱提著一個死士,扔在了江寒的面前,他的劍鋒上,還在流淌著鮮血。
“鉅子,留了一個活口,其他賊子皆已伏誅。”
“要殺便殺,我是不會屈服的?!彼朗柯曇羯硢〉乃缓鹬?。
既然名為死士,說明他們早就已經(jīng)死過了。
“我不殺你,回去告訴你的主子,明槍暗箭我江寒都接下了,可他若是對身在楚國的墨家士子動手,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死士扭過頭去,沉默不語。
“你最好聽我的,把我的話帶給你主子后,你是死是活我懶得管,不然你主子一時間腦袋抽風(fēng),對墨家士子動手,我們劍下也不介意多幾條亡魂?!?p> 江寒神情冷峻,認真的說道。
“放了他!”
“好!”
徐弱松開了手,死士惡狠狠的瞪了江寒一眼,跌跌撞撞的逃進了黑暗里。
“鉅子,一共三十一具尸體,我們怎么處理?”黃渭持劍拱手問道。
“燒了吧,別驚擾了進山砍柴的百姓。”
江寒把手中的木柴扔進了火堆里,火燒的更旺了。
“鉅子,這些人使用的劍是楚國軍方打造的鐵劍?!?p> 徐弱捧著一把劍,來到了江寒面前。
江寒接過了長劍,伸出了兩根手指夾住了劍鋒。
砰的一聲,長劍出現(xiàn)了裂痕,并沒有如同他想象中那樣斷成兩截。
“楚國鍛鐵技藝高超,這已經(jīng)脫離了鐵劍的范疇了,可以叫做鋼劍了?!?p> 高敬奴不解的問道:“鉅子,什么是鋼劍?”
墨家分為墨辯、墨俠、墨匠、墨商四個派別。
墨辯是在各國推行墨家理念的士子,為官后不能推行墨家教義,他們寧愿掛印而去。
墨俠是在各國游歷的俠客,他們在各國行俠仗義,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墨匠顧名思義,就是墨家的工匠,墨家自墨子開始就擅長機關(guān)術(shù),墨家的黑科技,鍛造術(shù)堪稱天下一流。
而墨商是在江寒的提議下建立的,墨商向各國貴族出售墨匠提煉出的精鹽、墨俠尋到的珍寶,所得的利潤,都用來賑災(zāi)濟民。
像黃渭、高敬奴之類武藝高強的人,自然屬于墨俠,所以對鍛造術(shù)并不精通。
江寒微微一笑,耐心的解釋道。
“鐵可分為熟鐵、生鐵、鑄鐵和鋼。
齊國人用低溫塊煉法煉出熟鐵,它像牛皮糖一樣,沒有走過高溫的煎熬,體質(zhì)柔柔弱弱,不能承受壓力。
鐵匠把燒紅的熟鐵搥打一陣子,去除大部分的碳,降低含碳量,讓韌性增加,熟鐵鑄成劍的劍,很容易被利器砍斷。
魏國人用高溫?zé)掕F爐鍛燒,鑄成高強度的生鐵,很堅固,但沒有韌性,因為高溫狀態(tài)鑄造,技師沒辦法進行槌打,因此含碳量高,硬硬脆脆的經(jīng)不起彎折,容易斷裂。
高溫鑄鐵含碳量太高了,不可以槌打,但秦國人發(fā)現(xiàn)只要長時間給它高溫鑄造下去,照樣能脫碳,所以反復(fù)鍛燒后,就能得到鑄鐵。
鑄鐵強度高,韌性足,是不可多得的鐵器。
而鋼需要的技藝就更加復(fù)雜了,經(jīng)過長時間的超高溫熬煉,還需要在表面滲碳,讓鋼更加堅固,整個天下,除了我們墨家,也只有楚國掌握了這項技術(shù)。
所以煉鐵技術(shù),各國中當(dāng)以楚國最佳?!?p> 高敬奴面露崇拜神色,鉅子真是博學(xué)多才。
“多謝鉅子解惑,那不知道楚國和我們墨家,誰的鍛鐵術(shù)更勝一籌?”
江寒敲了敲劍身,劍身發(fā)出了沉悶的聲音。
“楚國這種鋼劍,墨家五年前就能造出來了。”
……
十一月,宋國的雪下的有一些早。
冬日的風(fēng)有些干冽,吹鼓著路人的衣衫,半空中的小雪洋洋灑灑,四處飄落。
路旁的屋檐上都鋪上了一層雪白,幾片雪花,落在樹梢,化作了一片霜。
田襄子解下了身上的披風(fēng),系在了身邊少女的身上。
“這么冷的天,你還跟著出來湊熱鬧?!?p> 田玉兒的小臉兒凍的通紅,說話時都能吐出一道薄薄的霧氣。
“師公遺體歸鄉(xiāng)路過商丘,我當(dāng)然也要出來迎接一下?!?p> “只是如此?”田襄子似笑非笑的看著田玉兒。
田玉兒眼中閃過一抹皎潔:“我還想看看那新任鉅子有什么本事,竟然能勝過父親?!?p> “哎呦!爹,你打我干嘛!”
田玉兒捂著腦袋,眼淚汪汪的。
“胡鬧,見到鉅子后,不可對他無禮?!?p> “哦!”
……
江寒仰著頭,飛雪漫天,干冷的細雪散開,似輕歌曼舞,給宋國大地蒙上了一層薄紗。
“宋國的雪下的真早。”
“齊國的雪還要更早一些呢,十月末就開始下了?!?p> 老黃笑了笑,露出了嘴里剩的不多的牙齒。
戰(zhàn)國的雪,不同于后世的見獵心喜,天冷了,可是會死人的。
江寒一臉擔(dān)憂的看著空中慢慢飄落的雪,這個冬天,不知道多少人沒有衣衫保暖,不知道多少人家中沒有余糧。
“鉅子,前方三里處就是商丘?!?p> 徐弱快步走到了江寒面前,抖了抖肩上的雪。
“好,加速前行,等雪厚了就不好走了?!?p> “爹,你快看,那邊好像有一輛馬車?!?p> 城門下的田玉兒指了指遠處的風(fēng)雪,漂亮的眼睛眨了眨,她隱約看見大雪中有一輛馬車越來越近。
“應(yīng)該是鉅子了?!碧锵遄涌觳接松先?。
“田襄子,拜見鉅子?!?p> 田襄子雙手抱拳單膝跪地,徑直跪在了已經(jīng)沒過踝骨的雪中,田玉兒也跟著跪了下來。
“師兄快快請起,我們墨家沒有這些虛禮?!?p> 江寒急忙將田襄子扶了起來,拍掉了他身上的雪花。
“哈哈哈,三年不見,師弟也長大成人了?!碧锵遄痈吲d的拍了拍江寒的肩膀。
江寒靦腆的笑了笑:“先生在陽城已經(jīng)為我行了冠禮,取字子義?!?p> “好子義,莫要辜負了先生的重望。”田襄子眼中淚光閃動。
“田師兄?!毙烊跎锨耙徊剑笆忠姸Y。
“景山你小子一定要保護好鉅子。”
徐弱撓了撓頭:“這是一定,我和鉅子可是刎頸之交。”
“師兄,這個是齊國游俠黃渭,這個是宋國游俠高敬奴?!苯榻B道。
“黃渭(高敬奴),見過田先生。”
二人齊聲見禮。
“好,諸位快請,我已經(jīng)在家中備下了酒席?!?p> “等一下,師兄,這位姑娘你還沒有介紹?!?p> 徐弱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田玉兒,眼神灼熱。
“哦,這是小女玉兒?!碧锵遄庸恍Γ骸坝駜?,還不快見過鉅子!”
“田玉兒,見過鉅子?!?p> 耳畔傳來了清脆的聲音,如同微風(fēng)拂過風(fēng)鈴,讓江寒微微一怔。
“不必多禮?!?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