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百兵之君

　　第二天一早，天色剛蒙蒙亮，孟平就跑到了小院中。

　　江寒迷迷糊糊的從榻上爬了起來，詢問道：“孟大哥，這么早來找我，出了什么事？”

　　孟平滿臉焦急的神色：“江先生，公子午派來了一隊輕騎，說要來買咱們孟鄉(xiāng)的小麥?！?p>　　江寒一拍腦袋，昨天光顧著忙乎豆腐的事情了，這么大的事情都忘記告訴孟平了。

　　“快走，我隨你一起去看看?！?p>　　江寒拿起了非攻，跟著孟平向鄉(xiāng)寺走去。

　　齊國的行政級別從小到大分別是鄰、里、鄉(xiāng)、邑、縣，分別設鄰長、里胥、鄉(xiāng)宰、邑大夫、縣大夫。

　　孟鄉(xiāng)戶三百七，人口兩千，應該設立鄉(xiāng)宰，鄉(xiāng)宰以下，有鄉(xiāng)三老掌管禮樂教化、巫祝占卜，負責鄉(xiāng)射、祭祖等活動；有鄉(xiāng)司徒負責播種秋收，收取賦稅，提交上計；鄉(xiāng)司馬負責征召兵員，進行訓練，防御盜賊。

　　鄉(xiāng)寺就是鄉(xiāng)宰和鄉(xiāng)中吏員辦公的場所，孟鄉(xiāng)被齊候賞賜給江寒作為食邑后，受墨家的影響，這些職務就成了掛名。

　　孟鄉(xiāng)也成了臨淄唯一沒有野人農(nóng)奴的鄉(xiāng)邑。

　　鄉(xiāng)宰是孟平、鄉(xiāng)三老是庖丁、鄉(xiāng)司徒是秦海、鄉(xiāng)司馬是徐弱。

　　孟平每天都會在鄉(xiāng)寺中處理鄰里的糾紛，除非有重大的事情才會在鄉(xiāng)寺中召集國人，平常的時候，鄉(xiāng)寺不會干擾國人們的生活，被孟平收上來的小麥就存在鄉(xiāng)寺的大倉中。

　　一隊牛車停在了鄉(xiāng)寺的門前的小巷子里，公子府家老成伯一身整肅，立在牛車前，看到江寒走了過來，連忙拱手行禮。

　　“小人田成，是公子府的家老，奉公子之命，來孟鄉(xiāng)取麥?！?p>　　“原來是成家老?！苯亓艘欢Y，轉頭對孟平說道：“孟大哥，打開大倉?！?p>　　孟平拿下來腰上掛著的一串鑰匙，打開了鄉(xiāng)寺的大門。

　　“諸位大人跟我來?！?p>　　成伯點了點頭，揮手說道：“跟上。”

　　三十幾輛牛車，每輛車上都有兩三個光膀子大漢站在車旁，聽到了命令都跳下了車，跟著孟平進倉扛出了一袋袋小麥。

　　“成家老，請驗糧?！苯驹谝慌孕χf道。

　　“不必了，公子府信得過江先生的為人?！背刹Ь吹恼f道。

　　連公子都對面前這個年輕人禮讓三分，他一個公子府的家老姿態(tài)自然擺的很低。

　　“一碼歸一碼，糧食還是要驗的?！苯闷鹆伺＼嚿系目招闹窆?jié)驗桿塞到了成伯手里。

　　“哎！聽先生的?！?p>　　成伯走到牛車前，左手撥開袋口，右手的空心竹節(jié)驗桿噌地插下，直入口袋糧食三兩尺深，猛地抽出桿來，帶出來的都是新麥。

　　成伯的老臉都笑成了一朵花，捧著小麥說道：“都是好麥，新麥！”

　　一個多時辰后，牛車才全部裝好，嘎嘎吱吱向臨淄城中駛去。

　　江寒和孟平站在鄉(xiāng)寺前，目送牛車遠去。

　　“孟大哥，午后讓國人每戶都派一個人帶著菽豆來鄉(xiāng)寺集合，我有一件大禮要送給你們?！?p>　　“行，我馬上派人去通知各里里胥。”

　　雖然不知道江寒說的大禮是什么，但是孟平知道，江寒不會坑害孟鄉(xiāng)的國人的。

　　江寒回到了小院里，黃渭和田玉兒正抱著劍坐在院子里等他。

　　江寒臉色一苦，又要練劍了，他自覺的拔出長劍，對著二人拱了拱手。

　　“嗡…”

　　他手中的長劍一甩而出，劍鋒發(fā)出一陣嗡鳴，凌然刺出，這一劍他已經(jīng)練了幾萬次。

　　黃渭抱著劍起身，笑吟吟的說道：“鉅子練劍已經(jīng)半年有余了，也算是略有小成了，黃渭想知道，在鉅子眼中，什么是劍？”

　　江寒手中的長劍收入鞘中，沉吟了一下回答道：“劍乃百兵之君，劍者，君子也，上下為刃，中豎其身，寧折不彎，亦合為人之道，立身根本。進則鋒芒畢露，退則銷聲匿跡。”

　　江寒的回答中規(guī)中矩，黃渭卻哈哈一笑。

　　“在老夫眼中，劍乃殺人之利器也?！?p>　　江寒臉上露出了思考的神色，良久過后對著黃渭抱拳行禮。

　　“晚輩受教了?！?p>　　兩個人對劍的理解并無對錯，黃渭是在告訴他，手中持有三尺青鋒，就該少一些婦人之仁。

　　黃渭捋了捋下巴上的短須，開口說道：“鉅子的基礎劍招已經(jīng)小成了，接下來老夫要為鉅子講一講劍途?！?p>　　“劍途可分為利劍、軟劍、快劍、重劍?！?p>　　“利劍無意，凌厲剛猛、無堅不摧……”

　　“軟劍無常，招招搶攻、式式求變……”

　　“快劍無名，十步破簡、一招斃敵……”

　　“重劍無鋒，大巧不工、一劍破法……”

　　寥寥幾十字，黃渭講完，深深吐一口濁氣。

　　“老夫所練習的劍法，正是快劍?！?p>　　江寒拱手說道：“天下武功，唯快不破，請前輩教我！”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黃渭眼中閃爍著精光，摸著自己的胡子，哈哈大笑。

　　“妙，妙，妙！今日老夫就教授鉅子一招出鞘劍！”

　　“森。”

　　黃渭手中的長劍出鞘，劍光亮起，長劍發(fā)出一聲嗡鳴，劍尖點住了一片落葉，剎那，卻似被定格。

　　呼吸間，葉片悠然落下，黃渭的劍也收入鞘中。

　　快劍，自然是講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敵人一擊斃命。

　　江寒不斷揣摩著黃渭的動作，手中的長劍不斷的出鞘，歸鞘。

　　小院中劍刃的嗡鳴之聲不絕于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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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眼間，時間已經(jīng)到了午后。

　　鄉(xiāng)寺外已經(jīng)極為熱鬧，鄉(xiāng)里民眾都排成了長隊，前方圍了個圈，似乎在觀看什么，時不時傳來一聲驚奇的嗟嘆聲。

　　鄉(xiāng)寺中，庖丁在一旁指揮，六七個石磨同時開工，飽滿的菽豆倒進去后，產(chǎn)出的是粘稠的豆汁，一旁有用葛、麻布過濾的；有蹲在陶釜前燒火熬煮的。

　　乳白的滾燙豆?jié){香氣撲鼻，場上的國人們各自端了一碗，喝得滿唇白沫，紛紛贊不絕口。

　　一旁還有點鹽鹵的，有壓制豆腐的，讓旁觀的人們眼花繚亂。

　　原來，昨日江寒讓庖丁把這套工序記熟，讓他把做豆腐的辦法教給孟鄉(xiāng)的國人，將制作豆?jié){豆腐的工藝發(fā)揚光大。

　　孟平站在土丘上向眾人大聲喊道：“這就是江先生送給大家的禮物，今日所磨菽豆，全部免費，一粒報酬都不取！”

　　人群中爆發(fā)出了一陣歡呼聲，今年因為代田法的精耕細作，菽豆產(chǎn)量增加了五成，這也意味著，自此以后，孟鄉(xiāng)幾乎所有人都能吃上新鮮的豆制食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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