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正確的選擇
“沙、沙、沙…”
腳步踩在了落葉上的聲音,發(fā)出一陣輕響。
田午穿著平常的衣袍,站在了小院的門前,猶豫再三,還是走了進(jìn)去。
江寒正在院中練劍,烈日炎炎,一柄黑色的長劍橫在半空。
“森!”江寒咬著牙將長劍一甩而出,劍鋒發(fā)出一陣嗡鳴。
老黃離開了,田玉兒回了宋國,他練劍卻再也不用人監(jiān)督了。
聽到了腳步聲,江寒回過頭,看到了臉上帶著一些不安的田午,收劍回鞘。
兩人對視了一陣,江寒側(cè)了側(cè)頭。
“喝杯茶吧?!?p> “也好?!?p> 兩個人來到了院中的涼亭中,江寒舉著茶壺,將茶水倒進(jìn)田午面前的茶杯中。
田午拿起杯子,一口將茶水喝盡。
以往二人坐在亭子中喝茶時(shí),老黃總是會在不遠(yuǎn)處洗馬。
江寒沒再給他添,而是自己給自己添了一杯,田午自己拿起了茶壺,給自己倒上了一杯。
“田午欠墨家一個大恩?!?p> 江寒把茶杯端在了自己的身前,看了田午一眼:“你沒有欠墨家,你欠的是老黃。”
田午一時(shí)間沒說話,喝了一口茶,涼茶入喉,沁的人心頭發(fā)涼。
江寒輕輕一笑,側(cè)頭看向半空,云載悠悠。
“老黃這個人倒也簡單,你若要想感謝他的話,帶上兩只燒雞,一壺?zé)蹲?,刀山火海他也能給你闖個來回?!?p> “對了,他被埋在了后山?!?p> 田午抿著嘴巴,點(diǎn)了點(diǎn)頭:“我會去的?!?p> 午間的小院一片靜謐。
只聽得樹葉的沙響,似乎時(shí)間都慢了下來。
庖丁去了泰豐樓,秦海在鐵匠工坊,徐弱去了安邑,田玉兒回了商丘……
偌大的一個院子里,只有江寒和田午兩個人,還有一棵不知道年歲的老樹。
田午沉默了很久,才開口問道:“先生可記得我之前說過的一句話?”
“什么話?”
田午抬起眼睛,咧開嘴巴笑著說道:“若有一日我為國君,一定會任用先生為相的?!?p> 他看著江寒,江寒也在看著他,最后,他不自然地移開了視線。
江寒這才出聲說道:“你知道我不會答應(yīng)的?!?p> 田午臉色依然帶著笑意:“一人,安不得天下,一國可安。”
江寒端起茶杯的手一僵,慢慢的喝了一口。
他有幾個瞬間也曾想試一試,試一試能不能幫助齊國,完成天下的一統(tǒng)。
但是沉思了良久,還是放棄了這個念頭。
不是他認(rèn)為秦國如何,齊國如何,而是必須需要有一國安此亂世。
秦國是他唯一知道正確的選擇,是天選之國。
他不能賭,也賭不起。
天下誠如孟勝、黃渭者多不勝數(shù),天下流離者更是多不勝數(shù)。
他不能因?yàn)樽约旱囊粫r(shí)意氣,一時(shí)沖動,將前者的努力,后者的生命,當(dāng)成自己賭博的籌碼。
所以他要選擇一條最穩(wěn)妥的道路。
江寒笑了一聲:“蒙齊候不棄,離開齊國前,江寒可為齊國客卿?!?p> 又是一片落葉從一旁的樹上落下,田午若有若無地輕嘆了一聲。
江寒低著頭,看向手中的茶杯,水面映著他的面容。
“我如今貴為齊候,掌一國之地,還是不得先生,田午不明白,先生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我想要的…不過是一個太平?!?p> “太平……哈哈哈?!?p> 田午像是聽到了這世間最好笑的笑話,大笑著,笑得瘋癲。
笑著笑著,他的笑聲卻慢慢停了下來,直到再也笑不動,發(fā)出了一陣劇烈的咳嗽。
“終有一日,我要教先生知道,齊國也能給你想要的太平?!?p> 田午起身,對著江寒拱了拱手。
“黃先生那里,我會去祭拜的……”
說完他轉(zhuǎn)身朝門口走去,一只腳踏出了院外后,他的身形一頓,回過頭對江寒笑著說道:“先生離開齊國時(shí),記得知會一聲,田午親自去送你。”
“一定。”
地上樹影晃動,江寒答應(yīng)了一聲。
……
“子義,我看到公子午…哦不,齊候剛剛從這里離開?!扁叶∩裆掖业幕氐搅诵≡褐小?p> 江寒平淡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
“鄒高先生的家人找到了嗎?”
“找到了。”
口干舌燥的庖丁抓起了茶壺,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一把擦掉了嘴邊的水漬,這才接著說道。
“他只有一個孫兒,今年才七歲?!?p> “幫著接濟(jì)一下,畢竟是義士之后?!?p> 庖丁重重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明白?!?p> 鄒高是齊國掌樂太師,是師曠的傳人,勸諫齊候而死,品質(zhì)氣節(jié)值得讓人敬重。
師曠是晉悼公、晉平公時(shí)的著名樂師,是一個盲人,故自稱盲臣、瞑臣。
有人說他天生無目,也有人說他并非天生失明,而是覺得自己太過聰明,之所以不能專于音律,就是因?yàn)橛醒劬吹降臇|西太多,心有所想。
于是師曠便用艾草薰瞎雙眼,以專于音律。
藝術(shù)家的行為,尋常人難免有些難以理解。
師曠不僅僅是個樂師,他博學(xué)多才,精通道家學(xué)說,究天人之際,通古今之變。
因?yàn)樘屍顚m的事,曾直言進(jìn)諫,忤逆了昏庸的晉平公,平公竟然派人在臺階上灑下扎腳的蒺藜,為難戲弄盲眼的師曠。
師曠只得捂著痛腳坐在銅鞮宮的大殿上,感嘆朝中無人,預(yù)言晉侯將死。
過了不久晉平公果然因?yàn)榭v欲過度死了。
此外,師曠還收養(yǎng)了許多來自各國流離失所的孩童,教授他們樂理、信義和鐘鼓琴瑟,幾十年后,他們紛紛成長為各國的樂師、禮師,鄒高便是師曠弟子的弟子。
“可惜在臨淄這么多年,無緣得見鄒高先生一面?!?p> 江寒有些惋惜,他沒有想到,齊國的宮廷中還有這樣一位秉性高潔的樂師。
庖丁笑道:“得知齊候已死,鄒高先生死也瞑目了。”
江寒點(diǎn)了點(diǎn)頭,轉(zhuǎn)著茶杯,心里突然多了一個惡趣味。
不知道鄒高先生到了下面,會不會拎著琴瑟砸得齊候滿頭大包。
……
魯國,蒙山。
清晨,天才剛剛開始發(fā)亮,衛(wèi)鞅騎著白馬離開了茅屋。
沿著蒙山一陣疾馳,他身上已是微微冒汗,放馬跑出三十余里,從平邑城中買了一壺老酒,走馬而回。
從城中離開后,這一路上衛(wèi)鞅卻是心思翻動,因?yàn)樗牭搅艘粋€消息,齊國竟然換了新君。
他有些摸不清頭腦,不明白墨家到底是想要干嘛?
……
二八一拾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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