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女是何人?”
劉宏指著庭院中的一個女子,低聲問段珪。
那女子正在侍女的陪伴下蕩著秋千,兩只小腿俏皮地來回擺動著,顯得很是無憂無慮。
她依然在專注地哼著歌,唱的正是劉宏先前聽過的詩經(jīng)名篇《桃夭》。
由于只是在門口遠(yuǎn)遠(yuǎn)探望,劉宏看不太清楚那女子容貌,不過能看出這女子身段豐盈、姿態(tài)優(yōu)雅、氣質(zhì)不俗,應(yīng)該是大家閨秀類型的知性美女。
其氣質(zhì)絕不在昔日的宋皇后之下,但與宋皇后比起來,又多了些靈動活潑。
有侍女服侍,應(yīng)該有一定品級,至少不會是普通宮女。
至于容貌,料想也不會差到哪去,漢宮的審美還是在線的。
絕對是劉宏喜歡的那款菜。
看著劉宏意動的模樣,段珪很高興,他趕忙笑答道:“此女是宮人王氏?!?p> 王氏?劉宏想了想,莫不是后來的那個王美人?歷史上漢獻(xiàn)帝劉協(xié)的母親?
這也太巧了吧?
雖然還不確定,但劉宏感覺八九不離十,有這種氣質(zhì)還會吟唱詩經(jīng)的,不會是太普通的出身,與王美人還是相符的。
“陛下,需要臣去傳喚王氏過來嗎?”段珪見劉宏盯著王宮人發(fā)呆,于是問道。
劉宏回過神來,又看了一眼,然后搖了搖頭,“走吧?!?p> 段珪不解地跟著劉宏離開了那處庭院。
按段珪所想,天子既然相中了王氏,就該進(jìn)去見個面,然后談?wù)勄檎f說愛,最后順理成章地寵幸一番,那才正常。
“朕走之后,汝去傳旨,冊封宮人王氏為美人,入住景福殿。”劉宏交待段珪,“汝先派人往景福殿收拾,朕今晚亦在景福殿就寢?!?p> “唯!”段珪喜道,他終于明白了天子之意。
天子這是要直接納王氏為妃。
王氏從宮人升為美人,再進(jìn)一步就是掌金印紫綬的貴人。
劉宏吩咐完段珪,就帶著虎賁衛(wèi)離開了掖庭。
至于見王美人之事,任由宦官安排就是。
他現(xiàn)在可沒閑情去談情說愛,即使再喜歡一個美女,也就只能是喜歡而已。
他是堂堂天子之尊,既不需要追求女子,也不適合過于寵愛一人
天子,是沒有權(quán)利去談情說愛的,否則,就是國家的不幸。
——
當(dāng)日申酉時分,劉宏駕臨景福殿。
段珪辦事很麻利,早已準(zhǔn)備好了一切。
劉宏剛到不久,段珪就引著王美人來見。
“賤妾王氏拜見陛下,愿陛下萬安。”王美人怯生生地施了一禮。
劉宏揮手遣退段珪,起身走到王美人跟前,伸出手指輕輕抬起王美人的下巴。
王美人的整張臉都呈現(xiàn)在了劉宏眼前,皓膚玉容,雅致俏麗,宜嗔宜喜,果然很美。
王美人面色羞紅,雙眼緊閉,修長的睫毛微微顫抖,完全不敢睜眼看劉宏。
“汝可有名字?”劉宏笑著問。
“賤妾名王、王榮?!蓖趺廊艘廊婚]著眼睛輕聲答道。
“你很怕朕么?”
王美人默認(rèn)不語。
劉宏松開手,任王美人將頭低垂下去。
“抬起頭來,睜開眼睛看看朕,看朕是不是長得很丑很嚇人。”劉宏退后兩步,輕聲調(diào)侃道。
王美人輕輕搖了搖頭,可能意識到不妥,又止住,然后緩緩抬頭,看了劉宏一眼。
剛與劉宏視線對上,王美人就迅速躲開,又低下了頭,臉色變得更紅了。
“朕見你唱歌時落落大方,不想也如此害羞。”
劉宏再次上前,輕輕握住王美人的左手,想要拉著她走到座位那邊去。
王美人卻渾身顫抖得厲害,好像完全邁不動步子一般。
劉宏不敢用力,不然準(zhǔn)要將其拉倒。
看著王美人嬌羞難耐的模樣,劉宏捉弄心起,索性躬下身子,抄起王美人的腿彎,來了個公主抱。
王美人被驚得嬌呼一聲,卻沒有反抗,反而將頭深深地埋在劉宏脖頸之間。
劉宏嘿嘿一笑,抱著她向后堂走去。
“求陛下憐惜……”王美人總算回過神來,聲若細(xì)蚊般羞答答地道。
“榮兒別怕……”劉宏親吻了一下她的秀發(fā),安撫道。
……
第二日,劉宏起晚了。
這是他來此世之后,下了病床以來的第一次。
漢朝不像后來的某些朝代,需要天天上朝,今日并非朝會日,所以劉宏晚起一次倒也不會太耽誤什么事。
昨夜頗為勞作,他今早卻絲毫不感覺累,反倒有種前所未有的輕松。
這讓劉宏知道,他的身體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休養(yǎng),的確恢復(fù)了;另一方面,他也是憋得太久了。
劉宏起身時,發(fā)現(xiàn)王美人似乎睡得正香,臉上尚帶著紅霞般的余韻,但微微顫動的眼睫出賣了她。
劉宏含著壞笑,伸手抓了一把滑膩的酥軟。
王美人終于裝不下去了,她羞澀地睜開眼,囁嚅道:“妾、妾——讓妾服侍陛下穿衣?!?p> 她掙扎著想要起來,才撐起胳膊,就嬌軟無力地再次癱在了床上。
劉宏見此,不再捉弄她。
他示意王美人躺著別動,“榮兒辛苦,今日就好好休息一番?!?p> 王美人一時羞澀難當(dāng)。
劉宏自己起床,先穿好內(nèi)衣,然后呼道:“來人!”
很快進(jìn)來兩個侍女。
劉宏交待道:“汝等好生照顧王美人。吩咐下去,今日為美人準(zhǔn)備滋補(bǔ)膳食,助其調(diào)養(yǎng)身子?!?p> 侍女應(yīng)諾,又來幫劉宏穿衣。
穿好衣服,劉宏走到床榻之前,親了親王美人額頭,“榮兒在此好好歇息,朕得閑會來看你的?!?p> “謝陛下!陛下不必掛念妾身?!蓖趺廊斯郧傻貞?yīng)答著,滿含情意地目送劉宏出門而去。
皇宮之中無隱秘,天子新納一個美人的消息很快傳遍了宮中每個角落。
在皇后之位空缺的當(dāng)口,一個美人的上位在宮中能引起很多變故與遐想。
漢宮如今妃嬪的位格只有四等,由上而下依次為貴人、美人、宮人、采女。
而目前貴人只有一個,就是何氏,唯一皇子劉辨的生母。
往下美人倒有幾個,可新晉的王美人是最近唯一一個侍寢的。
以這種態(tài)勢向后發(fā)展,王美人哪天再進(jìn)一步成為貴人,也是極有可能之事。
那時就會出現(xiàn)兩個貴人,再往后皇后之位就更有懸念了。
由此王美人的消息傳出,最為急切的當(dāng)屬如今位份最高的何貴人了。
何貴人得到消息的第一時間就命人去找中常侍郭勝。
郭勝不僅是何貴人的同鄉(xiāng),還是引何貴人入宮的經(jīng)辦人,他與何貴人是天然的盟友。
何貴人與宦黨之間的聯(lián)系與合作也是通過郭勝一手操辦,可以說郭勝在一定意義上就是何貴人的代言人。
郭勝來到何貴人這里時,何貴人正坐在銅鏡前顧影自憐。
“郭勝,你說我是不是沒以前好看了?”何貴人看著鏡中的自己,哀怨道。
郭勝嘆了一口氣,“貴人風(fēng)姿綽約,光彩更甚從前!”
“那為何陛下過去獨寵于我,如今卻對我不屑一顧?”何貴人猛地轉(zhuǎn)過身,眼神銳利地看向郭勝。
郭勝避開何貴人的目光,道:“貴人依然是過去的貴人,陛下卻不再是過去的陛下?!?p> “汝此話何意?”
“我也說不好。陛下自年初病愈之后,性情及處事與以往都大有不同。
原本我等中官猜測,陛下從病痛之中得到教訓(xùn),不敢沉溺于女色,可后來發(fā)現(xiàn)陛下完全拒絕女色,我等又以為陛下在人道方面出了問題??扇缃窨磥恚瑓s并非如此。”
郭勝接著道:“方才來此之前,我與張讓幾人聊過此事,我們分析大概有兩種可能性?!?p> “哪兩種?”何貴人追問。
郭勝道:“一是陛下在病重那段時間有了某種心結(jié),以至于如今對過去寵愛過的妃子全都敬而遠(yuǎn)之,不僅是貴人,其他妃嬪也是如此;
第二個可能是陛下有意如此,借此調(diào)整后宮格局?!?p> 何貴人眉頭微蹙,“汝覺得哪種可能性更大?”
“難說,或者兩種兼而有之?!惫鶆贀u了搖頭,“如今的天子圣心難測,所言所行完全讓我等摸不透?!?p> “說來說去,依然只有一條路可走,那就是將我推上皇后之位,或者立辨兒為太子?!焙钨F人道。
“如今恐不太容易?!惫鶆贌o奈道。
“若容易,還要汝等做什么?我自己就解決了。”何貴人面露不悅,“那王甫也是個廢物,不僅事沒辦成,還害人害己?!?p> 郭勝完全不知道該怎么接話了。
郭勝很清楚,隨著權(quán)力逐漸收歸到天子手中,天子變得越來越強(qiáng)勢,已經(jīng)不是過去那種能被朝臣及宦黨輕易拿捏、蠱惑的時候了。
何貴人是否能被立為皇后,完全取決于天子的態(tài)度,但看天子連何貴人的面都不愿見的樣子,其態(tài)度可想而知。
何貴人看似離皇后之位最近,可其劣勢也一樣明顯。
何貴人最大的劣勢就是出身太低,自后漢建立以來,還從沒有一個出身如此低的皇后,在沒有天子力挺的前提下,她幾乎不可能上位成功;
何貴人唯一的優(yōu)勢就是誕下了至今唯一的皇子,可這個優(yōu)勢誰也不知道能維持多久。
天子還很年輕,還有大把的機(jī)會,只要哪個妃子,比如剛剛被天子寵幸的王美人生下皇子,何貴人就完全沒戲了。
何貴人很顯然也清楚這一點,她盯著郭勝道:“郭勝,你去與張讓他們商量,無論用什么辦法,一定要盡快讓我當(dāng)上皇后。此外,還要盯著昨天爬到天子床上去的那個小賤人,千萬不可讓其懷孕。”
郭勝苦笑著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