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刀
沈浪扭頭瞧了他片刻：“沈某卻是沒想到閣主的手已經(jīng)伸的這般長了，只是你籌劃這么多年，利用聶小倩毒壓天下，造成天下大亂之勢，你的道心又精進(jìn)到何種程度了？”
寧采臣道：“許是天下亂的還不夠，在下的道心尚未大成，現(xiàn)今也不過成了七分?！?p> 沈浪道：“若成十分，是否便可武破虛空？”
寧采臣道：“或許可以?！?p> 沈浪道：“閣主是否想過，其實人之武學(xué)，實際上是有境界劃分的，似你我如今這般程度，充其量也就是自在之境，等閣主道心大成，也不過邁入逍遙而已，始終尚在人間，何來武破虛空之說？”
自在，逍遙...寧采臣反復(fù)呢喃了幾句，道：“在下卻未曾聽聞境界之說，沈公子所言或許為真，然天涯閣在世千年，祖師留下武破虛空的傳說，自然也不會是假的。
當(dāng)然，真真假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堅持，自在下七歲拜入天涯閣開始，至今已有三十年，三十年的努力與謀劃，自然不能輕易葬送，沈公子你說是也不是？”
沈浪點頭：“閣主所言在理，沈某來此的目的也很簡單，只為和氏璧而來，若和氏璧到手，沈某自當(dāng)離去，不僅不會針對天涯閣，還會從此在這個世界上消失，不知這筆買賣，閣主是否愿意？”
“不可能?！?p> 寧采臣尚未回應(yīng)，聶小倩便脫口而出道：“你這是癡心妄想?！?p> 聶小倩需要和氏璧毒壓天下，天涯閣需要聶小倩霍亂天下，歸根究底，其實最重要的還是和氏璧，若和氏璧沒了，多年謀劃也就成了空談。
寧采臣神色一肅：“沒有別的選擇？”
沈浪道：“應(yīng)該是沒有了?！?p> “好?！睂幉沙嫉溃骸霸谙乱埠芟胍辉嚿蚬拥纳袢欠裉煜聼o雙?！?p> 雙字出口，他的手里便已多了一把槍，霸王槍，傳自西楚霸王，據(jù)說已有上千年的歷史，乃當(dāng)今兵器譜第二的存在。
槍本就是戰(zhàn)場殺器，更何況是以殺伐著稱的西楚霸王槍。
槍出之時，殺意便彌漫了整間屋子，氣機(jī)涌蕩間，木制的墻壁宛如遭受了千刀萬剮，成了一片片木屑。
鐺！
但聞一聲金鐵交鳴之音，霸王槍已刺中沈浪肩頭。
這一槍本該是朝著心口來的，只不過沈浪身形偏了一偏。
可惜這勁氣噴涌的槍頭，刺破了肩頭的青衣，卻刺不破白皙的皮膚。
寧采臣微微一驚，他終究還是低估了沈浪。
“好強(qiáng)硬的橫練功夫，難怪能一拳擊斃潘世美，盛名之下果無虛士?！?p> 寧采臣?xì)鈾C(jī)催發(fā)，槍身震顫，欲以力量破除橫練。
“槍是好槍，只可惜用槍的人不得要領(lǐng)，與兵器譜第一的那把槍終究還是差了許多?！?p> 沈浪雙手抓住了抵在肩頭的槍身，一聲長嘯，竟然連槍帶人一同提了起來，猛地一甩，寧采臣已在三丈之外。
“阿彌陀佛，放下屠刀，立地成佛?！?p> 一聲巨喝似驚雷炸響，刺透耳膜，擾亂神智。
索命魔音！
魔音陣陣，無數(shù)妖嬈美女在沈浪眼前出現(xiàn)，極盡魅惑之態(tài)。
沈浪不為所動，一手虛握成拳，朝著葉知秋當(dāng)頭砸去：“沈某不曾用刀，何來放下一說，倒是你這假禿驢，一身天賦本該是超越燕赤霞的人物，卻為了一個女人污了天賦，到底是誰應(yīng)該放下?！?p> 葉知秋是一個悲劇人物，自十三歲出江湖，不過兩年時間便已名滿天下，更是結(jié)緣了江湖當(dāng)代第一美女傅月池，雙方兩情相悅，本該成就一段江湖美談。
可惜造化弄人，因緣際會下，葉知秋失手誤殺傅月池之父。
一面是心愛之人，一面是殺父之仇，傅月池陷入兩難抉擇，但殺父之仇不共戴天，終是占了上風(fēng)，兩人自此反目。
葉知秋驚艷絕倫的天賦更因此受到污染，往后數(shù)年，一身武功不進(jìn)反退，唯有破而后立方能再證巔峰。
天涯閣霍亂天下的道心便是他最好的選擇，而為了能入天涯閣，并且斬斷過往種種，他化身成魔，將心愛之人送給天涯閣閣主寧采臣。
他的確如愿以償，種下了道心，但情根也早已深種，卻是無論如何也斬不斷的，哪怕他遁入空門，十年里面對青燈古佛，心中所思所念依舊是哪一道初見時的身影。
那一日，大明湖畔，傅月池素手撐傘，立于小舟之上。
那一日，曉冬初雪，葉知秋初入江湖，泛舟湖上。
兩舟相遇，錯身而過，但船上的兩人卻已記住了彼此。
傷疤再一次被提起，一向笑瞇瞇的葉知秋變得猙獰可怖：“有些話，是不應(yīng)該說出口的，因為一旦說出來，就注定要成為一個死人?！?p> 面對沈浪砸來的一拳，葉知秋同樣舉拳相迎。
他已不再逃避。
雙拳相觸，勁氣四溢，本就毀了半數(shù)的屋子徹底倒塌。
下一個瞬間，葉知秋退了三步，沈浪亦是兩步。
高下立判，可葉知秋的武功之高，卻超乎了沈浪的想象。
這一個污染了天賦之人，一身武力竟然超越了兵器譜第二的寧采臣。
若他未被污染，當(dāng)世第一個入逍遙者非他莫屬。
與此同時，聶小倩也終于出手了，一雙空洞的眼眶里血光大作，直視沈浪目光，直入靈魂深處。
攝魂之術(shù)！
沈浪縱然橫練無敵，但靈魂卻未必強(qiáng)硬，
他也的確被震懾了那么一瞬，也僅僅是這么一瞬的時間里，寧采臣的槍，葉知秋的拳再一次來臨。
這或許是沈浪出江湖以來最危險的時刻，卻不足以讓他致命。
當(dāng)槍與拳落在他最脆弱的腦袋時，眩目的青光亮起，似有一張無形的屏幕阻斷了攻擊。
斬邪，能承天下所有攻擊一息時間。
一息只差，生死瞬間，沈浪身形飛退，目光掃向葉知秋：“你的武功的確超乎我的想象，可有一件事我很想知道，你能否接下我的一刀?！?p> 斬邪之刀，脫手而出，天地間的光彩也似乎隨之黯然失色，澎湃的雨水仿佛陷入了無聲的暫停。
葉知秋縱橫江湖十余年，一生中經(jīng)歷大小戰(zhàn)役不下百次，但沒有一次像現(xiàn)在這樣讓他感受到死亡的威脅。
這一刀已不是人間該有之刀，葉知秋相信，即便是再練上五十年的燕赤霞也一定發(fā)不出這樣的一刀。
至少江湖數(shù)百年來，從未有過如此威勢的一刀，即便是當(dāng)年的老李探花也有所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