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承昭梗著脖子,臉色有些紅:“才沒有的事情,我是來保護(hù)朱先生的,不是來談情說愛的?!?p> 只是他的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后都已經(jīng)快要聽不見了,而一向比較嚴(yán)肅正經(jīng)的岳如昆也笑了一聲:“承昭,你去吧,若是真的喜歡上了,叫朱先生幫你做個媒?!?p> “我看你在那里的時候,可能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安安靜靜站在那個女子的身邊了?!敝焯熨n笑著說道。
在朱天賜的眼睛里,張承昭還是如同一個小孩子一樣,雖然他上過戰(zhàn)場,殺過人,甚至已經(jīng)追隨晉王很多年了,但是依舊是少年心性,朱天賜很多時候都是把他當(dāng)做自己的親兄弟對待的。
估計張承昭也知道這一點(diǎn),和朱天賜的關(guān)系也非常不錯。
同時想起了自己的室友和女朋友,也不知道他們過的怎么樣了,有沒有想著自己?自己來到這里的時候給他們帶的土特產(chǎn),想來他們也是吃不上了。不知道他們的心里有沒有遺憾。
朱天賜也遺憾過,但是遺憾又能夠怎么樣?自己已經(jīng)回不去了,在明朝這個世道里,他知道自己需要面對的究竟是誰。也知道自己需要做的是什么事情。
“不礙事的,不過這個女子你就待著吧,一路上也沒有什么別的事情,到時候你就說,她是俺們的侍女,一路上跟過來的。”朱天賜說道。
幾個人商量好了事情之后各自散去,隨后朱天賜叫來了楊洪,對著他說道:“那些敵兵處理得如何了?”
楊洪聲音有一些低沉:“處理好了。”
朱天賜說道:“好,辛苦你了,真的是辛苦你了?!?p> “給朱先生做事。不辛苦。”
“楊洪?!敝焯熨n突然說道。
“朱先生,你是有什么別的事情么?”
朱天賜愣了愣,然后對著楊洪說道:“頭上的鼠尾辮,你是不是很不習(xí)慣?”
楊洪沉默以對。
朱天賜嘆了一口氣,說道:“我也不喜歡?!?p> “朱先生……”楊洪輕生說道。
“我不喜歡就是不喜歡,說出來就是,有什么好藏著掖著呢?說實(shí)話,我也不喜歡。誰能夠忍受頭頂上長著一根老鼠尾巴呢?不過這個都是暫時的,不是么?到時候俺們完成了任務(wù),我和你一起剃頭——我聽說你還學(xué)過剃頭的手藝?到時候你親自過來和我剃頭,那個時候你可要給我剃好一點(diǎn),知道了沒有?”
楊洪沉默了一會兒,對著朱天賜說道:“知道了,朱先生,我會給你好好剃的?!?p> 朱天賜也不禁莞爾——看來楊洪的心理事情已經(jīng)過去了。但是他想到,其他人恐怕也是這個情況,要不要把他們都叫過來問一遍呢?
朱天賜讓楊洪做的事情就是把整個東川的烽火臺、糧食、資重都燒毀,現(xiàn)在事情也完成得差不多了。
隨后朱天賜詢問了一些別的事情,發(fā)現(xiàn)楊洪還是如同之前那樣,有一點(diǎn)兒悶悶的,才放下心來,隨后寬慰了幾句話,就到房間問了問別的人。
岳如昆表示自己一切都聽朱天賜的,就算是讓他把頭剃成光頭都行;張承昭表示,別說剃頭了,就是朱天賜讓他把自己的頭剃下來,他也絕無二話——這讓朱天賜好好感動了一把,他寬慰了剩下的幾個人。然后就回到房間睡去了。
朱天賜目前最有利的形式就是還沒有人知道他們的行蹤,而且他們現(xiàn)在還有一個比較合法的身份——潰兵,這樣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去進(jìn)行任務(wù),而且身份也不會被發(fā)現(xiàn),到時候也更加方便操作,加上本來就非常真實(shí)的各種文書。
夜晚星光還算明亮,照亮前行的路,明月升起,落下,隨后啟明星在天空閃耀,橙紅色的朝霞閃耀在天空上,幾個人洗漱完畢,很快到了動身前往昆明城。
昆明城以前很繁華,但是經(jīng)過了吳三桂的蹂躪,已經(jīng)變得面目瘡痍。進(jìn)入昆明城也并沒有想象中那么困難,出示了路引之后,幾個人很快就進(jìn)入城中。
幾個人在一家四方客棧中休息了一會兒,而張承昭坐立不安,朱天賜看他實(shí)在是心里面的燥熱難耐,就特地給他放了一個假期,準(zhǔn)備讓他去和徐棠梨發(fā)展發(fā)展。結(jié)果張承昭以為是朱天賜嫌棄他了,大呼小叫要求自己跟著朱天賜。搞得朱天賜啼笑皆非,為了不傷他的心,朱天賜連忙說可以。
檢查好了印信,一行人很快就進(jìn)入了城中。在昆明城內(nèi)城,百姓都被趕走——因為他們不配住在這里,這里已經(jīng)充做臨時軍營了。
隨后朱天賜就匯報說自己這邊有非常重要的事情進(jìn)行稟報,看門的護(hù)衛(wèi)也是一個又眼力見的,連忙進(jìn)行了匯報。
得到匯報的吳三桂自然非常重視——因為洪承疇之前已經(jīng)把所有的事情和他說過了,對于洪承疇的建議,吳三桂非常重視。他已經(jīng)得到消息——東川那邊發(fā)生了一系列變化,正準(zhǔn)備打探消息,人已經(jīng)到了。吳三桂不敢怠慢,連忙接見了朱天賜一行人。
走在路上,到處是各種各樣的巡邏戰(zhàn)兵,通過領(lǐng)隊的清兵,他們知道是洪承疇來到了這個地方,他目前正在巡視整個云南,企圖一舉擊潰南明朝廷,給自己的仕途畫上一個圓滿的記號。
這些都是投降過來的明軍,他們把這些戰(zhàn)兵收攏過來,準(zhǔn)備也讓他們對準(zhǔn)自己的曾經(jīng)的袍澤。而統(tǒng)領(lǐng)他們的就是趙良棟,他要求這些戰(zhàn)兵要全力以赴,用這個來表明他們同大西軍和闖營一刀兩斷之意。
驗明了身份、放下了武器之后,幾個人沿著土路前往營帳。一路上,很多的百姓都是麻木不仁,幾個綠營官兵對著他們?nèi)蚰_踢,讓他們?nèi)ベu力地干活。他們麻木地看著朱天賜一行人從眼前走過,還有幾個文士模樣的人看見朱天賜,眼睛里面流出了淚水。朱天賜不由得加快了自己的肩腳步,好讓自己能夠快點(diǎn)兒到營帳里面。
然而時間仿佛是越來越慢,那個幾個文士模樣的人的表情仍然深深印刻在自己的腦海中,怎么忘卻都不行?;谢秀便敝g,來到了營地。
然而第一天他并沒有得到消息說自己要被接見,于是朱天賜又在昆明住了一天。
第二天一大早,朱天賜早早地起來,同行的五個人都已經(jīng)起來了,他們每個人都刷著自己的鎧甲,把每個鐵鱗片上面的灰塵和血跡都擦干凈,然后把那恥辱的金錢鼠尾深深藏在盔甲中,帶好頭盔,出門上馬。
早上的太陽有點(diǎn)兒暖烘烘的,朱天賜和幾個人迎著暖洋洋的太陽就直奔大帥府。
到了大帥府,遞上文書,確認(rèn)無誤之后幾個人就被親兵帶到了中庭,過了中庭之后到了一邊的小茶室等著,幾個穿著華麗的侍女端上來幾杯香茗,朱天賜喝了一口覺得還不錯。
沒過多久,朱天賜就看著人高馬大、一臉兇悍的吳三桂走了進(jìn)來,旁邊一個青衫鼠尾的文士,手里拿著一把扇子,風(fēng)度翩翩地走了過來。
吳三桂直愣愣地坐在朱天賜面前,那個文士挽著自己的袖口,站在吳三桂身側(cè)——莫不是吳三桂身邊的謀士?
等朱天賜行完了禮,吳三桂說道:“把事情說一遍吧?!?p> 朱天賜看了看他身邊的那個文士,結(jié)果吳三桂立刻笑著說道:“這不過是我的謀士李守初,你大可不必把他放在心上,隨便說一說就可以了?!?p> 朱天賜聽了這話,把心里面的疑問放下,隨后把東川發(fā)生的事情復(fù)述了一遍,沒有什么特別的隱瞞。但是吳三桂立刻從手里拿出一封信,對著朱天賜笑道:“林千總想不想知道這封信里面說的是什么?”
朱天賜的冷汗一下子就下來了,他也不想要去多多置噲什么,倒是一邊的吳三桂自顧自的說道:“其實(shí)里面也沒有什么,就是那一天對東川發(fā)生的事情的敘述?!?p> 吳三桂看完密信就遞給身后默不作聲的文士看。
那文士接過李永芳遞過去的密信看了幾眼,立刻大聲賀道:“恭喜大帥,天命眷我大清,君父洪福,磬南山之竹亦不能盡書;大帥大功……”
咬文嚼字地說了半天,文士才看到吳三桂和朱天賜都古怪地看著他,不禁尷尬地一笑:
“學(xué)生是恭喜吳大帥,夔東諸將果然中了計策入東川,君父大事可成,中華一統(tǒng)當(dāng)在此時!大帥也立了大功,君父也會很高興的?!?p> 吳三桂呵呵笑了起來,顯得人畜無害:“林千總先下去領(lǐng)賞吧,這一天辛苦你了,今天先住驛館,明天再做計較。另外……”
吳三桂看著朱天賜長得比較眉清目秀,對著他呵呵一笑:
“另外,可以找?guī)讉€歌姬給他們助助興,反正這邊也挺多的,也讓我盡盡地主之誼。不過林千總需要小心為上,畢竟這邊還不算太平?!?p> 任務(wù)終于有驚無險地完成了一點(diǎn)點(diǎn),蒼天保佑!
做出感激涕零的姿態(tài)之后,朱天賜開開心心準(zhǔn)備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了,然而他剛剛走出房門還沒有幾步,那個文士突然對著他說道:
“林千總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