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懸疑偵探

鮮花之死

012深淵

鮮花之死 張旨元 2486 2021-12-25 23:25:16

  化肥廠位于郊區(qū),穿堂風毫無阻礙地呼嘯而過,廠區(qū)內(nèi)回蕩著陣陣凄涼又詭異的風吼聲,鄭鵬不知從哪里找來一根鋼管,一路走一路敲,喊叫著混蛋,你快點給我出來,別藏了。

  他的前面是個明暗交替的回廊,那回廊下有一小片荒地,在這冬去春即將到來之際竟提早綻放了一朵藍色的小野花,鄭鵬愣了愣,整個人收斂了些怒意,小心翼翼地向前踱了兩步,就在馬上觸到那小藍花的時候被一個罩子罩住了臉,瞬間腦后猛挨了一棍子。

  林誠看了眼手機,顯示距離化肥廠還有17公里,他望著前方擁堵的路況,難得有些不耐煩地連續(xù)按了好幾聲喇叭。文洲子開口問:“是譚飛追上王夏了?”

  林誠點頭,“不是,王夏報警說遇到了兩年前推一個小女孩掉下教學樓的殺人兇手,讓警察趕緊過去?!?p>  文洲子愣了愣,“這是什么意思?推小女孩掉下教學樓的不是鄭鵬嘛?他倆不是結(jié)伴來的省城嘛,難道是兩個人發(fā)生了矛盾?”

  林誠也沒想明白這其中關(guān)竅,他回電給辛翼想問問辛翼那邊到哪里了,但任手機響了好一會兒,辛翼也沒有接。

  鄭鵬醒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頭沖下被吊到了一個搖搖晃晃的鐵板高臺上,他頓時生了一身的寒意,那個追了他一路,差點在國道上要了他命的人此時正坐下一塊石板上沉默著抽著煙。濃郁的煙霧升起,讓鄭鵬看不真切那人的表情。

  鄭鵬開口,艱難地嗚咽了兩聲,才發(fā)現(xiàn)自己嘴上被人綁了一根布條直至腦后,根本發(fā)不出聲音。他試圖掙脫卻奈何繩索緊實,紋絲不動。

  譚飛坐在石板上好半晌都沒動,他一根接一根沉默地抽著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地上的煙頭越匯越多,直到一個空煙盒被丟下,譚飛方才抬起頭看向鄭鵬,他雙目冰冷如刀,似有萬千怨恨欲說還休。

  鄭鵬身體動了動,再次嗚咽出聲,譚飛將最后的一口香煙吸盡扔到地上,又用鞋底踩了踩,終于開了口,問:“鄭鵬啊,兩年前你將藍寶從六樓教學樓推下的時候,可曾想過會有今天?”

  鄭鵬聞言似乎思索了一瞬,隨后發(fā)出了更加劇烈地掙扎,殘碎的聲音從他口中擠出,讓人感受到他的急切,但卻不知道具體說得為何。

  譚飛站了起來,他單手扶著腰,身子晃了一晃,似乎忍耐著些什么,口中道:“別急,法律放過你,我不會放過你,我要讓你給我家藍寶償命。”

  鄭鵬更顯焦急,不停搖頭,這在譚飛看來不過是貪生之念罷了。譚飛望著鄭鵬,“你怕了嗎?兩年前我家藍寶又何嘗不怕,她才十歲啊,是那樣可愛的一個小姑娘,你如何忍心?”

  譚飛說到這里忍不住嘲諷一笑,“哦我忘了,你根本沒有心,小小年紀欺侮同學,害得別人家破人亡,如今兩年過去了,你也離開了收容所,是想重新開始了嗎?,憑什么?我的藍寶回不來了,我的妻子找藍寶被車撞死了,我,呵呵,我一無所有,早就不想活了,等到今天,不過是為了想帶走一個人而已,你猜,這個人是誰呢?”

  譚飛將剛剛坐著的石板一腳踢開,發(fā)出沉悶卻巨大的聲響,他雙目赤紅,整個人顯得陰鷙可怖:“鄭鵬,我這兩年一直做噩夢,我夢見我家藍寶的鞋子破了,在地下也遭你這樣的混蛋小鬼欺負,我真是后悔,當初,我怎么就沒同意呢。”譚飛說著狠狠地敲了幾下自己的頭,頗為懊惱地繼續(xù)道:“我怎么就沒給她買雙新鞋子呢,我本來想著一切都有機會,等我多攢點錢,回到家來一定給她買,送她當禮物。都是你,是你,讓她穿著那雙舊鞋子去了另一個世界,讓我再也見不到她了,你知道我的感受嗎?我恨不得,恨不得將你剝皮抽筋?!?p>  再說林誠此時堵在路上焦急難耐,好在辛翼的電話終于接通了,“人呢?化肥廠什么情況?”

  電話中的辛翼似乎有些惱火:“剛剛省局領(lǐng)導召集了一個電話會,說一個小孩子報案,說得還不清不楚的,讓兩個下面的人過去看看就行,把我扣下了?!?p>  “什么?!”譚飛大驚失色,“我不是說了人命關(guān)天嘛。”

  辛翼無奈:“沒有證據(jù)啊主子,你不在,我說不上話呀,你說的那個譚飛的事和那孩子報案的信息也對不上。我剛問了,去的那兩人馬上就到了,已經(jīng)和電話那頭的孩子聯(lián)系到了,說是馬上就能見到,你別著急,我這也馬上趕過去。”

  掛了電話,林誠重重地敲擊了一下方向盤,趁著車流移動的瞬間踩了一腳油門加了個塞兒躥了出去,文洲子身體猛地前傾,“林隊,你這技術(shù)和我有得一拼啊。”

  林誠沉默不語,只能心中保佑著譚飛還沒有行動。

  此時的譚飛咬牙切齒,雙手握拳,已經(jīng)處于癲狂的地步,他從地上撿起了幾塊碎石板,鐵桶擲向鄭鵬,鄭鵬的臉上被劃了一道血痕,整個人顯得急切又無力,不斷發(fā)出嗚嗚的聲音。在又一塊石板飛來的時候,鄭鵬終于掙脫了口中的布袋,他重重地喘息了一瞬,急道:“叔叔,我不是,我是被陷害的,我怎么會害小藍花呢,我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那個人了,你放我下來,我馬上就可以給她報仇?!?p>  譚飛冷笑:“你耍什么花招?”

  鄭鵬急喘:“我和王夏是譚青藍的朋友,我不會傷她的,你相信我,小藍花難道沒有和你說過她有兩個好朋友嘛,我還教她系過鞋帶,是中國結(jié)形的?!弊T飛的眼神變了,因為他注意到鄭鵬的鞋帶和藍寶綁得一模一樣,陽光透過化肥廠上方巨大的玻璃照進來,晃得人頭有些暈。

  他聲音顫了顫,帶著一些遲疑,“你說什么?”

  鄭鵬又道:“小藍花的死沒有那么簡單,叔叔你放我下來,我慢慢和你說?!?p>  譚飛搖頭,“不行,你就這樣說?!?p>  “好?!编嶚i被倒立著吊久了,感覺有些腦供血不足,他稍微仰了仰頭,“叔叔我沒有害小藍花,她是被一個后脖頸……”

  鄭鵬話未說完,綁他的繩子突然斷裂,鄭鵬頭沖下瞬間從高處墜落,和他身體一起飄下的是一張被放在鄭鵬胸口處的照片,那照片伴隨著冬日的陽光慢慢落到譚飛面前,上面是三個小孩子,他家的藍寶在中間,左右兩側(cè)分別是王夏和鄭鵬,和藍寶筆記本上畫的畫正好重合,照片里的藍寶笑得一臉燦爛,能看出來三個人關(guān)系很好??上?,它落在了陰影里。

  鄭鵬側(cè)著臉臥在地上,頭下暈出一大灘血跡,刺得人眼睛發(fā)疼。風聲漸漸溫柔下來,如泣如訴,聽得人心里癢癢的,突然空蕩的廠區(qū)內(nèi)手機鈴聲響起又被很快按掉,譚飛看見高臺上有個穿著校服的人影一閃而過,譚飛捏緊了手中的照片,一言不發(fā)追了出去。

  孩子接起電話,輕聲道:“知道了,我這就回去。”一雙灰白的做舊運動鞋飛快跑過,將鄭鵬之前輕撫過的那朵小花踩入塵埃,陽光西斜,夕陽下的化肥廠散發(fā)出一種沉靜的光芒,不會讓人聯(lián)想到鮮血和死亡。

  王夏帶領(lǐng)警察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和這種淡黃色的溫暖光芒完全不一樣的殘酷場景,鄭鵬雙目圓睜,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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