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未婚妻子
花娘頻頻看向蘇媚,蘇媚便隱隱覺得那花娘有幾分眼熟,雖她帷帽遮面,看不清容貌,但她方才的那一曲琵琶是揚州名曲《仙樂謠》。
汾陽長公主愛看戲,早就命人在梅園搭好了戲臺子,即刻便命昭陽和沈鶯兒去準備,戲子已經登臺開唱。
清河郡主的貼身丫鬟來尋江芙,說是清河郡主近日得了一件稀罕的紅珊瑚,請她去賞珊瑚。
江芙讓蘇媚陪她一起去,那丫鬟攔住了蘇媚,“清河郡主只說請江小姐一人,且郡主和江小姐多年未見,自是有話要說,你一個奴婢實在不方便前去,便在此等著罷?!?p> 江芙拉著蘇媚的手輕輕一握,寬慰道:“別擔心?!?p> 待江芙走后,江芙身邊的余嬤嬤見蘇媚面帶擔憂,便寬慰道:“姑娘別擔心,清河郡主與小姐是兒時的情義,又是同窗,她們多年未見,隨她們小孩子去罷?!?p> 蘇媚點了點頭,笑道:“我也為芙姐兒感到高興,只要她肯打開心扉,與人交往,于她的病情也是有好處的。”
臺上唱的是女子為了榮華富貴,拋棄了未婚夫君,嫁給權貴作妾的故事,未婚夫君千里尋妻,女子卻一口否認了他們的親事,還讓人將未婚夫君打了一頓。
那戲唱到高潮,臺上的戲子被打的奄奄一息,拖著一身傷爬到女子腳下,仍是不肯放手。
汾陽長公主拿出帕子直抹眼淚,長公主與謝駙馬夫妻情深,可駙馬爺于三年前病故,長公主也并未再嫁。
沈鶯兒和昭陽公主交換了眼色,她上前盈盈一福道:“今日殿下辦賞花宴,鶯兒卻害殿下落淚,都是鶯兒的錯,請殿下責罰?!?p> 汾陽長公主掖了掖眼淚,示意沈鶯兒起身,“不怪你,這出戲讓本宮想起和駙馬成婚后的那幾年,有些傷感而已。這出戲很精彩,不過這戲中的女子薄情寡義,刻薄寡恩,實在是可恨至極?!?p> 昭陽公主也隨聲附和,“是啊,女子始亂終棄,薄情寡義,拋棄未婚夫君,去諂媚攀附權貴,這樣的人當判下獄打板子,若本公主遇到這樣的女子,定要先打她三十大板,再送進刑部大牢。”
沈鶯兒對身邊的花娘使了使眼色,花娘會意,連忙上前,跪在長公主的面前,“殿下,說起始亂終棄,負心薄幸,今日在座的就有一位?!?p> 花娘向蘇媚看過來之時,她臉色一白,心中有種不祥的預感,今日臺上唱的這出戲,只怕是沖著她來的。
沈鶯兒蹙眉,面色憤然道:“怎么會?你休要胡說,今日在坐的世家小姐和名門貴女都是殿下請來的貴客,花娘莫要因殿下賞識你的才藝,便忘了分寸!”
花娘支支吾吾地叩頭道:“沈小姐說的極是,是花娘不知分寸,是花娘胡言亂語,還請殿下恕罪。”
沈鶯兒喝道:“還不快退下?!?p> 花娘故作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正待要退下,汾陽長公主便道:“讓她說下去,不管是誰,本宮絕不讓這樣的事發(fā)生在本宮的眼皮子底下。”
花娘跪在汾陽長公主的面前,指向蘇媚,“就是她,揚州安樂坊的歌女蘇媚?!?p> 在坐的貴女皆看向蘇媚,蘇媚也怔在原地,花娘認識她,又知道安樂坊,對她有敵意的,只有一個人,那就是扶桑。
那日在翡翠坊門外,扶桑想要劃花她的臉,今日臺上臺下的這出戲,定然也是沖她而來。
蘇媚攥緊手里的帕子,盡量讓自己看上去神色鎮(zhèn)定。
沈鶯兒也看了過來,發(fā)現(xiàn)蘇媚竟然扮做江芙的婢女,大步走到蘇媚身旁,拉著她的手,笑道:“沒想到能在這里見到蘇姐姐。”
她欣喜地拉著蘇媚來到長公主的面前,“殿下,這是蘇姐姐,是泠哥哥的……朋友?!?p> 蘇媚盈盈一福,“殿下萬安!”
汾陽長公主蹙了蹙眉,因方才扶桑的話,她對這個叫蘇媚的女子并沒什么好印象。
她和駙馬夫妻情深,卻天人永隔,平生最恨那些始亂終棄之人,沒想到那始亂終棄的竟還是女子,簡直是曠古奇聞。
“蘇姐姐不是那樣的人,蘇姐姐雖然是泠哥哥的外室,可她定然是被逼的呀,花娘,你莫要冤枉了好人?!?p> 沈鶯兒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連忙捂嘴,改口道:“蘇姐姐不是,蘇姐姐是泠哥哥的朋友。”
“原來她就是榮威將軍的外室!”
“瞧她那一副狐媚子模樣,還是個身份卑賤的歌女,定是她使了什么手段去勾引大將軍?!?p> “必定如此,將軍少年英雄,是咱們大雍國的戰(zhàn)神,沒想到啊,他竟然養(yǎng)外室,這女子好生厲害,竟然拋棄未婚夫君,去迷惑大將軍。”
在座的貴女們議論紛紛,目光紛紛落在蘇媚的臉上,或嘲笑,或譏諷,或鄙夷,蘇媚臉色蒼白,貝齒緊緊地咬住唇,那飽滿的櫻唇被咬得退去血色,漸漸變得蒼白。
沈鶯兒站出來替蘇媚解釋,連忙擺手,“不是你們想的這樣,蘇姐姐定是被逼的,一定不是她主動勾引?!?p> 只是她好似越解釋情況便越糟糕,有人當即便反駁道:“大將軍是何身份,她又是何身份?大將軍又怎會去逼迫她,分明就是這個狐貍精主動勾引。”
“對,一定是她!安樂坊出來的歌女,定是使了狐媚的手段?!?p> 一位身穿青緞長裙的貴女高聲道:“她長得像秦太師嫡出的四小姐秦臻?!?p> “哪里還是什么四小姐,不過是個流放犯?!币晃簧泶┓劬勯L裙的世家小姐糾正道。
“我知道了,她定是憑借這張與秦臻神似的臉,大將軍才會被她蒙騙?!?p> 沈鶯兒連忙去拉蘇媚的手,悄聲道:“現(xiàn)在的情形于蘇姐姐很不利,蘇姐姐還是快走罷。”
蘇媚冷笑一聲,甩開沈鶯兒的手,今日這出戲她總算是看明白了,沈鶯兒表面上是在替她解釋,可沈鶯兒越解釋情況卻對她越不利,沈鶯兒分明就是故意為之。
扶桑是沈鶯兒安排的,目的就是為了羞辱她,讓她難堪。
“蘇姐姐這是怎么了?”沈鶯兒無辜地眨了眨眼,她嘴角的笑也僵住了。
蘇媚冷笑道:“沈小姐為何要如此做?蘇媚自知并未得罪沈小姐?!?p> 沈鶯兒天真一笑,故作不解地問道:“我不明白蘇姐姐的意思?!?p> 若非蘇媚的出現(xiàn),侯方卿便不會生出悔婚的念頭,她愛慕侯方卿多年,又怎么任由一個替身破壞他們的婚約,搶走她的心上人。
“沈小姐的演技實在高明,只可惜瞞不過我,那花娘就是扶桑,扶桑一心想要報復我,若是沈小姐當真無辜,又怎會和扶桑一同出現(xiàn),今日沈小姐是想看蘇媚身敗名裂嗎?只可惜我本就是一個外室,已無名聲可言?!?p> 沈鶯兒聽聞變了臉色,身敗名裂怎么夠,只可惜云依依那個蠢貨,竟然如此沒用,蘇媚非但毫發(fā)無傷,云依依最后還將自己也折了進去。
“蘇姐姐誤會了,鶯兒不是這樣的人?!彼ダK媚的手,蘇媚卻不住地往后退,直到撞到那結實的胸膛。
江泠皺了皺眉,攬住蘇媚的雙肩,“你的臉色怎的如此難看?”
蘇媚鼻頭一酸,眼中的淚便要涌了出來,她卻強忍著,拼命地搖頭,“我只是有些不舒服,想回家了?!?p> 而后又自嘲一笑,她根本就沒有家,常蕪院算不得她的家,溫泉山莊更不算,她甚至都已經忘了自己是誰,她的家到底在哪里?她的家人又在哪里?
如果可以選擇,她也不想成為江泠的外室。
江泠將她摟在懷里,睨了在坐的貴女一眼,那眼神似凜冽的寒風刮過,令人驟生寒意,堂上頓時鴉雀無聲。
“好,我?guī)慊丶??!?p> 沈鶯兒連忙對花娘使眼色,花娘高聲道:“大將軍位高權重,雖是今上親封的大將軍,可也不能奪了別人的妻子,蘇媚與馮介有婚約,是馮介未過門的妻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