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1月3日 輕舟
午后,在村莊里一個長長的胡同里漫無目的的走著,左手邊是一排平房的洋灰后墻,家家戶戶的房子親密的連在一起,房屋后山的墻角因為太陽無法照到,還有些許沒有融化完的冬雪,這倒成了農(nóng)村孩子的玩具。兩個孩子把掛鞭上掉下來的紅紙小炮直立插在殘雪中,一個孩子捂著耳朵,另一個稍矮些的孩子壯著膽子用手里的佛香去引燃小炮,然后聽到勝利的炮聲驕傲的大笑著。右手邊是一扇扇的大門,有的門敞開著,有的虛掩著,有的就干脆緊閉著。敞開的大門里是畫有迎客松的瓷磚畫,俗氣而親切,走過很遠依然能聽到院子里孩子的嬉戲聲。
走著走著,遠遠的看到右前方一戶人家的們口停放著一輛綠色三輪,或許是主人匆匆忙忙的有什么急事,沒來得及把三輪停靠在路邊就跑進了屋里。如果這輛普通的三輪車停靠在路邊,可能根本引不起我的注意,等我慢慢的走到跟前,才發(fā)現(xiàn)停在路中央的綠色三輪車上裝著一大袋甘藍,旁邊還扔著一副沾著泥土的線手套。三輪后邊的車幫上有兩個白色的字“輕舟”,很詩意的名字,頓時這個詩意的名字讓整條胡同都青山綠水起來。
帶著嘴角上揚的恬靜的微笑,我走過了“輕舟”。繼續(xù)走在村莊的小路里,這讓我不禁想起了父親曾經(jīng)也有一個這樣的三輪,也曾經(jīng)像“輕舟”的主人一樣匆匆忙忙的穿梭在大街小巷。
父親的三輪車是我喜歡的紅色,車身也比“輕舟”大很多,里面還有活動的可拆卸的座位——其實就是一塊木板。每天,父親天不亮就把頭天晚上裝好的滿滿一車菜的三輪推到院子里,然后騎上三輪,向前弓著身子,費力的用腳蹬著離開了家,拉著滿滿的一車菜去菜市場,在市場上待上整整一天。
如果幸運的話早早的賣完三輪上的菜,父親就把座椅重新組裝好,鋪上母親縫的同樣大小的布墊,賣菜的三輪車就地改裝成了拉客人的三輪車,父親就會穿梭在縣城和農(nóng)村的大街小巷,當起了人力車夫。
等到天黑,父親才會疲憊的蹬著三輪回家。一進家門,父親就會露出自豪而又神秘的微笑,不緊不慢的卷起旱煙,吧嗒吧嗒抽上兩口,然后,被煙熏著瞇縫著眼睛,一邊嘴角上揚斜叼著半截旱煙,伸手在青色中山裝的右上口袋里自信的掏出整整齊齊的一大疊有零有整的鈔票,然后慈愛的對家里最小的我說道:“老四,你數(shù)數(shù)這是多少?。抗?p> 三個姐姐都有些害怕嚴厲的父親,可我從來不怕他,大概是因為我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好像就有了任性撒嬌的特權(quán):“哇,好多呀!明天我和你一起去賣菜吧!”逗得父親哈哈大笑。
父親去世將近二十年了,三輪車早已不知去向,可每當看到菜市場上賣菜的農(nóng)民,我都會不由自主的想起父親,想起父親風里來雨里去賣菜的苦日子。父愛深情早已深埋在心底,任何一絲和父親有關(guān)的蛛絲馬跡都會讓我想念他。雖然我和他的父女緣分不到二十年,可是父親給與我的父愛卻厚重如山,足以讓我仰望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