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一整桶全部喝完
池賀晚一些時候才到家,碗筷已經(jīng)擺好,就等著他這個大家長宣布開飯。
池賀在外頭睥睨凌人,回到家里卻很隨和。
當然了,這份隨和肯定不是給的靳家三人。
他目光所及,只有池虞。
靳父正襟危坐,表情拘謹。
面對這個小了自己十來歲,氣場卻格外強大的年輕人,他總是沒辦法持一顆平常心面對。
池賀目光落到他身上,笑了笑:“說了是家宴,別拘束,隨意些?!?p> 話是這么說,可靳氏夫婦一舉一動都不敢掉以輕心。
倒是靳堯,沒那么多顧慮,像是在自己家一樣,筷子起落,高腳杯舉起放下,吃喝自在,全然不像他父母那樣小心。
他不到十歲就被父母以培養(yǎng)感情為理由送到池虞身邊,說得好聽點是青梅竹馬,其實更像是高級陪玩。
有的時候,司機“忘記”接少爺回家,靳堯便留在池家用飯,甚至于過夜。
靳堯對這張長長的餐桌,可能比池家旁系的那些親戚還要熟悉。
悠然自得的靳堯多少有些扎眼。
池虞往嘴里送了顆青豌豆,視線不動聲色的移向腕表。
唔,該是時候上菜了。
寧瑾端著跟桌上精致菜肴格格不入的豬骨湯走進餐廳時,靳堯正在專注盤子里的龍蝦。
打從坐下后一直沒說話的池虞突然開口:“湯放下,上桌一起吃?!?p> 她的聲音將桌上所有人的視線都吸引了過來。
靳堯幾乎立刻坐直了身體,盯著那碗飄滿油花的湯,一種不好的預感涌上心頭。
寧瑾頂著幾道各有打量的目光,緩緩白了臉,“小姐,這不合規(guī)矩?!?p> 她猜到池虞一定不會放過自己。
但沒想到,池虞居然打算當著靳堯父母的面,給她難堪。
池虞放下筷子,金鑲玉碰擊骨瓷盤,清脆的聲響。
極小的動作,預示著她不高興了。
坐在上首的池賀淡聲發(fā)話:“坐下吧?!?p> 這個家里,池賀的話就像圣旨。
寧瑾咬著下唇,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嘩啦”一聲拉開椅子,明顯帶著情緒的直直坐下。
她怨池賀明知道池虞準備欺負她,非但不幫她,還助紂為虐。
到底誰才是他的親侄女!
池虞將寧瑾一系列動作都看在眼里,暫時不去計較她的沒規(guī)矩,很是體貼的親自為寧瑾盛了一碗豬骨湯。
“這是你平常最喜歡喝的湯,今天要一滴不剩的全部喝完喲?!?p> 青春期的女孩子,格外注意身材。
尤其寧瑾特別在意她和池虞之間的差距,她外表清秀甜美有余,但是精致不足,便格外在意身材和皮膚的保養(yǎng)。
別說豬骨湯了,平時就是瘦肉都不吃一塊。
什么喜歡豬骨湯,分明是池虞用來懲罰寧瑾那天賣慘逼她喝湯的借口。
寧瑾環(huán)顧一周,池賀端坐在那里,不動如風。
靳氏夫婦眼觀鼻,鼻觀心,絲毫沒有要為她求情的意思。
寧瑾的目光最終還是停在了靳堯臉上——這個曾經(jīng)發(fā)過誓,一定會好好保護她的男孩。
她淡眉微顰,鼻翼頜動,要哭不哭的垂下頭。
我見猶憐的嬌弱模樣,任誰見了都會動惻隱之心。
打從池虞說那句話起,靳堯就知道,她肯定要為難寧瑾。
不過就是一碗湯,斤斤計較到現(xiàn)在,得理不饒人的嘴臉簡直太難看了!
靳堯厭煩池虞的錙銖必較,豁然起身,將那碗油膩膩的湯端起來就往嘴里送。
池虞仿佛知道他會在這么做,不緊不慢的開口:“慢著?!?p> 靳堯翻著眼睛不爽的瞪她,“你可沒說不能代喝!”
池虞語氣平淡:“是,我沒說。但你想好了,你代她喝,得把廚房里剩余的二十斤全部一次性喝完,她自己喝,那二十斤可以勻上三頓喝。”
“嚇唬誰啊你?!苯鶊蚝V定池虞在夸大其詞。
二十斤是什么概念,大瓶裝可樂五瓶的量。
靳堯才不相信廚房的鍋上燉著二十斤的豬骨湯。
他是不知道,池虞一回來就吩咐廚房把湯熬上,還親自在鍋灶邊上盯了一會。
她從幾天前就開始盤算收拾寧瑾,哪里會容許細節(jié)上出差錯。
池虞拍拍手,立刻就有兩個傭人抬著大煮鍋走進餐廳。
那鍋足有半人高,看那兩人吃力的樣子,靳堯甚至懷疑不止二十斤重。
“現(xiàn)在相信了嗎?”池虞好整以暇的笑看著靳堯。
二十斤油膩的肉湯,即便是分三次喝,寧瑾也無法承受。
面對寧瑾望來的擔憂眼神,靳堯一咬牙,說:“我?guī)退龋 ?p> 靳夫人兩只眼睛瞪出了火。
清嗓子,撂筷子,各種警告都沒能讓糊涂兒子清醒些。
她氣得肝兒疼,在桌子下狠碾壓丈夫的腳。
靳父如夢初醒似的,看靳堯不管不顧的端起那碗湯,忽的站起,向池賀提出告辭。
“感謝池總招待,今晚我們一家吃都得很愉快,改天池總帶虞虞過來,必定盛情款待?!?p> 靳夫人反應快,疾步走到傻兒子身邊,奪下他手里的湯,“咚”一聲放回桌上。
靳堯抿嘴倔犟的看了她一眼,企圖重新端起湯。
靳夫人一把抓住靳堯的手,尖銳的指甲貼著他的手腕處掐出好幾道紅痕。
“你今天敢為她出頭,我讓你爸把你腿給打斷?!苯蛉擞弥挥袃蓚€人從能聽到的聲音威脅靳堯。
靳堯對她怒目而視,靳夫人獰笑著,眼神兇戾:“不信你試試?!?p> 靳堯整個手腕疼得都要沒知覺了。
最終讓他屈服的不是靳夫人的威脅,而是她微微顫抖的身體。
他母親在害怕,具體怕的什么,靳堯心里很清楚。
池賀在場,就如同一尊大佛在俯瞰著妖邪小鬼。
稍有不慎,他們便是飛灰湮滅的下場。
靳堯如果是個不孝子,今晚肯定會忤逆長輩到底。
但他不是。
他最終還是僵硬著身體,像個自己都唾棄的懦夫一樣,避開了寧瑾緊緊盯著他身上的眼神。
靳堯不用看都知道寧瑾肯定對他無比失望。
池虞好心情的送靳氏夫婦出門。
靳夫人今晚的表現(xiàn)好到可以給一百分,池虞向來獎罰分明,當即就表示愛馬仕的限量款珍藏包會在明天下午之前送到靳家。
那款包是貴婦的象征,然而再多錢也買不到,必須得關系過硬才能夠擁有。
靳夫人被靳堯氣出的滿腔怒火,就這么讓池虞一句話給熄滅了。
靳夫人神采飛揚起來,拉著池虞沒完沒了的夸。
最后還是靳堯打斷了她,“母親你先上車,我跟池虞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