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覺得自己和陸珣亦之間的感覺慢慢有了變化,想必這就是日久生情吧。不過她還是拎得清,不會因為和陸珣亦的身體接觸就覺得自己在這侯府有多特別,當然也不會因此而覺得自己德行有失。
少年少女時期的朦朧和曖昧自然是美好的,年輕的面龐、鮮活的身體和暗中涌動的情愫。雖然她已沒有了少女情竇初開的心境,但這一切都能讓她回憶起和初戀在高中時那種青澀的美好。
要做的,當然是抓緊享受!
畢竟隨著陸珣亦長大,憑他的才貌和身世必定會很受歡迎,等他在情場上翻滾一圈,怎么會有如今這般純粹。若是等他之后娶妻生子,進入人生另一個階段,以丁香的身份,如果沒能成功離開侯府,有的是磨難讓她受。
不過陸珣亦倒也不是狂浪之徒,他對丁香還是發(fā)乎情、止乎禮,并未有進一步逾距,這也是讓丁香十分珍惜的原因之一。
眼看著假期快結束了,他們便再一次前往青龍寺,找智通大師切磋。一行人等到青龍寺時,智通大師正在接待客人,眾人便在門堂等了一陣子才被請到禪房去。
路上迎面遇到個身穿袈裟、瘦削卻精神矍鑠的老和尚,看到眾人他便立住,單手立掌,陸珣亦和蔣先生微微低頭以示尊重。
“四公子,許久不見?!崩虾蜕械穆曇粲行┥硢?,像是老煙槍弄壞了嗓子一般。
“智融方丈,”陸珣亦喚到,“許久未見?!?p> “貴妃生了皇子,龍顏大悅,今年中秋祭拜怕將與往日不同。”智融方丈說到。
丁香在后面聽著,她曉得王妃祭日在中秋節(jié)后,也知道陸珣亦每年都要去祭拜,但這件事在侯府很少被公開講,放佛有什么忌諱,所以她也不曉得這祭拜是如何舉行的。
“智融,你還沒走呢?”突然從屋里傳來智通大師中氣十足的話。
“師兄莫急,我這就離開?!敝侨诜秸梢蔡岣吡艘袅浚曇袈犉饋硐袷锹獾钠で蛞话?。
“告辭?!敝侨诜秸稍俅螁握菩卸Y,隨后便帶著身邊的人離開了。
丁香對他剛剛叫的師兄有些詫異,明明他看起來比智通大師年長多了。
看到陸珣亦和蔣先生進屋去,丁香也趕緊跟了過去。由于剛剛她一直站在陸珣亦身后,直到陸珣亦轉身坐下,丁香才發(fā)現(xiàn)他面色不善,似乎是因為剛剛智融方丈的一番話。
“我這師弟對官家事熟悉的都不像出家之人。”智通大師隨口吐槽。
“智通大師您對俗世熟悉的也不像是出家之人哪?!倍∠愠粤艘惑@,還以為自己一不小心把心里話說了出來,回過神來才發(fā)現(xiàn),原來是蔣先生說的。
聽了這話智通大師哈哈大笑,“師父的衣缽竟有我們兩個最不像和尚的人繼承,他老人家若在天有靈怕是會氣的胡子都翹起來。”
被智通大師這么一打岔,陸珣亦的情緒看起來緩和了許多。
接下來他們便把“許諾”游戲介紹給了智通大師,他邊聽規(guī)則邊不住點頭,臉上的肉肉也跟著一起舞動。還不等丁香把游戲規(guī)則講完,他便摩拳擦掌。
“來,我們四個先來一局。”
丁香趕緊跳了起來,“不不不,我太愚笨,怕攪了大家興致,就不參與了?!?p> 智通大師眼鏡賊亮,“聽起來這游戲應當是人越多越有趣,姑娘莫要謙虛。”
丁香接著推辭,求救一般看向蔣先生,奈何對方只等著看笑話,她只得又轉向陸珣亦。
“需得一人做裁判,否則容易渾水摸魚?!标懌懸嚯m是幫了丁香,但影射意味也非常濃了。
智通大師倒也不在意,嘿嘿一笑,“那就開始吧?!?p> 沒想到看他們三個人玩UNO也能看出神仙打架的精彩。智通大師雖然最晚接觸,但很快摸熟套路開始學會了藏牌。陸珣亦和智通大師很明顯在針鋒相對,蔣先生則在悠閑地和稀泥,平衡整個局面,絕不讓其他兩人力量過于懸殊,至于自己是不是先贏牌走掉,那就是看他的心情了。
原本很快就能結束的一局,硬是讓他們撐了一個時辰,丁香在一旁都洗了三輪牌。
“大師,先生,少爺,”丁香輕輕開口,嘴里結結巴巴的,“我,我有些內急,可,可否……”主要這場景太過尷尬,如果不是她實在忍不住,才不會開這個口。
蔣先生揮揮手,“快去,快去。”
丁香如獲大赦,一溜煙跑了出去。她怕耽誤洗牌,便沒有走長廊,而是穿過花叢抄近路。
“智融方丈來是有何事?”丁香遠遠聽到廊上有人在說話,她一開始并沒有在意,但下一個人說出的話抓住了她的耳朵。
“找我們青龍寺借人,據(jù)說是為了侯府王妃的法事?!笔橇硪粋€和尚回答的聲音。
聽到“侯府王妃”這四個字,丁香好奇心大起,借著花叢的草木掩映,她悄悄靠近前聽。
“護國寺怎需得借我們的人?”剛開始說話的和尚又問。
“悼念要用的那些經(jīng)文,只有我們寺里的幾個師叔會?!薄A硪粋€和尚回答。
“你說的可是《往生無念經(jīng)》?”詢問的聲音極其詫異,“我可聽說這只有在極特殊的情況下才會派上用場,這位王妃怎會需要?”
“你有所不知”,回答的和尚壓低了聲音,“王妃過世和當年一樁大案有關,我們師祖也牽扯其中。不過師祖是為了救人,可惜他氣數(shù)耗盡也只救下來侯府四公子,而這四公子雖保住了命,卻落得個終身殘疾?!?p> 丁香聽到這話楞在原地,全身像被冰凍了一般。她在侯府從未聽到過陸珣亦究竟是因何致殘,也不知道王妃究竟是如何過世,所有人都對此諱莫如深。她原以為侯門世家有些秘密和忌諱很是正常,卻不曾想到發(fā)生在陸珣亦身上的事竟如此慘烈!
那兩個聲音漸漸走遠,丁香聽不清也沒心思再去聽他們的話了。
她只是回想起自己剛見到陸珣亦時的樣子,中秋之夜,皎潔的月光下,那個坐在輪椅上的少年,身著華袍卻面色陰冷,整個人死氣沉沉,全然沒有少年人的朝氣和熱血。以前只當他因殘而導致性子扭曲,全然沒有料到這背后他所背負的沉重的事實。
丁香沉浸在這種悲傷的情緒中不知過了多久,她才趕緊收拾心情趕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