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要的儀式流程走完,顧悅便離開了相府,后面的宴席她推說身體不舒服。
剛從相府側(cè)門出來,便有一群人牽了馬車過來?!皻g姑娘,王爺有請?!?p> 顧悅認得領(lǐng)頭的人,確實是在靖安王府當差。這個時節(jié)靖安王要見她,首先想到的就是跟陸珣亦有關(guān)。顧悅也不多言,跟著他們上了馬車。
馬車沒有往靖安王府的方向走,而是朝郊外駛?cè)ァT隈R車上過了不短的時間,他們才停在一片杉樹林里。
“歡姑娘,王爺在前方溪流處,您沿著小道往前走便可看見?!?p> 顧悅點點頭,獨自沿著他說的道路走,越往前走,便越有曲徑通幽之感。很快,她便聽到了溪流聲,坐在溪邊品茶的靖安王身影也漸漸顯現(xiàn)。
“見過王爺。”顧悅行禮。
靖安王好看的狐貍眼掃了她一下,“坐?!?p> “是?!?p> 顧悅在靖安王下首處的一塊平石上坐下,看著清澈的溪流,她忍不住撩起袖子摸了一把溪水,冰冰涼涼的。
她的動作全程被靖安王看在眼里,“歡姑娘,果真比你兄長,有情調(diào)?!?p> 顧悅將水珠輕輕甩掉,重又把手收回袖子,笑著望向靖安王,“今日王爺召我前來,想必不是來聊我兄長的吧?!?p> “哈哈,”靖安王抬頭一笑,“這般冰雪聰明也與你那榆木疙瘩的兄長大不相同?!彪S后他收回了笑容,正色道,“關(guān)于陸珣亦?!?p> 雖然早有準備,聽到這個名字,顧悅的心還是漏了一拍?!罢埻鯛斆魇??!?p> “他要將罪責全部攬到自己身上。”靖安王正色道。
顧悅吃了一驚,“為何這般?”
靖安王并不打算解釋太多,只說,“為了削冗令繼續(xù)推進?!?p> 這段時間她也在腦海里一遍一遍地捋相關(guān)信息,靖安王的這句話給了她關(guān)鍵線索,她推測當前曹丞相對于削冗令的推進至關(guān)重要,他倒是寧愿犧牲自己也要保全改革??赡侵焕虾偽ɡ菆D,現(xiàn)在的局勢又復(fù)雜萬分,他就算舍了自己也難保曹丞相能繼續(xù)推行。陸珣亦曾經(jīng)在御史臺算是在靖安王手下呆過,靖安王如今究竟是想幫陸珣亦一把,還是想借機打擊曹丞相?
看顧悅低頭沉思,靖安王沒有打斷,只是默默喝茶。
良久,顧悅才抬起頭來,“王爺?shù)囊馑?,是讓我去勸說他,不要認罪嗎?”
靖安王沒有立刻開口,慢悠悠地喝著杯中的茶,直到他放下茶杯,幽幽地問“你知道他若認罪,會有什么后果嗎?”
顧悅思索了一下,“革職?”
“不止?!本赴餐蹙o跟著說。
顧悅面色凝重的看向靖安王。
“侯府會與之斷絕關(guān)系,他就算不被處死,也將以代罪之身被流放?!本赴餐鯖]有跟顧悅繞彎子。
她的心一沉,“侯府怎么會?”話一說出口,她就自嘲地笑了,“怎么不會?”
陸珣亦雖是侯府四公子,皇后娘娘的胞弟,可這些在他成為罪人之時便是沉重的枷鎖。且看當年鐘太傅的案子便知,侯府為了家族的昌盛,可以毫不猶豫地舍棄一切破壞因子。
此時,靖安王又開口了?!昂罡讯啻闻扇藙裾f,全都無功而返。”
顧悅苦笑一聲,“既然這樣,王爺為何覺得,我就能夠勸說成功?”
靖安王摩挲著茶杯,“我不是讓你勸說他不要認罪,是要你去問他拿樣?xùn)|西。”
顧悅抬頭看向他。
靖安王的手機繼續(xù)摩挲著茶杯,定定地看向顧悅,“只要他肯把原本打算毀掉的東西交給我,我可以保他不死,并讓你們這對鴛鴦一同飛出京都?!?p> 從他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料定顧悅不會拒絕。
“王爺要的東西,是曹丞相的把柄吧?”顧悅直直地看向靖安王,甚是無畏。
對于她猜出這件事靖安王并不感到意外,他意外的是,這個女子竟然敢直接說出來,有意思。
“能否與他雙宿雙飛,我并不在意。生死有命,我也并不覺得自己的勸說就能保住他。但我有我的立場,曹丞相是殺害我?guī)煾笌熌锏某鹑耍粲腥四芴嫖覉蟪?,我愿意助他一臂之力。”顧悅的話語十分堅定。
靖安王一時之間說不清眼前的女子到底有情有義還是無情無義。當年的事情雖然不好追查,但費些功夫也能查到曹丞相頭上,可這么多年她看起來與相府交好,一副忘恩負義的樣子。事到如今,她卻又不顧及心上人的安危一心想為自己的師父師娘報仇。
“有意思。”靖安王不自覺地將這句話說了出來。
顧悅沒有理會他說的這三個字,反而開口道,“今日我與王爺實言相告,我這里也有一份證據(jù),日后會送到您手中,希望對您要做的事情以及我想看到的結(jié)果有幫助?!?p> “哦?”靖安王習慣性地聲調(diào)上揚拉長音,一副很感興趣的樣子。
顧悅卻反問到,“王爺交代的事情我已經(jīng)明白了,只是,什么時候安排我過去呢?”
“如此心急?”靖安王笑道。
“只是怕,”顧悅苦笑了一下,“說不定就是我們最后一面了?!?p> “你對生死倒是看得開,”靖安王緊接著說,“哦,我差點忘了,歡姑娘這是幾經(jīng)生死的人了?!?p> 對于他的揶揄顧悅沒有理睬。
臨分別前,靖安王突然感慨道,“陸珣亦是個難得的人才,這樣的才子遇到的女人還真都是翻臉無情啊?!?p> 顧悅以為她又在揶揄自己,便沒有接話。
靖安王看沒有引起她的注意,忍不住繼續(xù)開口說道,“陸珣亦的夫人不愧是禮儀之家出身,為不辱娘家和夫家忠良之名,竟然攜子以死相逼??上О。⒉荒芎硠雨懌懸喟敕?。”
顧悅錯愕,這件事的確是魯玉卿能干的出來的。只是這樣細節(jié)的描述,讓他體會到了陸珣亦處境的艱難,真所謂眾叛親離都不為過。
終于從她的臉上看到了應(yīng)有的反應(yīng),靖安王感到滿意,便不再多說什么,告知她近日會有人安排他去見陸珣亦,揮揮手讓她先一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