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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難夢

第21章:那年宮變

春秋難夢 謝棠之 2833 2022-01-25 21:12:39

  城郊。

  天空中有幾顆明星點綴,樹影婆娑。

  比起京城的熱鬧繁華,這里倒頗像是一處世外桃源,鳥兒叫得輕快,黑暗把聲音無限延長。

  竹子郁郁蔥蔥,一間屋舍就這么隱匿在山林里。

  “世子,到了?!本}影看著面前亮著火光的小院。

  緘影用手叩了三下門,點出清脆的聲音。

  不多時,一個沉穩(wěn)委婉的女聲從小屋里頭傳來:“進(jìn)。”

  屋子里的裝修雖然簡單,但也精致,被打掃地一塵不染,燭光輕輕跳動著,干凈中又有點溫馨。

  “長公主?!鞭尚薪糁溜L(fēng)隱約能夠看見一個女人的輪廓,她端坐在另一頭,頭上的發(fā)髻很端正的綰起,并沒有過多華麗的裝飾,只是身著一素衣。

  “奚小將軍來了?!弊迫A長公主的聲音總是透著一股溫柔氣,可是在這股溫柔的底下又藏著幾分凌厲感。

  “長公主近日一切可好?為了掩人耳目不好在內(nèi)城,倒是讓長公主在這個地方受苦了。”奚行疆有禮有節(jié)地說道,是對一個尊長的問候。

  “奚世子有禮了,”灼華長公主輕輕嘆了一口氣,如今的她已經(jīng)四十了,仿佛很多東西也看透了,看淡了:“我還沒有謝謝奚將軍救我于瓊花臺,要不然我可能真的就在那個地方了度余生了。這個地方很好,安靜,我喜歡?!?p>  灼華長公主在和奚行疆交談的時候總是喜歡用“我”自稱,而不是“本公主”。

  “長公主,”奚行疆緩緩道:“奚某并非圣人,救長公主……也是有私心?!?p>  屏風(fēng)后的女子莞爾一笑,帶著幾分釋然的味道:“這世上的一切,都是講求付出與回報的,奚世子救了我,和我談條件也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

  窗外的一只鳥兒不知道被什么東西驚到了,飛離樹梢,帶起一抹月光的殘影。

  “奚世子是要問玉璽的事吧?”灼華長公主一語中的,她也知道自己孤寡這么些年,平日里也沒人陪的,自己身上唯一有價值的一些東西就是關(guān)于玉璽的消息。

  奚行疆毫不遲疑地回答:“是。”

  夜風(fēng)勾起窗帷,也撩撥起一段往事的記憶。

  *

  那一夜,狂風(fēng)肆虐,蕭瑟的寒風(fēng)穿透著每一條宮道,宮人走過都不免瑟縮。

  慕國的皇宮就是籠罩在這么一片凄清里。

  國君即將駕鶴西去,金碧輝煌的大殿里,慕國先帝毫無生氣的斜倚在龍床上,銅鶴吐出裊裊的檀香,飄渺在空氣中。

  “皇姐,我快要不成了,是吧……”慕國的君王有氣無力地說著,氣息如游絲般微弱,仿佛就像那跳動的燭火,只需要風(fēng)一吹,就會熄滅。

  慕國的國君那時候才剛過不惑之年,卻因為長年累月的病魔纏身,國事繁忙,每日都要親自處理,沒有時間好好養(yǎng)著,身子骨一日比一日差,如今到了彌留之際。

  “陛下……”大殿里空無一人,只有灼華長公主坐在床榻邊,她的手被自己的弟弟抓著,仿佛是最后一根稻草一般。

  “皇姐,”慕帝每說一個字仿佛都是要耗盡一番氣息,他的眼睛望著上方,目光有些空洞,卻又閃著亮光,仿佛沉溺在一段美好的回憶里:“你還記得咱們小時候嗎,我母親死的早,偌大的皇宮里,沒有人愿意跟我說話,只有你,會一直陪在我身邊……”

  他知道,這是身為中宮嫡女的灼華長公主心中對他所存的一份憐憫罷了,只是他渴望這份憐憫,是他昏暗無邊的日子里頭唯一的一份光亮了。

  “我不受咱們父皇待見,好像是眾皇子中最平庸的一個,可是你說,咱們的兄弟姐妹怎么就這么利欲熏心呢,大哥被暗殺,二哥因為勾結(jié)黨羽被父皇……”

  他不愿意再說了,眼眶里面有濁淚在打著轉(zhuǎn),他看向自己的皇姐灼華長公主。

  “咱們父皇臨終前,我也是這么在他身邊陪著的,他說,他這一輩子做了很多錯事,其中也最對不起你,讓你為了家國犧牲自己,沒和那賀章攜手……”

  灼華長公主的心好像也被這么觸動了一下,但那份觸動很快又消失了,她抿著唇一言不發(fā),看著自己躺在床榻上同父異母的弟弟。

  外頭有一陣殺喊聲沖來……

  慕國國君用這幾絲虛弱的力氣看了看窗子,縱使是隔著窗紙,也可以清晰的看到外頭已經(jīng)被映出了一片紅。

  他的嘴角扯起一抹笑來,是笑外頭的人,還是在笑自己?

  “外頭是宮變嗎?!?p>  灼華長公主聽得出來,那不是問,是肯定。

  “朕的兒子,怎么也走上咱們兄弟姐妹的老路了。”慕國國君閉上了眼睛,他顫顫巍巍地從床角拿出了一個用黃布包著的東西,還有一紙詔書,遞到了灼華長公主的手上。

  灼華長公主拿到東西的那一刻,好像知道了黃布里面包著的是什么東西。嘴巴不自覺的動了動,卻沒有吐出一個字來。

  慕國國君闔著眼睛:“殿后面有一個小門,小門那頭有密道,通向?qū)m外,皇姐……走吧。”

  *

  “所以那黃布里面,可是玉璽?”奚行疆抿著唇,沉浸在那一段回憶里。

  “是。”灼華長公主答的也不含糊,我皇弟可能怎么都想不到,他曾經(jīng)那個最忽略的皇子有一天會起兵謀反,去搶本來就是屬于他的東西。

  奚行疆微微蹙眉,重復(fù)了一遍剛剛灼華長公主所說的話:“本來就是他的?”

  灼華長公主輕輕笑了:“是啊,本來就是他……”

  窗外夜色寂靜,沒有夏日蟬鳴的聒噪。

  “那道詔書,是我皇弟的遺詔,上面清清楚楚地寫著立皇三子慕徹為新帝?!?p>  此話一出,奚行疆一怔:“先皇最寵愛的,不是他的小兒子慕尚嗎?”

  “我弟弟雖然平庸,但是他的眼光可不差?!弊迫A長公主在屏風(fēng)后頭輕輕說道:“慕尚性子不羈,難堪大任,這輩子還是做個閑散王爺?shù)暮?。若論新帝,慕徹才是我皇弟心中的不二人選?!?p>  “只可惜……”灼華長公主輕輕搖了一下頭:“這皇位原本是屬于他的,但是他如果先動手來搶,那便不是了。”

  奚行疆開口問道:“所以慕國的先皇讓您帶著玉璽和詔書離開?”

  “沒錯,”灼華長公主應(yīng)了聲:“當(dāng)年天明朝盛家一家獨大,包括皇弟在內(nèi)的皇族一心打壓,可是我知道,他們對慕國,對陛下并無二心?!?p>  “盛家的人,武可定番邦,文可治天下,只可惜樹大招風(fēng),盛家多少英才隕落……”

  灼華長公主語氣里透著感嘆:“所以我將那玉璽交與盛家,溫毓皇后新喪,會帶著玉璽永遠(yuǎn)消失在世上,慕徹也將背負(fù)一生名不正言不順的猜忌?!?p>  當(dāng)年是盛家雖然落寞,門庭冷落,但是家族中仍有人在,估計那玉璽就是發(fā)喪的時候趁人不備帶進(jìn)去的。

  “您為什么要幫賀梔里?”

  屏風(fēng)后頭的灼華長公主似乎被“賀梔里”這三個字給觸動了,竟然一時間沒有接上話。

  但奚行疆接了話茬:“灼華長公主在我的玄鷹司里頭安人了?”

  “奚將軍聰慧,”灼華長公主隔著屏風(fēng)看著站得矜貴的少年:“八月十四那晚,我差人送過書信給她,只不過關(guān)于為什么要幫,奚世子,我可以不回答嗎?”

  灼華長公主語氣懇切。

  “可以?!鞭尚薪溃骸拔也粡姽魉y?!?p>  灼華長公主安插在玄鷹司里頭的奸細(xì),緘影前段日子就得了奚行疆命令查出來了,那人名叫阿滿,從他剛?cè)胄椝镜哪且豢唐穑v使自以為隱藏的天衣無縫,其實就已經(jīng)被奚行疆盯上了,只不過奚行疆更愿意放長線釣大魚,他一時不急把那人揪出來,只是更想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

  玄鷹司,不是一般的人都能進(jìn)的。

  直到后來,奚行疆得到消息說阿滿盜竊了玄鷹司的令牌。

  然而那塊令牌,就在幾天之后,掛在了賀梔里的手上。

  那天空曠的校場上立著一個身著青色的少女,萬草枯黃的地上好似只有這一抹生機(jī)似的,午后暖洋洋的陽光斜斜地打在她的身上,清風(fēng)繾綣著幾縷發(fā)絲,像是少女間的撩逗。

  玄鷹司的令牌就這么掛在她的芊芊玉指上打著轉(zhuǎn),她憑著這個小東西來和他談?wù)\心。

  *

  “天上掉下來的,”少女漫不經(jīng)心地晃了晃令牌:“這塊令牌于我也沒什么用,左右都是要還你的,只是想表達(dá)我對奚將軍的誠意?!?p>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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