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來到河邊，此時已到九月，天氣開始泛涼，河邊的樹葉飄落水面，秋風(fēng)拂過，帶起了一陣陣波紋，像極了一只水面上孤寂無所依靠的船。
“阿瑾?！眱扇讼囟?，阿笑看到兩人在河里的倒影，緩緩叫了聲。
“我在?！?p> “我給你講個故事吧?！卑⑿εゎ^，笑得很是開心，雙眼里滿是嬌憨。
“好。”似是好久沒看到少女的笑容，再次看到竟有些恍惚。
“有個孩子，生下來就被拋棄了，后來被一個譽為神醫(yī)的人收養(yǎng)了，剛開始的時候呢，孩子還小，神醫(yī)對她還不錯，每天都會給她跑藥浴，都是些很昂貴的藥材呢，讓那個孩子高興極了，后來呢....”說著說著，阿笑突然停了下來。
“后來怎么了？”
“后來那個孩子漸漸長大，在她六歲的時候被神醫(yī)關(guān)起來了，關(guān)在一個黑漆漆的密室里，雙手雙腳都被綁起來了。剛開始的時候，那個黑暗的地方有很多人，他們沒有哭著喊著，可慢慢的，那里的人越來越少，最后真的只剩了她自己?！?p> “那個孩子，她不怕嗎？”
“怕呀，怎么會不怕呢？”阿笑偏過頭，笑的一臉天真：“可是怕有什么用呢？那個孩子哭過鬧過，可是神醫(yī)也沒有放他出去。神醫(yī)每天都會來看她，然后給她喂好多好多的藥，有的藥吃了會讓她很舒服，有的藥卻會讓她很難受，有好幾次差點死了?！?p> “后來，神醫(yī)見孩子慢慢適應(yīng)那些藥物，就換了別的。”
“換了什么？”瑾呈完全不敢看身旁的人，因為他知道這個故事里的小孩是誰了。
“老鼠啊，蝎子啊，各種蟲啊!”阿笑掰著手指數(shù)著，隨后又接著說：“哦！還有蛇，花花綠綠的蛇。神醫(yī)把蛇扔到孩子的旁邊，那些蛇就吐著信子一直在她旁邊爬來爬去，孩子害怕極了，可是她卻跑不了，所以她只能看著蛇慢慢爬向自己，一條一條咬向自己，可疼了?！?p> 瑾呈沒有說話，他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唯有兩側(cè)的拳頭緊緊的攥住。
“孩子原本以為那次自己就會死了，再也不用受這種這折磨了，可是老天跟她開了一個玩笑，她沒死成。神醫(yī)把她救活了，哈哈~你說神醫(yī)是不是很厲害？”
沒等瑾呈回答，阿笑又自顧自地說了起來：“然后從那次開始，孩子就變了，不管神醫(yī)怎么對待自己，她都無所謂了。日子就這樣一天一天過去，孩子慢慢長大，到她十五歲那天，神醫(yī)說想要她的心臟，她同意了。畢竟那里的孩子都活不過十六歲，早死晚死不都是死嗎？”
“為什么他們活不過十六？”
瑾呈望向阿笑，聲音帶著一絲激動。
“因為神醫(yī)給他們都喂了藥呀，他們都是神醫(yī)的藥人，如果在試藥的時候死了反而是解脫，如果沒死就會在十五歲的時候七竅流血?！?p> “然后呢？”
“然后，那個孩子在她十五歲那天，把神醫(yī)殺了?！?p> “那個孩子現(xiàn)在呢？”
其實瑾呈更想問的是，那個孩子是你嗎？
“那個孩子現(xiàn)在過的很好，遇到了一個很好的人?！?p> 阿笑笑了，此時的笑容就如同初見那天一般，迷人且刺眼。
“我可以抱抱你嗎？”瑾呈望向她，眼里滿是柔情。
“不可以，阿瑾說的，男女授受不親?！?p> 阿笑愣了一會，搖頭，此時瑾呈的眼神讓她有些發(fā)慌，雖然不懂，但阿笑卻覺得拒絕才是對兩人最好的。
“阿笑....”瑾呈不確定少女是否猜透了他的心思，但是他不想輕易放棄。
“我們回去吧。”阿笑開口，隨即起身就走。
瑾呈沉默，但還是跟上了阿笑的腳步，就在瑾呈說服自己還有機會的時候，阿笑卻倒下了。
“阿笑.....”瑾呈接住少女倒下的身子，變得十分無措：“阿笑，阿笑，我?guī)闳タ创蠓?。?p> 阿笑抓住瑾呈的胳膊，搖了搖頭，剛想說話，臉上卻開始流血，鼻子，嘴巴，耳朵，眼睛，到處都是猩紅一片，就連瑾呈的衣服都開始變紅。
“你不要說話了，會沒事的，阿笑你堅持住，我?guī)闳タ创蠓??！辫氏氡е⑿ζ饋恚墒且粍影⑿ι砩系难獏s越流越多，瑾呈害怕的縮著不動，神情像極了一個手足無措的孩子。
阿笑抬起手，覆蓋住瑾呈的雙眼，輕聲道：“別看，很丑。”
“阿瑾....我很開心遇到你?！?p> “別說了，阿笑別說了?！辫示o緊抱住少女，語氣全是懇求，眼角的淚也從阿笑捂著的指縫滑落。
“阿瑾，謝謝你?！?p> 手毫無征兆的滑落，瑾呈甚至都來不及抓住，一時之間，竟像個提線木偶般呆呆地跪立在原地。
“阿笑，阿笑...”瑾呈雙眼呆滯，整個人毫無生氣，嘴上只重復(fù)這個名字，如同孩童學(xué)語時。
過了好久，瑾呈好似才反應(yīng)過來，緩緩抱著阿笑起身，回家。
瑾呈為她擦洗換衣，待到阿笑變成干凈如初，瑾呈這才有些反應(yīng)。
輕輕在額頭落下一個吻，瑾呈的眼神眷戀無比，動作無比輕緩的抱起阿笑，走了出去。
瑾呈把阿笑葬在了兩人初識的地方，過了好久才離開。
少年的身影漸漸消失不見，唯有一座土包屹立，上面刻著：故人阿笑之墓--瑾呈。
又是一年春天。
阿笑的墓前站立著一名少年，一陣春風(fēng)拂來，少年的一絲黑發(fā)揚起，英俊的面容上滿是深情與眷念。
少年立在原地許久，期間未曾說過一句話，直到日頭西斜，這才舉步離開。
而在少年轉(zhuǎn)身之時，一朵野花從木牌后面探出腦袋，隨風(fēng)飄揚，花枝左右搖擺著，似是在向故人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