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聽媽媽的話

　　“臥槽，林燃，你…居然懂鋼琴？”

　　屋內(nèi)沉寂了一陣，賀清云忍不住問出了一屋子人的疑問。

　　眾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林燃身上，后者聳了聳肩，反問道：“我好像從來沒說過我不懂吧？”

　　賀清云：……

　　感覺自己問了句廢話。

　　林燃抬頭瞄了一眼徐彤彤，少女原本靈動的雙眸布滿了失落和怨氣。

　　想了想，笑道：“不過吉他我比較擅長，鋼琴真的只是半桶水，恰好只會這一首曲子罷了?！?p>　　“嗯？”

　　賀清云抬頭看向少年，撇嘴道：“少胡扯了，你以為買彩票呢，一擊即中？這話讓人聽起來比聽到男足奪冠還要不靠譜?！?p>　　“哈哈哈！”

　　林燃被逗樂了，沒想到鋼鐵直男還有這么可愛的一面。

　　只是現(xiàn)階段或許國人還不知道，現(xiàn)役的這一屆男足很可能是歷屆最強(qiáng)的一批。

　　雖然無緣98世界杯，但2002年就能圓夢。

　　至于后世，那就真的只能“呵呵”了。

　　但林燃也沒故意藏拙的意思，他在鋼琴上的能力并沒有經(jīng)過系統(tǒng)學(xué)習(xí)，只是前世萬花叢中穿梭時，曾有個小女友恰好是音樂學(xué)院的，為了追求共同愛好，練過一陣。

　　只是剛打完臉說這話，在徐彤彤聽來，就有些過分了。

　　少女睜著大圓眼，狠狠地盯著林燃，如果不是形勢逼人強(qiáng)，估計她能撲過來、壓上去。

　　“彤彤，你看看人家燃哥，本領(lǐng)比你好，可卻不顯山不露水的，哪像你，學(xué)了點(diǎn)皮毛就顯擺?！?p>　　萬翠娥也不知道有沒有注意小丫頭正憋著氣，還是故意出氣。

　　總之一句話，徹底點(diǎn)燃了火焰山。

　　“是，他什么都好，我什么都不行，那你認(rèn)他做兒子算了，還要我干嘛？”

　　徐彤彤眼淚直流，哭著怒視著萬翠娥。

　　萬翠娥也沒想到女兒會如此激動，一時間傻了眼，愣住了。

　　眼淚奪眶而出，萬翠娥趴在餐桌上哭了。

　　“彤彤，你說什么？”

　　徐奉新忍了一晚上，這下徹底怒了：“今晚從林燃進(jìn)屋，你就一個勁作妖，技不如人還死不悔改，我平時教你的道理，都教狗肚子里了嗎？快給你媽道歉。”

　　“不，我不道歉，我沒錯?！?p>　　徐彤彤梗著脖子吼道：“我一直以來就不喜歡鋼琴，是她非要逼著我學(xué)的，可既然我學(xué)不好，那放棄還不行嗎？為什么還要折磨我？”

　　“啪！”

　　清脆的巴掌聲響起，餐廳頓時靜寂了下來。

　　萬翠娥也止住了哭泣，抬頭就看到愣在原地的父女倆人。

　　徐奉新在外面是雷厲風(fēng)行的性格，即便回了家有所收斂，可不代表他脾氣就好。

　　方才怒火攻心，一時沒忍住，一巴掌就甩了出去。

　　此刻盯著自己微微有些發(fā)麻的手掌，還有女兒臉上頓現(xiàn)的幾個紅色指印，老徐也懵了。

　　有些后悔，看著女兒捂著臉淚眼婆娑地看著自己，老徐張了張嘴，可終究話都給咽了下去。

　　“我恨你，我恨你們?！?p>　　怒吼一聲，徐彤彤沖進(jìn)了房間，隨著房門“砰”的一聲，徒留著餐桌幾人面面相覷。

　　“我為什么逼她，還不是為了她好，難不成還是我錯了？”

　　豆大的眼淚從萬翠娥眼里流出，素來有女強(qiáng)人之稱的她也繃不住了。

　　徐奉新看了眼家里的一幕，嘆息一聲，一屁股坐在餐桌旁。

　　倒了酒，一杯接一杯猛灌。

　　賀清云和林燃無疑是最尷尬的。

　　相互對視，不知所措。

　　尤其林燃，原本就沒想來蹭飯，最后飯吃不成，還惹一身騷。

　　“怎么辦？”

　　賀清云輕步到林燃身旁，低聲問道。

　　林燃聳了聳肩，撇嘴道：“我怎么知道？

　　賀清云：“還有你辦不到的事？”

　　林燃十分無語，白了對方一眼反駁：“我就一個17歲的孩子，我又不是萬能的?！?p>　　“屁孩子。”

　　賀清云反白一眼，懟道：“在我面前，你就不宜說‘孩子’兩字，簡直侮辱了它?！?p>　　林燃：……

　　我招誰惹誰了？這么大怨氣。

　　“快想辦法，你不是天才嗎？”

　　賀清云厚著臉皮推了推林燃，懟道：“明明沒本錢，卻連柳世泉那樣猴精的奸商都被你拿下，你敢說沒辦法？”

　　不可否認(rèn)，賀清云雖然年紀(jì)比林燃大，可一天相處下來，林燃身上的神奇實(shí)在太多，讓他下意識想要詢問少年的意見。

　　此時的他已經(jīng)沒法將眼前的少年當(dāng)孩子看待，甚至…覺得當(dāng)同輩都低估了他。

　　“你見過哪個天才的高智商是用在處理家庭倫理大悲劇嗎？”林燃反駁。

　　“以前沒見過，但興許一會就見到了?！?p>　　賀清云歪理橫出，又催道：“趕緊的，再耗下去該出事了?！?p>　　林燃：……

　　眼前這家伙運(yùn)用“老子沒文化，臥槽行天下”的本事和家里老娘有得一拼。

　　搖了搖頭，瞥到餐桌旁的徐奉新都喝了小半瓶白酒，雖然他和賀清云都是軍人出身，酒量極好，可人一般情緒低落時這么喝法，很容易醉。

　　想了想，眼神瞥到了墻角的鋼琴，林燃邁了過去。

　　雙手撐開，手指直立在琴鍵上，閉目冥神，腦子里回憶著歌曲的旋律和音符。

　　片刻后，少年嘴角上揚(yáng)，又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賀清云看著林燃，雖然不知道他想干嘛，但當(dāng)他又一次看到少年的笑容時，躁動的心竟然莫名地安定了下來。

　　“噔！”

　　手指按下琴鍵，鋼琴發(fā)出了低沉的響聲，頓時引起了徐奉新和萬翠娥的注意。

　　一人止住了喝酒，一人止住了哭泣，雙雙抬頭，目光全匯聚在少年的身上。

　　隨著林燃修長的手指不斷在琴鍵上跳動，輕緩柔和的旋律便飄蕩而出。

　　不同于徐彤彤的平鋪直敘和柔美風(fēng)格，林燃的指法嫻熟、按鍵輕重有別，鏗鏘有力，隱約間似乎夾雜著一種對音樂的享受和情感，很自然地讓人代入其中。

　　正當(dāng)幾人詫異不已時，優(yōu)美旋律緩緩輸出，林燃的干凈清澈的聲音，也在幾人輕輕屏息間降臨。

　　“小朋友你是否有很多問號，為什么別人在那看漫畫，我卻在學(xué)畫畫、對著鋼琴說話?！?p>　　“別人在玩游戲，我卻靠在墻壁背我的ABC?！?p>　　“我說我要一臺大大的飛機(jī)，但卻得到一臺舊舊錄音機(jī)?！?p>　　“為什么要聽媽媽的話，長大后你就會開始懂了這段話?！?p>　　“長大后我開始明白，為什么我跑得比別人快，飛得比別人高。”

　　“將來大家看的都是我畫的漫畫，大家唱的都是我寫的歌?！?p>　　……

　　餐桌旁，萬翠娥剛止住的眼淚再一次決堤而出，淚水漸漸模糊了她的雙眼……

　　腦子里不禁浮現(xiàn)起過往的林林種種。

　　女兒呱呱落地到牙牙學(xué)語，第一次學(xué)走路，第一次摔跤，第一次喊媽媽我愛你，第一次穿起校服背著小書包邁進(jìn)了人生的第一個站點(diǎn)，第一次登臺表演臺下響起了雷鳴掌聲……

　　一幕幕，一件件，如幻燈片般閃過眼前。

　　萬翠娥再也繃不住了，捂住臉，痛哭起來。

　　徐奉新深邃的眼眸漸漸紅了，握住酒杯的手因?yàn)榘l(fā)力，青筋凸顯，紅了又白，白了又紅……

　　賀清云嘴巴一點(diǎn)一點(diǎn)張開，就像池塘里張嘴覓食的錦鯉一般，傻了。

　　……

　　“媽媽的辛苦不讓你看見，溫暖的食譜在她心里面?！?p>　　“有空就多多握握她的手，把手牽著一起夢游?！?p>　　房間里，正邊哭邊將一件件一副塞進(jìn)粉色皮箱的徐彤彤止住了動作。

　　聽著柔和歡快的歌聲，一點(diǎn)一點(diǎn)扭動腦袋，茫然地看著那扇緊閉的房門，想著門外邊那個孤寂無助的身影……

　　她想起了小時候媽媽帶著自己去逛公園，想起了媽媽給自己織的毛衣，想起了大冬天母女在戶外等爸爸，媽媽將自己的手塞在羽絨服里，她自己卻凍得直哆嗦，想起自己第一次來紅嚇得抱著媽媽哭了半天……

　　……

　　“聽媽媽的話，別讓她受傷，想快快長大，才能保護(hù)她?！?p>　　“美麗的白發(fā)，幸福中發(fā)芽?！?p>　　“天使的魔法，溫暖中慈祥?！?p>　　……

　　歌聲繼續(xù)縈繞在小屋里，緊閉的房門突然打開，徐彤彤雙眼通紅，哇的一聲跑過來投入了萬翠娥的懷中，哭得稀里嘩啦。

　　這一刻，歌聲和哭聲，回蕩在靜寂的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