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長夢多
“你父親當(dāng)年可是被封為‘漓清斬魔大將軍’,那次立了功回京后皇上封賞財寶的同時也賞了他一位妾室,名叫怘姬,沒錯,她也就是后來你的娘親。起初阿丞看她并不上眼,甚至不把這個妾當(dāng)回事,因為當(dāng)時他的正室可是宮里十八玉女里排第五的,極其美艷,但后來失手殺了人也就廢去了,一次晚宴阿丞才和你娘親有了些話語,后來感情漸漸深了,她也就被立為正室”
師傅平時沒少提父親,但阿爹和娘親的故事汴玉倒是第一次聽他說。
“這樣說,我不應(yīng)該生活在宮中嗎”
“你出生那年,你娘親被賊人陷害,有文官向皇上檢舉她的父親曾意圖策反,她一族人本應(yīng)滿門抄斬,你父親到殿前跪了足足三個時辰后來雖免去滅族,但卻要將你父親和怘姬一族流放西域,永不得入境”
師傅束起頭發(fā)慢慢起身。
“阿丞臨走前將你交付與我,由我來撫養(yǎng)你長大。他們在前往西域的路程中遭遇了那賊人設(shè)下的埋伏,阿丞沒來得及護(hù)住怘姬,她便......當(dāng)然,后來那些人也全死在了你父親的劍下,只有你父親一個人活了下來,但后來便沒了音訊”
汴玉捏緊了拳頭,皺起眉頭。
“不過...師傅你是怎么知道這些的?”
“我與你父親當(dāng)年可是手足兄弟,如果酆國驅(qū)魔將領(lǐng)他排第一,那我便是第二,當(dāng)年我和他都對圣上十分忠心,但后來不同了......他遇刺一事傳遍京城,皇上卻一直都沒有召他回京,皇上怎會不知,不過選擇視而不見罷了。我才明白,殿里那個皇帝不過是具傀儡,實權(quán)都在那些高官手里,再侍奉下去也已經(jīng)沒有意義了,宮中人皆無情義,眼里只有錢財爵位。我辭去了職位,帶著你來到了東鸛鎮(zhèn)”
說著,瑾戩從身后衣柜下面的抽屜拿出本書。
“這是你父親離開后幾個月寄過來的”
汴玉接過書便翻看。
“怎么會是本菜譜”
這本書的外皮已經(jīng)褪色舊化了,不過還是能看得出封面上用朱砂寫著“起煜烹菜典集”,書里面每一頁都是菜的制作方法。
“父親為什么要留一本菜譜給我,難道有什么特殊意義?”
“我也不懂,說等你長大了再給你,今年你也已十八歲也是時候給你了”
瑾戩摸了摸肚子,咕嚕了兩聲。
“好啦,為師肚子餓了,快”
“快去買兩碗下酒小菜”
“好了啦”
這時天已經(jīng)很黑了,今晚沒有月亮,雖說沒有月亮的情況下夜晚的天空是黑色,被夜晚的云遮住的時候也是黑的,但云遮住的黑沒有那么純粹,反而有種深奧。
亥時的東鸛鎮(zhèn)街上已沒有多少行人,唯有少數(shù)幾家酒館還開著門,雖是春季,夜晚也有涼風(fēng)習(xí)習(xí)。
“小二,牛肉花生各一盤加一壺清酒打包帶走”
“好~嘞”
這家酒館快要打烊了,好在他走路快。店里除了店長和小二就剩兩人,坐在棧椅上,一個是醉鬼,抱著缸酒時不時灌上一口,弄得滿衣都是酒味,另一個穿著布衣錦鞋看起來像文人,但低著頭兩手在袖子里擺弄著什么。汴玉沒有理會,站著等了一會兒廚子燒好了菜付了幾文提著菜就出了酒館。
真是靜,因為是石板路,連走路的聲音都很清脆明顯,走了一會兒又一會兒,汴玉感覺到不對勁,身后有悶悶的腳步聲,起初他以為是風(fēng)聲,但許久并無風(fēng),他立馬回過頭,后面是酒館里那個文人。
“你是誰,你一直跟著我干嘛”
“我...我好餓”那人聲音極其沙啞且虛弱,像是很久沒吃東西了。
汴玉一向見不得這種。
“好吧好吧...牛肉分你一點”
“又要被師傅罵了......”他嘀咕。
汴玉向那人走過去,突然,文人抬起了頭,那人眼珠里全是紅色,接著他把手從袖子里拿出來。
“啊”
那哪里是人的手,指關(guān)節(jié)巨大,呈紫色,指甲長且尖,掌心有好多裂縫,里面摻雜著好多血,袖子里全是血。
“怎么會這樣”
“求求你了,給我吃兩口吧,呃啊就兩口...不多的”
“剛才就覺得不對勁,酒館這種地方本應(yīng)酒氣重,我進(jìn)去時卻有很重的藥味”
文人張大嘴揮舞著手爪朝他跑過去,
“就...兩口...就兩口!”
汴玉往后退了兩步,從腰間摸出銅刃,
“虎澗炎火訣”
他拿著銅刃往那人飛了過去,瞬間扎進(jìn)他的胸口,
“啊~”文人倒在地上,頃刻便渾身燒了起來,不一會兒只剩一團(tuán)黑灰。
汴玉提著菜快步踏回去,飛快進(jìn)了院子。
“師傅,不好了,我剛才又遇到尸人了”
“怎么會這樣,我們?nèi)ツ曛性?jié)不是全部處理干凈了嗎”
“......”
“你說有沒有這種可能”汴玉說道。
“什么”
“尸人的源頭不是中元節(jié)的百鬼行...”
“如果說源頭是那之前就存在的,那就麻煩了......”
尸變是一種中毒反應(yīng),通常由口和手足進(jìn)入人體,只傳人,不傳獸,中毒的一時辰內(nèi)食不進(jìn),水不飲,兩時辰器官組織異變,三時辰欲食人而難以自拔,四時辰徹底喪失人性,故像尸人因此得名。
起初瑾戩和汴玉認(rèn)為尸毒只是中元節(jié)鬼門開地方的地府腐鬼所帶出的毒,夜間行人碰上會感染乃至異變,因此只有中元節(jié)那天會出現(xiàn)尸人,但現(xiàn)在看源頭可能不是腐鬼。
因為驅(qū)魔功法極難學(xué)會,所以酆國只有十名驅(qū)魔將領(lǐng),而為首的兩位已不在,剩下八位要在全國各地驅(qū)魔,這一片屬京都管,但京都只駐守一位,卻只是護(hù)皇宮周全,哪管這民域安寧,但又不能放任尸人不管,去年師徒倆便親自出動。
瑾戩打磨擦拭著他那把永庵劍。
“我雖早已辭去職位,但與各位驅(qū)魔將領(lǐng)都還有往來聯(lián)系,他們說他們駐守的地方都沒有尸人之類的怪物,看來源頭極有可能在京都這一帶了”
“對了,你昨晚見到的那尸人有什么特征嗎”
瑾戩看向正在洗碗的汴玉。
“那人倒也沒什么特別之處,就是一副書生模樣”
“書生?又是書生,上次百鬼行中有很多尸人也是書生模樣”
“難道說......”
“這樣說來,京都嚴(yán)禁私塾,而大學(xué)堂有三所,一所在宮里,不大可能,一所已經(jīng)倒閉,還剩一所”
“靛井學(xué)堂”
“這兒怎么一個人都沒有啊,上次來不是還有學(xué)子往來嗎”
這座學(xué)堂坐落在半山上,柱子用灰木建成,瓦片褪了層色,看起來有一些年份了,整體倒是不算很大,卻也沒有守衛(wèi),大門是敞開的。
“走吧玉兒,進(jìn)去看看”
這么大一個學(xué)堂倒是沒有人,唯有其中一間書房里有點響聲。
汴玉和瑾戩走到后院。
“這怎么一個人都沒有反倒有一口棺材”
一口紅木棺立在后院水池邊,瑾戩走上前嗅了嗅,
“有很重的粉藥味”
“咚嘭”
“書房里有人,”汴玉從背后拔出銀劍,兩人一步步走近書房門口。
汴玉一把推開門,里面有個高碩的學(xué)生在翻箱倒柜地找著什么書。
那個人回過頭先是愣了一下,神情緊繃地看著門口兩人說:
“你們是誰?”
“我們是來獵殺怪物的,請問你是這的學(xué)生嗎?”
那個大個子舒了口氣,“呼~那就好”
“我以前是這的學(xué)生,名叫將晟”他回答。
“這里怎么就你一個人呀”汴玉問。
“去年這里爆發(fā)了一種毒,我便一直在尋找解藥,事情是這樣的...”
“去年六月左右這所學(xué)院的院師也就是我的老師,一直悶在書房里翻閱一些異域傳過來的經(jīng)文,上面好像記載了一部分長生不老的藥方,老師便日夜沉于其中,寢食難安”
“一天老師突然傳一位學(xué)生進(jìn)書房,接著他把門鎖上,然后有一陣慘叫便沒了動靜,有學(xué)生好奇便到書房門口推開門,里面那位學(xué)生倒在地上,四肢已散落四處,只見老師滿嘴是血,直勾勾瞪著門口的學(xué)生接著一下子朝他撲過來,后來其他老師和大部分學(xué)生都被咬,少數(shù)的逃掉了,被咬的人里體弱的當(dāng)場即死,體壯的則數(shù)時辰后也去咬人”
“去年七月十五那天他們借著滿月便上街咬人,但后來好像都被人獵殺了”
“就是我們兩個殺的”汴玉攤開雙手,瑾戩微笑。
“兩位也太厲害了吧,那種人不人鬼不鬼的相當(dāng)難對付。不過我的老師還活著,就還會有人變成那樣的怪物,晝時他會躲到山洞里,太陽落山時會回到后院那口棺材,待到月亮升起便會出來咬人”
“我知道,靠我的蠻力是殺不死他的,所以我一直趁白天他不在去到書房里尋找那些經(jīng)文看看是否有解藥......這幾個月來我一直都在翻閱,四個廂房的書幾乎都翻遍了,還是沒有......”
“看來只能將其獵殺了”瑾戩眼神嚴(yán)肅。
“好,那這樣,我埋伏在前面的左廂房,玉兒你埋伏在右?guī)?,等到太陽落山時他回來時,便出手”
“那我怎么辦”將晟問。
“獵魔過于危險,你還是待在自己家里吧”
“...我早就沒有家了,我母親生了七子,我是第七個,家里本就不富裕,打小被父母丟在這和我老師一起生活,十幾年來未歸過家”
“讓我留下吧,說不定還能幫些忙”
瑾戩和汴玉看了看他高大的體型一起點了點頭。
“那你和我一起埋伏在左廂房吧”瑾戩拍了拍他厚實的肩膀道。
天很快黑下來,瑾戩蹲著透著窗戶感受到今晚的月亮很亮,他偷偷和將晟說了幾句話,學(xué)堂門口有零碎腳步聲,漸漸蔓延到后院。
“他來了”
接著只聽見一聲“哐”便沒了動靜。
瑾戩和汴玉一點一點推開門,兩人探出頭來對視一眼點了點頭,瑾戩打了個手勢示意將晟跟上。
三個人半蹲著慢慢向后院靠近,瑾戩慢慢從劍袋取出永庵劍,將晟手里抓著一把粗煉繩,汴玉手持銀劍。
果不其然,那口紅木棺材合上了。
瑾戩食指指向棺材示意倆人,將晟慢慢走向棺材,把煉繩拉開一圈一圈地捆在棺材上,三個人屏住呼吸,突然,棺材里開始震動“哐~哐”,將晟把煉繩用全力拉緊,震動更強(qiáng)烈了,“哐當(dāng)”突然棺材爆開碎了一地木板,那個怪物死死掐住將晟的脖子,眼睛里的渴望迫不及待馬上撕成碎片吃掉。
果然他就是尸王,他的毛發(fā)都已變白,嘴里的兩排牙齒爆出口腔扎在臉上,四肢遍布紫色經(jīng)脈,臂四肢都長出尖牙,瞳孔全白只剩一個黑點,手腳粗壯無比,相比將晟都要高壯不少。
他把將晟單手舉起要一口咬過去,瑾戩疾步蹬上前一劍砍斷了尸王的臂,
“呃~啊”尸王口齒張大痛苦地往后退了幾步,失去的那只手臂慢慢開始長出來,
“玉兒不好!”
“火神訣!”
汴玉用銀劍打出一團(tuán)烈火到尸王身上開始灼燒,火勢越燒越大,尸王逐漸痛苦。
將晟撿起煉繩飛奔過去往他身上捆不料它一只手抓著將晟肩膀,另一只手化為巨爪往他腹部捅了進(jìn)去,他一口血吐了出來,瑾戩和汴玉飛撲過來,尸王把將晟用力一推便融進(jìn)地里。
“師傅怎么辦”汴玉接過并扶著滿臉痛苦的將晟。
“他要逃跑,你們先去抓他我...不要緊”
“他受了傷...就要...就要吃人才能恢復(fù)血氣”
將晟捂著不斷冒出血的腹部大口喘著粗氣。
“玉兒你先帶將晟回家我去追那個怪物”
瑾戩轉(zhuǎn)身蹬上屋檐瓦頂往鎮(zhèn)上的方向去。
“不好,今天是陵節(jié),今晚街上的行人會很多”
瑾戩蹲在一棟酒館瓦上觀察,今晚東鸛鎮(zhèn)滿街都是人,那個怪物受了傷會脫掉舊皮囊尋找新皮囊,
它一定會出現(xiàn)在街上的,瑾戩堅信。
過了一陣子街上人數(shù)不減反增,瑾戩飛到全鎮(zhèn)最高的茶樓上四處觀望。正常的尸變?nèi)嗽谌藲膺@么旺盛的地方是不敢出來的,而尸王不同,人氣越旺它越興奮。
“啊”
南橋方向出現(xiàn)幾聲慘叫。
瑾戩轉(zhuǎn)身一層層跳下屋頂往南橋方向飛奔去。
他邊跑邊往那個方向看去,滿身潰爛的尸王左手化為鬼爪,右手化為巨尺利刃,正在瘋狂斬殺著橋上的人。
“啊啊...妖怪啊...快跑啊...啊啊...救命啊...”
突然從人群中走出一個短發(fā)女子,頭戴一只大銀蝶,耳掛一對小銀蝶,身著青帳服,捧著一堆書一步步走近尸王。所有人都在亂擠逃亡,唯有她反而走向那個怪物,格外顯眼,瑾戩也注意到了。
“抱歉啊...對不起讓一下...對不起對不起”
瑾戩推開一重重行人向尸王靠近。
只見那個女子迅速把書放在一旁,一撥衣裙席地而坐盤起腿打起手訣,嘴里清亮地念著:
“何妨殺盡天下鬼,宛有陰邪藏枝頭”
“今日何魔臨陣前,弓元神前也低頭”
尸王轉(zhuǎn)身沖向她卻突然被一股綠色魂氣鉆入體內(nèi)然后被提到空中,它的身體開始撕裂。
瑾戩正好撥開人群到達(dá)女子旁邊,他右腳一蹬空翻跳到尸王身后取出永庵劍,女子沖瑾戩點了點頭,接著他蓄力一重劍插穿尸王胸口拔了出來,它的身體開始爆裂最后炸成一大堆黑肉和紫色血水,瑾戩從指尖引出一團(tuán)火將它燒成了黑灰。
女子起身,瑾戩邊看向她邊把劍收進(jìn)劍袋。
“敢問姑娘姓甚名誰”
“我叫妗芊,是師琥派的驅(qū)魔將領(lǐng)影漸的徒弟,也是女兒”
“從你的穿著不難看出是師琥派的”
“您就是瑾戩將軍吧,剛才看到了您的永庵劍”
“是,不過早已不做將軍了”
“差點忘了,現(xiàn)在我家里有個人被那個怪物所傷,我得抓緊回去了,有緣再會”瑾戩拱手。
“甚是緊迫,先生請允許我同去,我對這方面有涉獵說不定能幫上忙”妗芊地上的把書一本本撿起。
“嗯...好,那麻煩了”
酆國的驅(qū)魔門派僅有兩派,為漓清派和師琥派,伏丞,瑾戩和汴玉皆為漓清派,影漸和妗芊為師琥派,前者主學(xué)斬殺功法和體術(shù),后者主學(xué)丹藥鎮(zhèn)壓修行。
瑾戩一進(jìn)屋子便看見將晟躺在床上閉著眼睛臉色蒼白,腹部已經(jīng)包扎好了但還是有血慢慢溢出,汴玉坐在一旁看見他們來了便起身。
“半個時辰了血還是止不住,不過好在他體格健壯,還能撐到現(xiàn)在”
“這位是?......”汴玉看向妗芊。
“這個等會再說,救人要緊”她走到床邊彎下腰,用指尖沾了些他腹上的血,運用靈力感析毒素,接著她把將晟扶起坐著,在他身后幫他把毒引到盆子里,不一會兒將晟一口黑血吐到了地上,汴玉再將傷口重新包扎,漸漸的臉色才有了好轉(zhuǎn)。
“我剛才花費許多靈力運用了琥澗回心術(shù),他的傷口已經(jīng)開始閉合恢復(fù),大概在明天太陽升起時就可以變回正常狀態(tài)了”
“多...多謝姑娘...救命之恩”將晟張開蒼白的嘴唇一字一字費力地說道。
“不必客氣的,師傅從小就教育我,能力越大責(zé)任就越大,既然我有辦法幫你,何樂不為呢”
“對了這位姑娘,我還不知道你叫啥”汴玉撓頭。
“我叫妗芊,你就叫我小芊好了,我是奉師傅的命令來到京城這一帶搜集整理靈藥仙草樣本和典籍”
“今日正好在此地停留搜集,不巧今晚卻遇上了那樣的事......對了,你身上的那種毒我正好有閱讀過有關(guān)籍冊”妗芊看向?qū)㈥?,盡管他已經(jīng)睡著了。
“那是我在門派的藏書閣里讀過的,那幾冊書是從外海南岸商人貿(mào)易時傳進(jìn)來的,上面大部分寫的如何讓人體永遠(yuǎn)維持住鮮活的狀態(tài)而達(dá)到幾乎不死的境界,但里面的很多藥法都是不合常理的,沒人知道服用后會發(fā)生什么...不過后來那幾冊書不知去向了,那晚之后再也沒有見過......”
瑾戩和汴玉眉頭緊皺,慢慢和她講了事情緣由。
“沒想到今晚橋上那個怪物竟是那幾冊書的產(chǎn)物,我從未設(shè)想過里面的藥方真正運用到現(xiàn)實中會是如此的危險......”
“無論如何,今晚還是要多謝妗芊姑娘相助,不然場面恐怕難以掌控”瑾戩拱手行禮。
瑾戩把裝備放置回原位,用毛巾幫將晟擦了擦臉。
“時間也不早了,要不妗芊姑娘在此留宿吧,這個時候街上已沒有客棧了”瑾戩看向妗芊和汴玉。
“這樣吧,將晟在我房間睡,我負(fù)責(zé)照顧好他,那妗芊姑娘就委屈你和玉兒睡一個房間了”
“......”
“師傅這...不合適吧...”汴玉腮邊漸紅。
“當(dāng)然了,人姑娘睡床,你睡地上”瑾戩笑著說。
“嗯...好吧”妗芊微笑著慢慢看向汴玉,他注意到了臉一紅立馬把頭轉(zhuǎn)過去。
“這家伙可真沉啊”瑾戩用力把傷員從床上抱到隔壁房間一邊抱怨著。
“那祝你們晚安啦”瑾戩房間黑了。
許久汴玉房間的燭火都沒有熄。
妗芊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發(fā)呆,汴玉躺在地上翻來覆去睡不著,一只手撐著腦袋,看著手腕上的紅繩,那是前兩年他自己編的。
“話說...妗芊姑娘”
“叫我小芊就好了”
“那你就叫我玉吧”
“話說,你師傅也是驅(qū)魔將領(lǐng)嗎”汴玉轉(zhuǎn)過身看向床上的妗芊。
“是啊,我?guī)煾狄簿褪俏野⒌?,影漸,我所有的法術(shù)都是他教的,從小到大也都是他撫養(yǎng)我長大”
“那...你的母親呢”
“我娘親...在我六歲那年就離世了,”
“對不起啊”
“沒事...我記得很清楚,那一天我阿爹去到比較遠(yuǎn)的地方驅(qū)魔,那一晚雨下的很大,有不干凈的東西隨著河水進(jìn)到鎮(zhèn)里”
“大概在夜里三更時,有東西在鎮(zhèn)上挨家挨戶殺人吃人,娘親知道了把我藏在柜子里告訴我無論如何也不要出聲,過了很久我記得在我快要睡著時,我透過柜子縫隙看見一個高高的穿著黑色衣服的人掐著我娘的脖子一口一口地吃她的肉,當(dāng)時的我沒忍住直接被嚇哭了出來,那個黑色衣服的人松開娘往柜子這邊走過來,馬上要打開柜子的時候突然大驚失色然后破開紙窗逃了,原來是我阿爹回來了,他終于回來了,他的臉色很難看,他抱著地上殘缺的娘親哭,好一會兒他才慌忙地在房間里四處尋覓我,才把我從柜子里抱出來”
“他把我安頓好后一個人坐在門外的階上擦著眼淚念著他以前寫給娘親的詞,那晚我一直沒有睡,我聽著他也哭了好久......”
“對不起啊我不應(yīng)該提這些的...”
“沒事的,我也曾無數(shù)個雨夜夢見那個場景,早已習(xí)慣了”妗芊擦了擦眼角的一絲淚。
“所以我那時就下定決心,一定要除盡天下魔,為我娘報仇”
“一定會的!”
“我出生那年父母便離開了我,這一路也都是師傅帶著我走過來的”汴玉低聲說。
“好啦,聊點開心的吧”妗芊重新恢復(fù)微笑。
“我跟你說,我?guī)煾荡蚝魢@洗舐暳?,我在隔壁都聽的一清二楚,有次他的一位遠(yuǎn)方好友來做客和他睡一間房,他睡著打呼嚕之后,那位先生真的就被吵的連夜趕回家”
“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尽辫獞斓暮魢B曊f來就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兩人笑的不行。
好一會兒才停了,汴玉躺在地上也望著天花板不說話,一會兒他從懷里掏出那本《起煜烹菜典籍》翻來覆去地看。
妗芊好奇的目光慢慢投過去。
“欸,你也看這個嗎,起煜的菜可好吃了!”妗芊瞳孔放大。
“嗯?”汴玉撓著頭。
“我記得我比較小的時候和阿爹到過起煜鎮(zhèn),那的人做菜可好吃了!”
“起煜鎮(zhèn)!?原來這是個地名啊”
“啊!我懂了!原來父親是這個意思!”汴玉飛快起身跑到隔壁。
“嗯?”妗芊歪著頭疑惑。
“師傅~師傅師傅你快醒醒”
在地上睡著的瑾戩一臉茫然硬是被他搖醒。
“師傅我明白了”
“父親一定是要我去起煜這個地方,他可能就在這個地方等著我”汴玉滿眼放光。
“師傅我們明天一早就出發(fā),按小芊說的將晟明天醒來時應(yīng)該就會痊愈,我們不用擔(dān)心他,給他留張字條就行了”汴玉邊收拾著要用的東西。
汴玉又和妗芊解釋了一番。
“小芊你要和我們一起去嗎”汴玉投向期待目光。
“我就不去了,我明天就要帶著書回武途山找阿爹去了,我的丹藥學(xué)還沒完全學(xué)完呢”
“好吧”
瑾戩整好儀容慢慢走了過來,表情很嚴(yán)肅。
“玉兒,師傅不能與你一同前去了”
“為什么”
“這里還要有人守著,雖說這里靠近京城,但管轄這片的驅(qū)魔將領(lǐng)只守皇宮,哪管的這民生安寧”
“我一旦離開,如果有妖魔來擾,后果不堪設(shè)想”
瑾戩把桌子上劍袋里的永庵劍取了出來,雙手捧起給到汴玉面前。
“這把劍以后就歸你了,起煜可遠(yuǎn)著呢,一路上不知道會有多少邪祟擋路,就算沒有,這把劍也能保你平安,如果遇上大家伙,光靠你那把銀劍也打不過,拿著它吧”瑾戩捧著劍往前。
“多謝師傅”汴玉單膝下跪接過永庵劍。
“這把劍可有點分量咯,我年輕的時候多少妖孽死在我這把劍下,一直到今天,這把劍殺氣可不是一般的重,再加上劍身很沉,正常人難以駕馭”
“不過你不同,從小你就于我習(xí)得漓清凈心訣,不會輕易被這點殺氣所左右,倒是這股殺氣使得小鬼不敢靠近,你要好好用它”
“是,徒兒一定不辜負(fù)師傅所期望”
汴玉握緊手中的劍。
起煜鎮(zhèn)是酆國最西邊的一個小鎮(zhèn),那片區(qū)域現(xiàn)在駐守的驅(qū)魔將領(lǐng)是葉珺,從東鸛鎮(zhèn)到那里需要經(jīng)過很長一段路。
天很快亮了,汴玉提著油燈在門口看了一晚上的地圖為了不打擾妗芊休息。果不其然將晟已經(jīng)恢復(fù)好了,他慢慢下床,傷口已復(fù)原,他好好施展了下身手,力量全都回來了。
此時汴玉已將行李收拾好,
“你要去哪”將晟問。
“我要去起煜鎮(zhèn)找我爹,你要一起嗎”汴玉看向他。
“也行,反正我也不知道哪里有我的容身之處”
妗芊修整完儀容也收拾好了書,突然院子外面有人劇烈叩門。
妗芊前去開門,門口是她的師妹,師妹臉上有些傷痕,青帳服已有些破舊。
“小芊不好了,師傅他瘋了,殺了好多弟子”師妹強(qiáng)忍著眼淚說。
“怎么可能啊,他視弟子們?yōu)閮号?,怎么可能會這么做啊”妗芊很嚴(yán)肅。
“是真的啊,前幾日師傅性情大變,然后就開始屠殺學(xué)子,若不是我習(xí)得隱體法險些也死在他手里”
“我問了本地人才知道你在此借宿,于是便尋來,小芊你千萬不要回去,師傅已不是那個師傅了”
妗芊沉默。
“武途山現(xiàn)在是一片死地,你一定不要回去,現(xiàn)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等事情有所好轉(zhuǎn)再回武途山”
妗芊低下頭,
“但是......”
“沒有但是!現(xiàn)在幸存弟子們的希望全寄托在你身上了,你如果現(xiàn)在回去送死,那我們也不活了”
“那...好吧”
她轉(zhuǎn)身想告訴汴玉他們這個消息,沒想到他們剛才站在后面全聽見了,
“那......玉”妗芊低聲說。
“我跟你們一起去起煜”
汴玉注視著她,
“好,正好起煜離武途山也只有幾十里的路,到時候事情有好轉(zhuǎn)了過去也不算麻煩,這一路我一定會保護(hù)好你的”
“那我們就出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