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
一棵高聳的松樹,長槍一樣挺立在地面,翡翠綠琉璃色的槍頭刺入云層。
驀的,整齊如刀削般的碧色有了一絲漣漪,枯黃的松針簌簌落下,遠處看只當是起了一陣風。
徐筱秋躲在樹上,褐色眸子反射手機微弱的光線,緊張的盯著下方戰(zhàn)局。
自己怎么就這么賤,閑的沒事干出來探什么險?
這下好了,卡這兒了吧?
下面兩個大佬打架,那三張滿身血污的靈卡看著就不像什么好東西,深深下陷的眼窩讓人心驚膽戰(zhàn)。
手機亮度開到了最低,在蒼茫浩瀚的夜色下熒光依舊耀眼,幸虧有濃密的松針遮蓋。
手機上一排排彈幕滾過。
“臥槽臥槽,神仙打架飛沙走石?。 ?p> “有沒有吊大的解說下,這個刮風的東西是什么?”
“這演戲演的挺好?。 ?p> “吊大的來了!這是六星一次性陣法「風殺陣」,單論威力在傳說往下難逢敵手??!”
“「風殺陣」?聽說一張幾千萬起步啊,拿這演戲不會虧本嗎?”
“大制作?。 ?p> ………
徐筱秋看著五分鐘高了幾倍還在飛速上漲的人氣,欲哭無淚。
本來想著下面兩人只是聲勢大點,自己找機會跑了就好。
但彈幕科普「風殺陣」,徹底打消了她下樹的念頭。
六星??!
整個寧州府能抬出來一巴掌的六星嗎?
自己就一個三星制卡師,下去分分鐘被余波搞死好吧?
她知道錯了,真的錯了,她就不該聽別人忽悠出來探險。
她是個職業(yè)報社記者,做直播只是當做興趣愛好來進行。
家庭條件也還過得去,用不著做直播賺錢。
她喜歡直播,可以把自己的趣事閑事分享出去,看著一群網(wǎng)友和自己吹牛逼。
而不像枯燥乏味又下頭的現(xiàn)實生活中一樣,充斥著人情世故。
當晚,她看到報社同事發(fā)消息:“城郊莫名其妙出現(xiàn)荒山誒,地圖上找都找不到,要不要去看看?”
徐筱秋剛剛好住在城郊別墅里面,一個人閑著也是閑著,提前打開直播開車就過來了。
來到一看,居然真的有荒山,可地圖上這一片明明是耕地!
徐筱秋的好奇心一下子就燃起來了,嬰兒肥的娃娃臉上凝聚起斗志。
我,徐筱秋,今天,要征服這里!
荒山周圍近一里地沒有山路,徐筱秋只能下車徒步。
然后……
她迷路了……
更可怕的是,她居然跑到了一片墳地。
看著周圍幾圈漢白玉雕鏤的墓碑,徐筱秋感覺世界好大,自己如此渺小。
這地方不會鬧鬼吧?
徐筱秋越想越慌,不過好在直播間里的人流量一直在增加,一條條彈幕穩(wěn)住了她的心態(tài)。
荒山?jīng)]有在地圖上面標注,所以導航是沒有用的。
她有一張「鴉隼」可以短暫飛行,但完全做不到把人帶出去。
在熱心網(wǎng)友惡趣味的提示下,她用二星靈卡「鴉隼」把自己叼到了樹頂,準備開掛俯瞰,直接展開全部小地圖。
但令她萬萬沒想到的是,荒山這片區(qū)域居然是黑的。
周圍空無人煙,沒有馬路沒有路燈,月光灑下亮度僅僅能看清地面。
漆黑一片!
希望剎那間就破滅,只能再下去轉(zhuǎn)著找路了。
「鴉隼」作為一只翼展只有半米的小小鳥,把她帶上來就已經(jīng)精疲力盡了。
她只能等「鴉隼」休息好再把自己叼下去。
等著等著,黑夜中小小的影子飛快的移動著。
一個男人突兀地出現(xiàn)在她的視野,他手腳麻利,三兩下爬上了徐筱秋所在這棵松樹。
徐筱秋慌了。
凌晨三點,還有人來爬樹健身?
你上輩子是個考拉,整天抱著樹睡覺?
索性男人爬到徐筱秋腳下幾米處就停住了,并未接著向上。
徐筱秋一陣不知所措,不知道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野外,該不該相信人性去問路。
熱心網(wǎng)友又統(tǒng)一了意見:這男的大晚上曰樹,鬼鬼祟祟不像好人。
徐筱秋又縮了縮身子,深深埋進松針里,把自己藏起來,小心翼翼從縫隙彈出半個腦殼,望著外面。
想了想,還是把手機攝像頭關了閃光燈,伸出去,她在松針的屏障里面看手機屏幕。
下方又來了一個年輕男生,蹲在一座墓碑前,周身兩米外罡風縈繞,從天空放眼不知在做些什么。
三星「鷹眼」!
趁著淡雅的月光,徐筱秋隱約看到蘇丹青在擦拭著墓碑,認真專注,好像在面對什么稀世珍寶,手中還暗自扣著一疊符箓。
他的身邊有一塊東西,看起來是一沓紙片。
下一刻,蘇丹青撿起了地面上的紙片,徐筱秋才看清,這些都是信封。
罡風隨之乍起,凜冽放肆,衣袖被撕成碎片,紛紛揚揚。
風勢越來越密集,漸漸就要掩蓋蘇丹青的面容。
蘇丹青的身影消失前兩秒,月光大盛,徐筱秋隱約看到挑起修長濃密的眉毛,比了個口型:看看誰吊誰。
徐筱秋脊背一陣發(fā)涼,沒能理解。
而直播間里的評論也隨胖子的出現(xiàn)炸開了鍋。
“這「風殺陣」怎么看都是埋伏?。 ?p> “剛剛上樹那個男人為什么沒動靜,螳螂捕蟬,黃雀在后嗎?”
“這幾個血人好丑啊,為什么有人會想不開雕刻這玩意兒?!?p> “打起來,打起來!”
………
半晌,球形的風團里并沒有什么動靜,胖子急不可耐的揮揮手,「風殺陣」就分離開來,呈現(xiàn)出一個一人多高,三人多寬的口子。
他端著大權在握的樣子走進去,三個血魔護在他周圍。
不到盞茶時間,異變突起。
砰!
一聲巨響,大玉螺旋丸般的風球瞬間爆裂開,狂風起舞,在空中劃出道道清晰的風痕。
刀刃一般的鋒芒吹得徐筱秋所在的松樹都搖搖欲墜。
似乎是刻意避開,摧金斷石,削鐵如泥的罡風并未影響一塊塊漢白玉墓碑分毫。
在風球炸開的同一刻,胖子和三具血魔不分先后一起飛了出去。
三只血魔全都胸口凹陷,只剩五分之一的厚薄,四肢脫臼,內(nèi)部骨骼粉碎,面條一樣低垂著,下巴被卸下,歪倒另一邊。
胖子只來得及發(fā)出一聲哀嚎,炮彈一樣射向地面,掙扎著卻站不起來,臃腫的身體狼狽不堪躺在地上,高高的肚子上下不斷地大幅度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