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兩個字 破費(fèi)
南面穩(wěn)住了就出發(fā),各走各的,有人的找人去,沒人的流浪去,再不想看這些煩人的老老少少。
只等著南面守門的第一批人今晚能帶回來什么口信來。
至于樓德華為什么說要心腸硬起來。
孫里長開始還沒明白。
這些漢子們平時山上抓狍子打大蟲不在話下,心腸那是最硬的。
為了媳婦和娃打跑幾個難民有啥難的。
可他忘了。
難民也是人那。
難民也分老少啊。
從城里被趕出來的那批人,死在了半道不少,有的是病死的,有的是凍死的,還有的是餓死的。
面對五六歲的小娃娃跪在地上來回的磕頭,哪個硬漢心里受得了?
小臟手雙手合十沖著人就拜。
“求大叔給口吃的吧,救救我娘,救救我娘?!?p> 旁邊的女人在遠(yuǎn)處的樹下倒著,看不清死活,只聽見小姑娘回頭使勁扯著喊:“娘,你忍忍,一會兒就有吃的了。”
看著和自家年歲差不多的小娃額頭磕出一腦袋的血,孫里長的大兒子眼睫毛上都結(jié)上了霜。
沖后面的人說道:“拿點炊餅過來?!?p> “不行,你爹說了咱得硬起心腸!”
“放你的狗屁!俺爹說的是不讓放人進(jìn)來,沒說不讓給吃的!”
后頭的人也看的心疼,拉著前頭的人不讓人較勁,給了就給了能咋的。
可誰知,就是這一口吃的,引來了無數(shù)的“餓狼”。
小娃娃剛接過手里的東西在大雪地里往回跑,樹后面忽悠一下子冒出來了好幾十個難民,臉上長滿了黑斑,黑壓壓一片的朝著村頭跑來。
小娃被撞倒在了地上。
搶過他手里炊餅的難民一把就塞進(jìn)了口中,任幾個同伴將他也牽制起來去扣、去搶,打成了一團(tuán)。
而更多的人則是看到了這松樹村的一個突破口——心軟。
以為他們是好欺負(fù)的,上來就沖人輪起了拳頭。
的確,北面的人常年和蒙兀打交道更野蠻、更有武力。
可那是從前。
現(xiàn)在他們已經(jīng)餓了兩三天,又病了許多日,早就被抽光了一身的力氣。
只剩下了為了生的蠻力。
就這樣,根本拼不過早就準(zhǔn)備好了家伙的一伙人。
不過一會兒的時間,這黑壓壓的一伙人就被打的趴在地上,被打的抬不起頭,伸不出手。
嗓子說話都難,只能嗚咽。
“求求放我們過去吧,我們想回家、回、、、家?!?p> 帶頭打的最狠的是孫里長家大兒,差點因為一個娃就讓自己的娃同樣糟了難。
他氣的直罵人。
“特娘的!使詐是不是!使詐?
你們安家村的想回家憑啥走俺們村,不會從山頭繞嘛!
怕有狼是不是?瞅你們厲害這出兒咋不去吃狼呢!”
被打的人沒力氣還手,哭的眼淚鼻涕一起凍在唇邊上。
“俺們不是安家村的,俺們是黑水村的,真的是黑水村、俺們想、、、回家?!?p> 說完話,咽了氣。
后面的人忙把孫里長的大兒往后拉,在雪地上用棍棒劃出了一條線。
外面的難民看著被打死的同伴心里害怕的緊。
他們明白了,這伙人不好惹,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和他們硬碰硬。
而自己現(xiàn)在不是人家的對手。
這條線的意思也很明顯了。
即便不是安家村的,他們也不會放自己人過去。
緊接著,就看著一個人在回去的路上倒下去,接二連三又是三四個人在樹下倒下去。
小娃娃哭的一臉的泥濘,猛勁兒的推著他娘。
可松樹村的人心里清楚的很了。
什么叫心腸要硬起來。
回頭破曉等第二波的人過來的時候,這伙人再把經(jīng)驗又傳授了下去,避免下個分隊和他們走一樣的老路。
但他們不需要擔(dān)心許多。
因為這一宿眼見了太多人是如何在他們面前咽了氣的,幾乎沒有在和他們村抗衡的能力。
回學(xué)堂后。
以孫里長大兒子孫喜民帶回去的人心情都很沮喪,平日里打媳婦此時看了媳婦給了一個大大的擁抱,見著了自家娃就抱懷里啃。
看到這一幕周歡腦中咋形容呢。
就像是受了傷的野獸回來舔舐傷口。
而這時候忙了一宿的大家伙也終于在孫里長的帶領(lǐng)下開展了二次會議。
會議主題一個字:走。
“外面的情況已經(jīng)很清楚了,該死的都死了,該走的也往別的山頭走了,這是咱們村里縣城近的好處,一天一宿就能知道外頭的難民啥樣。
現(xiàn)在最新消息,不止安家村,靠北面的幾個村都出了事兒,這證明啥?
頂多再過一日北面會涌過來更多的難民。”
底下人早已經(jīng)累得睜不開眼,一宿沒合眼,腦瓜子都是木的,只能應(yīng)和。
只有金大嬸子,昨夜個兒睡了半宿,一聽這話站起身就問:“走?往哪走?這頂好的房子不要了?地也不要了?”
“金大妹子呀,人都要沒了要那干啥呀???”
金大嬸子溜圓的眼睛一瞪,太詫異了。
房子才蓋沒幾年,她還沒享受幾年的福氣,早知道這樣蓋房干啥,留著錢去縣城置房多好啊。
孫里長這話她不能接受。
孫里長擰著眉,一手拍在了椅子上。
“還是那句話,你們要是想自己放棄自己我也沒招。
北面統(tǒng)共千號人,咱們村現(xiàn)在人就這百十來號了,你們想留在這被傳染,被踏平與我無關(guān)。
今兒我還是里長我慣著你們,出了這村,誰也別來求爺爺告奶奶的找我!”
此時,孫佩芳在口罩下面大口的喘著粗氣。
別人不走他們走。
可是、還是那個疑問。
該往哪走?
眼神情不自禁的瞄向了周歡。
會后,幾個人把最后的幾包藥揣在了自己的胸口,圍成了一圈研究起了路線。
孫佩芳嘆了口氣。
“縣城是指定進(jìn)不去了,只能繞路走,可、、、哎,咱到底去哪?”
稀里糊涂打開了羊皮地圖,卻不知道哪里是家。
“去燕京根下吧,那離皇城近,最安全?!?p> 周歡指著眼睛的位置眨了眨眼。
差點沒給朱五六眨沒影子了。
朱五六嚇道:“啥?!燕京?你小丫頭井底之蛙!你知不知道那地方寸土寸金的又多貴?你知不知道去燕京又有多遠(yuǎn)?
你還隨手一指,你當(dāng)咱眼睛一閉一睜就到了是咋的?咋那么不會過日子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