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剛一出來,柏梓琬便撐著門欄滑坐在臺階上,撩起下擺,退下鞋子,手觸碰到腳踝,她便疼得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氣,借著院中的燈看了眼,腳踝已高高的腫了起來。
“主子您……”
反手捂住蕓香的嘴,柏梓琬指了指屋內(nèi),輕聲道,“別這么大聲,被哥哥跟奶娘聽到就不好了?!?p> “主子,您的腳怎么了?”蕓香蹲下身,神色中滿是著急。
柏梓琬笑笑,“不小心崴了一下,不礙事的,走吧,扶我回屋。”偏頭瞧了眼右腳,也不知傷到筋骨沒有。
屋內(nèi),元弘毅正坐在桌前看書,聽到開門聲,也只是抬起頭淡淡看了她一眼,繼續(xù)盯著書。蕓香扶著柏梓琬過坐下,向元弘毅行了一禮,跟蕭何一塊兒退了下去。
“爺?!?p> 將手里的書擱在一旁,元弘毅慢吞吞看向她,“皇妃這時候不是該守著柏小將軍的嗎,怎么來了這邊?”
“哥哥睡著了,我來看看您,等一下再過去?!卑罔麋哌^去,“皇上有令,讓我們今日動身去臨江城,現(xiàn)在卻……明日一早爺先跟蕭何去臨江城,等哥哥解了毒,我自會跟蕓香去東北找您的。”
“你會去臨江城?”元弘毅狐疑地看著她。
柏梓琬點頭。
元弘毅道,“既然你決定跟我去臨江城,那就等柏小將軍解了毒一塊去?;噬夏抢锬銦o須擔(dān)心,明日一早我會讓蕭何送信給皇祖母,你只需好生照看柏小將軍就好?!?p> 柏梓琬道,“如此,我先回哥哥那邊去了,時候不早了,爺您也早些歇著吧?!闭f罷,向元弘毅微微福了下身,慢慢往屋外走去。
“等一下?!贝罔麋D(zhuǎn)回身,元弘毅指指她的右腳,“你的腳是怎么回事?”
柏梓琬看了右腳一眼,滿不在乎道,“不小心崴了下?!闭f著,往屋子外面去。
連著兩日,柏梓琬都寸步不離地守在柏梓男跟前,不管蕓香奶娘如何勸說,就是不肯離開半步。元弘毅也來屋里看過柏梓男,但每次只是看一眼,又轉(zhuǎn)身離開。
柏梓男每日都在毒發(fā)時疼得滿頭大汗,到了第七日,柏梓男的皮膚已經(jīng)開始潰爛,梁如風(fēng)卻遲遲沒有將解藥送過來。
“小姐,梁大夫來了。”
梁如風(fēng)年方二十,生的是面冠如玉,梁家世代行醫(yī),對各種疑難雜癥都有研究。他自小跟祖父學(xué)醫(yī),比起父親更是青出于藍(lán),且對各種毒都有研究。他是三年前來的都城,在東大街開了一家醫(yī)館,他剛到都城第二日就治好一位癱瘓多年的病人,被都城人稱“活神仙”。
梁如風(fēng)拎著醫(yī)藥箱進(jìn)來,他本來就膚色白皙,此時的他穿著一件白玉色長袍,烏黑的頭發(fā)用發(fā)帶束在頭頂,腰間系著條同色腰帶,腰帶中間鑲著一顆藍(lán)寶石,更顯溫文爾雅。
“如風(fēng),你來了。”柏梓男有氣無力道。兩日來的折磨,讓他所有力氣都消失殆盡。
梁如風(fēng)點頭,眼睛下意識看向柏梓琬,許久才道,“梓男今兒覺得如何了?”他取下醫(yī)藥箱放在一側(cè),走過去問道。
柏梓男苦澀一笑,“還能如何?你該比我更清楚不是嗎?不過還好,我受得住?!?p> 梁如風(fēng)皺了皺眉。柏梓琬道,“如風(fēng),你今日過來,是不是給哥哥配好了解藥?”
梁如風(fēng)目光一暗,柏梓琬心下跟著一慌,站起身抓住他,“你難道沒有配出解藥嗎?”
梁如風(fēng)點點頭,不忍去看柏梓琬瞬間失落的眼睛,低下頭,小聲道,“梓琬,對不起,我……”這幾日他幾乎翻遍了醫(yī)書,仍舊沒有找出配置十日絕的解藥。
沒有解藥,那……柏梓琬目光呆滯地看向臉色越發(fā)青紫的柏梓男,她在這里本就無依無靠,好容易有個疼愛自己的哥哥,可現(xiàn)在……曾經(jīng),她看著自己的姐姐在自己面前合上眼睛,現(xiàn)在,她又要再看著這個哥哥在自己面前被折磨的死去嗎?
只聽得“砰”一聲聲響,柏鴻泰從外面進(jìn)來,轉(zhuǎn)過屏風(fēng),三步并作兩步走到床前,“梓男你怎么了?”
“爹?!”柏梓琬詫異地看著風(fēng)塵仆仆的柏鴻泰,他不是去南邊打仗去了嗎?怎么會在這里?她扶著床沿站起來,行禮道,“爹,您不是打仗去了嗎,怎么回來了?”
雖然她知道元弘毅不會將她代替柏鶯鶯嫁給他的事稟告元浩初,但若柏鴻泰擅自離開戰(zhàn)場回來,那他們柏家也是難逃一死。
柏鴻泰道,“接到你送去的家書時,我已經(jīng)在回都城的路上?!?p> 柏梓琬點點頭,松了口氣,自嘲一笑,原來自己也是怕死的。等等,他剛說什么?家書?“爹,您說您收到我送去的家書?”
柏鴻泰點頭,“前日下午收到家書,我就提前回來了,怎么,家書難道不是你叫人送去的嗎?”
柏梓琬搖頭,她回來只顧著守著哥哥,哪里顧得上給他寫家書?再說了,她也不知道他已經(jīng)打完仗。難道是奶娘叫人送去的?轉(zhuǎn)頭看向奶娘,奶娘連忙搖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她沒有,奶娘沒有,蕓香自然也不可能,莫非是潘氏?柏梓琬暗自搖了搖頭,不可能。以潘氏的性子,是不可能告訴爹的。那冒充他們寫家書的人又會是誰?
“梓琬,梓男他怎么了?臉色怎么有些不對勁?”柏鴻泰問道,打斷柏梓琬的思緒。
“爹不是說收到家書嗎?”
柏鴻泰道,“信里心里只說梓男病危,要我務(wù)必今日趕回來?梓琬,梓男得了什么?。俊?p> “不是生病,是中毒?!卑罔麋罔髂?,刻意將‘中毒’二字說的咬牙切齒。
“中毒?”怎么會中毒?柏鴻泰看著柏梓琬,“梓琬,你告訴爹,梓男怎么會中毒?毒的是什么毒?”
“是十日絕?!蹦棠锢淅涞亻_口,接著補(bǔ)充道,“已是第六天了,四日若還找不到解藥……”奶娘突然停下來,靜靜看著柏鴻泰。
柏鴻泰臉色驟然一白,十日絕!梓男怎么會中了十日絕!看著柏紫男青紫的臉和暗紫的嘴唇,柏鴻泰皺了皺眉,一步跨到奶娘跟前,“梓男跟梓琬一直都是你在照顧,梓男好端端的怎么會中了十日絕?”
奶娘冷冷一笑,“為什么?將軍若想知道為什么,不妨去芙蓉居問問夫人。問問她心腸為何如此歹毒!”
潘氏?這個惡毒的女人!柏鴻泰面色一寒,握了握拳頭,轉(zhuǎn)身往屋子外面走去。